第二章 可能認識是幾個意思?
穀雨跑到樓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把行李箱丟給了某個無恥裸男。
迪海大學明確表示過不許新生早到。現下清水灣住不得,穀雨稍加思考了一番,在校外不遠處定了一家安全係數五顆星的酒店。
夏舒芒給自己上藥的時候接到了周月打來的電話。
“媽。”
周月的語氣極其厭煩:“別叫我媽!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媽嗎?一個假期滿世界亂飛家都不回,你爸特意從公司抽出時間回家一起吃飯,你倒好,招呼不打一聲就回學校。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海大後天才開學,你自己說,這幾天哪野去了!”
夏舒芒不說話,周月默認為他心虛,囔囔聲又大了:“夏舒芒!你知道不知道現在是長輩和你說話!”
夏舒芒數十年如一日聽周月嘮叨,上好葯,他才緩緩開口:“學校開學典禮需要飛行員。”
這個回答答覆的是周月上一個問題。
他頓了頓繼續:“您是長輩。”
“學校要飛行員關你什麼事?”說完,周月察覺到不太對勁,立馬轉了話鋒開始念叨夏舒芒放暑假不回家的事。
周月繼續批評教育,話說到一半似是忽然想起來什麼,話鋒一轉,“對了,你蔣阿姨有個女兒今年在海大上學,我把你對面公寓的鑰匙給了她。聽說人已經到了。那姑娘叫穀雨。”
他敏感的捕捉到關鍵詞。穀雨。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夏舒芒拿着手機迅速找到了蔣力為的微信,撥通了語音通話。
夏舒芒做了兩年學生會主席,今年他大三,暑假期間,他在國外報了直升機飛行課,課上到一半,時間原因,他和教練申請後續實操在國內完成。
乾脆,他辭了主席的職位,現在學生會的事情暫由蔣力為管。
沒一會,大為發來了穀雨的資料。
穀雨,文學院,漢語言文學。照片上的她穿着藍白校服,高馬尾,嘴角上揚,眼睛也跟着彎彎,一看就比同齡人溫婉清純。她底子很好,要是化了妝,更不知道得迷倒多少人。
而她剛剛紅眼兔子的樣子還在腦海里盤旋!
夏舒芒所在的飛行學院是學校的王牌專業,前幾年,為了保持文理齊頭並進的勢頭,學校把文學院搬到了飛行學院旁。也就是說,穀雨住的公寓,就在男生公寓的後面。
穀雨,這名字聽起來特別有熟悉感。在哪見過來着?
他把穀雨的照片存在手機里,語文小白深思熟慮冥思苦想再三思考,終於,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對哦!24節氣里有一個節氣就叫穀雨!
他可真厲害,這都能給他想到。
優秀,太優秀了。
開學報道的時候,迪海大學門口拉了幾十條橫幅迎接新生。校門外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迪海大學分兩個校區,東校區佔地面積廣,是飛行學院常年駐紮的老本營。生物化外語學等院系都在西校區。
胡楊學姐人特別熱情,穀雨人還未到迪海,迪海大學有幾隻螞蟻洞,胡楊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告訴了穀雨。
本來胡楊是要來接穀雨去公寓,但是今早,她的男朋友新入選了學生會主席,有些事情需要幫忙。
離公寓不遠處有一個兩層超市,新生入學期間,超市在門前擺放了所有生活必備物資,大到被褥小到牙刷。
好好的一個高等學府搞得像農貿市場批發部。
穀雨什麼東西也沒有,話句話說,她什麼都得買。從清水灣跑出來的時候,開學通知書,身份證複印件等重要資料都在行李箱裏,好在迪海大學報名有三天時間,她可以先收拾好床鋪,再想辦法拿回自己的行李箱。
蔣曼年輕時痴迷於谷加索身上那種畫家的文藝范,嫁給他生下穀雨后,她才慢慢發覺什麼浪漫什麼文藝都是扯淡。谷加索每天都泡在屋子裏畫畫,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畫小氂牛。蔣曼是帝都小有名氣的名媛,穀雨八歲的時候,她受不了谷加索身上的“斯特里”思想,頭也不回的回了帝都。
穀雨六年級的那個暑假,谷加索的一副水牛吃草圖賣出了高達了七位數的價格,自此之後,他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般,畫出的畫一副比一副價格高昂,穀雨跟着他也過上了灰姑娘變公主的生活。
離灰姑娘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久到穀雨早就忘記了該如何自力更生。
“谷小姐?”穀雨正在樹蔭下乘涼,一個身穿迷彩上衣,牛仔褲的中年男人迎面看見了她。穀雨眯了眯眼,認出了他是前不久家裏裝修時請來的美縫師傅。
李叔還要比穀雨矮些,手臂和面頰黝黑,寬厚的嘴唇笑起來臉頰兩側立馬陷下去兩道坑。
李叔後面跟着一個比他高兩頭的姑娘,足足的有一米七,李叔笑着說:“谷小姐也在迪海讀大學嗎?”他拉過身後的女兒,滿臉幸福樣的介紹,“我姑娘,李香,也在這個大學!!”
