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

顧小念抬手抹了一把眼淚，糯糯的聲音響起：“我不知道爸爸去哪裏了，每次問媽媽，她都不告訴我！每個小朋友都有爸爸，我也好想有一個爸爸！媽媽，那輛變形汽車我不要了，你給我買一個爸爸吧，好不好？”趙小藝心中頓時一痛，伸手將小念攬進懷裏，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顧小念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着她，帶着濃重的鼻音抽泣問：“媽媽，我爸爸到底去了哪裏？”

身側，顧長安狐疑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

趙小藝一陣頭疼，前有咄咄逼人的兒子，後有虎視眈眈的顧長安，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張嘴！

倒是顧長安率先開了口：“小念，你爸爸不在家嗎？”

顧小念轉頭看向他，認真的點了點頭：“我爸爸不在家好久了，從出生起，我就沒有見過爸爸！”

顧長安心中頓時疑竇叢生。

趙小藝轉頭看向顧長安，輕嘆口氣，一臉沉痛道：“結婚不到半年，我愛人就出車禍去世了，所以……小念從一出生就沒有見過爸爸。”

無法言說的一陣失落從顧長安心頭劃過，剛剛升起的一絲欣喜彷彿被一盆涼水登時澆滅，只餘一片冰涼。

他心底忍不住自嘲，也是，當初她用一場婚姻換了一百萬，若是真的有了孩子，只怕會用孩子換取更多的錢！

怎麼可能偷偷的生下來，默默無聞的養育四年！

想到這，顧長安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剛欲張嘴，後座的顧小念突然開了口。

“你……是我爸爸嗎？”

顧長安頓時愣住了！

趙小藝也愣住了！

誰都沒有想到，顧小念會把她們心中深深埋藏，扔到最陰暗角落裏的東西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翻到了陽光下！

趙小藝怔了一瞬，回過神來后連忙道：“你別介意，這孩子就是這樣，見了誰都問這個問題！”，說著轉頭呵斥顧小念：“小念！這個問題特別沒有禮貌，以後不可以再問這樣的問題！”

顧小您癟癟嘴，一雙大眼含着眼淚：“媽媽騙人，我從來沒有問過別人這個問題！”說著看向顧長安：“叔叔，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問過別人。我覺得你特別像我的爸爸，和我夢裏夢見的爸爸長得一模一樣……你是我的爸爸嗎？”

顧長安冰塊似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溫和的笑，伸手摸了摸顧小念的頭，開口道：“你爸爸雖然不在你的身邊，但是他很愛你。”

“真的嗎？”顧小念閃爍着一雙疑惑的大眼：“既然他很愛我，那為什麼從來不來看我？既然他不來看我，又憑什麼說很愛我？”

顧長安明顯愣住了，這孩子……思維能力實在是超出他的認知！

“小念！媽媽回家慢慢給你解釋，好嗎？”

趙小藝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麻煩了你這麼長時間，實在是不好意思，現在已經很晚了，不如你先回醫療小組……”

她生疏客套的話讓他心中生出一陣沒來由的惱怒，不待她說完，顧長安便冷聲打斷：“支援小組的人都是院方提前訂好，和災區提前聯繫好的，你真的打算這樣一聲不吭的擅自離開嗎？”

趙小藝愣了一瞬，隨即想起來他就是這麼個性子，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工作第一。

見她沉默，顧長安不耐的開口：“把孩子交給他爺爺奶奶，我帶你一起回去！”

“那個……不用了，”趙小藝急忙道：“交給小玲就行，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

“怎麼？”顧長安皺眉看她：“這孩子連爺爺奶奶都沒有嗎？”

趙小藝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胡亂的點了點頭，搪塞道：“恩，出事的時候……他們在同一輛車上。”

顧長安不再說話，一雙漆黑的眸子靜默的看着她。

半個小時后。

“曉玲！這邊！”

張曉玲裹緊衣服，頂着一雙紅腫的大眼，迎風跑了過來。

“謝天謝地，總算是找到了，要是再找不到的話，我就要以死謝罪了……”

後面的話猛地被掐斷，張曉玲像見了鬼似的看着顧長安。

“那個……長安也在啊……”張曉玲不安的看了趙小藝一眼，乾笑着打招呼。

顧長安淡淡的嗯了一聲，“好久不見！”

“是啊，大學而畢業都五年了，沒想到竟然還能見到你，那個……外面風大，我們進去聊吧！”

說著，她伸手抱過顧小念，轉身向樓上走去。

這裏位於城郊的一棟老樓，雖然天色全黑，但還是隱約可以看出房子有些破舊。

她們住在二樓，很快便到了。

進門之後，看着窄小的客廳，顧長安的眉頭忍不住皺起。

張曉玲回頭沖他尷尬的笑了笑：“我燒點水去，你們先坐！”

說完抱着小念進了房間。

顧長安環視了一圈，目光掃過掉落的牆皮，落在陳舊的沙發上。

半響之後，他沉沉開口：“沒想到你會住在這麼小的房子裏，我原以為，你的生活不會很窘迫。”

趙小藝怔了一瞬才明白過來，他是指她拿了顧母一百萬那件事。

她心頭莫名升起一團小小的火氣，轉頭看向窗外，聲色淡漠：“我又不是冒充屌絲的豪門闊少，只不過是一個沒權沒勢沒背景的普通女人，一百萬而已，揮霍兩年就沒了，難不成你以為能養我一輩子？”

“我一直以為，在你眼裏，一百萬是可以養你一輩子的，否則你怎麼會捨棄我而選擇那一百萬？”顧長安聲音沉沉，帶着莫名的無奈和酸楚。

趙小藝霍然轉頭，眼神銳利的看着他：“那一百萬乾乾淨淨全部屬於我，換一個除了欺騙和謊言之外一無是處的男人，我想是個女人都會選擇那一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