李叔當初得知穀雨未成年的小孩子一個人忙裝修的時候,他那股子心疼勁來的莫名其妙,加之穀雨長的一張秀氣溫和的臉,李叔自帶的愛心散發器鋪滿了穀雨家地板的每個邊邊角角。現下看到穀雨孤零零一個人,又和女兒同一專業同一個宿舍,他的激情和老好心又一次爆發。
一小時以後,李叔一個人包攬了兩個姑娘的所有生活用品,扛着大包小包,到了宿舍。
李叔為女兒收拾好床鋪后,便因為有人催工急忙走了。走之前,他還不忘給穀雨塞了倆蘋果。
穀雨腦袋亂亂的,在盤算行李箱的事怎麼辦!
忽然靈光一現,對哦!
下午時分,宿舍人都齊了。
和李香頭頂頭睡的是安寒,她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校園表白牆,“你們有沒有聽說,學校這次開學典禮用飛機開場?”
安易立馬精神起來:“有有有!表白牆都在說這件事!還有人前天看到學校操場上空有梯隊!”
安寒和安易話題對接成功,兩人頭埋着頭開始開始討論。
“聽說這次學生會主席也在裏面。”
安易的小道消息顯然沒有安寒多,“那怎麼了?”
安寒就差沒拿個喇叭告訴全世界:“他叫夏舒芒!照片巨帥,腿巨長!還會開飛機!”安易一聽提了興趣,兩人開始考古表白牆裏夏舒芒的照片。
穀雨無語,飛行學院培養的都是民航機長,和人家耍花式的能一樣嗎。
安寒和安易找美男照找的不亦樂乎,李香有些餓了:“出去吃飯嗎?”
穀雨巧拔下耳機,說:“我去,等我一下。”
安寒安易此時的心思不在吃飯上,安寒隨口說:“我和安易不吃!”
李香從床上下來準備和穀雨出門,安寒又改口說:“李香,你幫我們倆帶份飯吧!”
大家第一天見面,李香不太想拒絕別人,從樓梯跳下站直身體后,她點頭同意。
兩人走出宿舍后,安易恍惚着說:“姐,我們剛來就讓人家幫忙,不太好吧!”
安寒笑:“沒看到她和穀雨用的床鋪嗎?而且就李香那體型,多跑跑路也算減肥了。”
第二天中午,李香有個快遞要去拿,因為填錯了地址,寄到了西校區去。聽說李香要去西校區,穀雨決定和她一起去。
安寒見縫插針:“你們要去西校區是嗎?我也有個快遞在哪裏,給我拿一下吧!”
感覺拒絕不了,李香同意了。
路上。
穀雨和李香接觸時間不長,只是吃過一頓飯的交情,但該有的交流還是得有是吧?
“穀雨,西校區那麼遠,你去那幹什麼?”
穀雨摸了摸衣角,說:“找人。”
李香發現,穀雨雖長的溫軟,實則比較高冷,一句話也不多說。
李香去驛站找快遞,開學期間,難免快件多一些。穀雨在一旁的奶茶店裏坐着等她,然後拿出手機給柳曦和打電話。
“哎呦我去!這人腦子有坑吧!上來就送人頭!會不會玩!”
“四石!上路上路!”
幾分鐘后,一場5v4的戰役,宣告失敗。
“靠!這貂蟬有毛病吧!”
“這人長手沒有!次次沖最前,頭上就差寫個我是菜雞來打我。”手機啪嗒丟桌子上,表達出海昌極其不滿的情緒。
四石:“不是舒哥,你往哪看呢!剛剛都不說幫兄弟一把!”
四石話音一落,海昌這才發現身邊的夏舒芒自始至終沒有說過話,順着夏舒芒的方向,他和四石齊齊掉頭看過去。
奶茶店高腳椅上只坐了一個穿粉紅連衣裙的女孩,潑墨般的長發微卷到肩膀,只是側臉,高挺的小巧鼻十分立體,她緩緩喝着面前的醉粉色飲品,旁邊還有一杯未拆開的冰奶茶。
漂亮!好久沒看到過這樣純純的小妹妹了。
海昌先反應過來:“舒哥,喜歡?”
夏舒芒收回視線,“可能認識。”
四石的眼睛還停留在穀雨身上,“不是舒哥,認識就認識,不認識就不認識,可能認識是幾個意思?”
夏舒芒言簡意賅:“字面上的意思。”
四石不玩夏舒芒的文字遊戲,自己已經開始分析起來:“要我說,那姑娘沒準有男朋友,你看那冰奶茶,沒準就是給她男朋友的。”
夏舒芒用書削了過去,砸到四石頭上:“快遞還拿不拿?”
“哦哦!對!快遞!我就說我來幹啥!”
四石走後十分鐘,穀雨放下手機,也起身離開奶茶店。她掃視了一圈,還是沒看到李香的身影。
剛出奶茶店,李香抱着個大箱子出現。她看着李香,問:“你買了什麼這麼大一個。”
李香表情無奈:“安寒的。”
和安寒兩天的相處下,穀雨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看不起李香和自己的態度。至於為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快到校門口的時候,李香忽然想起來,問穀雨:“你去西校區找到要找的人了嗎?”
柳曦和學的是日語專業,外語系被分配在了西校區。穀雨給柳曦和打過電話,但是打不通。柳曦和是穀雨的哥哥,人長的高大,關鍵打架很厲害。
她憑藉著記憶在腦海里對比了一下柳曦和和某個變態的身材,他們好像差不多高,都是寬肩窄腰長腿腹肌,但是柳曦和更黑一點,沒有他長的白凈,手好像也沒有他長。那個人的眼睛十分亮,淡淡的看人,有說不出的清澈,而且......
慢着,她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
她煩躁的搖搖頭,報名時間很短,她如果拿不到自己的行李箱,也就報不了名。
偏偏,柳曦和不知道去哪裏了。
不用他的時候天天打電話發微信,用他的時候他又毫無用處。
便宜哥哥!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嚴肅且遺憾的告訴李香,“我有個傻哥哥在西校區,平時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我去看看他。”
李香被穀雨“你一定要相信我”的眼神說服,她善良的問,“那沒找到要不要報警啊?”
穀雨隨口答,“不用,他撿垃圾吃飽肚子自己就回來了。”
李香反應了三秒才想明白穀雨說的是反話。剛見面的時候,李香以為穀雨不太好相處,也不敢和她多說話,畢竟穀雨臉上就差寫“生人勿進”四個大字。
但現在看來,她好像也有識人間煙火的一面。
就還挺惹人喜歡的。
穀雨準備上去叫一下安寒讓她自己下來搬東西。剛到門口,安寒的聲音傳出。
“鄉下人嘛!我們宿舍那倆都是,一個土包子,另一個以為自己穿防大牌的裙子就能掩蓋自己土裏土氣的氣質。”
“她倆不在啊!我叫她們給我拿快遞去了!她們多跑跑腿也好,畢竟農活多,搭把手沒事的。”
李香在樓下等的不耐煩,乾脆自己一個人搬了箱子上來。穀雨從樓梯口接過大箱子,東西挺沉,側面快遞的印刷單還能看到賣家地址。
“給我。”
穀雨沒等李香反應過來,人已經進了宿舍。
父親告訴過她,穀雨的家境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一個還未滿十八歲的姑娘,在花城那個一線城市有一套上下加起來快七百平的中式房。父親是知名畫家,家裏還有好幾副未拍賣出去的畫作。
那些個藝術品,哪個不是價值連城。
順勢思維,李香一直以為穀雨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公主,穀雨長的本就顯小,柔弱是李香能想到形容穀雨的詞之一,現下她根本無法想像穀雨哪來的力氣抱着大箱子撞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