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字字穿心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字字穿心

趙璃本滿面含愧,見惠氏這般說,也只好起身,李成姝又要說話,惠氏忙打斷道:“來,我們且屋裏說,你先來我這裏。過會子有消息了,自有這小丫頭來稟知。”

趙璃雖想守在這裏等江雨生醒來,卻知惠氏有意為之,為的是躲這小丫頭的不爽快。

只好順着她走,惠氏朝李成姝說道:“你且看好了,過會子來我這裏通知。”

李成姝不說話,只撇着臉。惠氏便領趙璃過來另一邊,自家屋裏先為她看茶,又同趙璃自道名諱,將李成姝呂子昂的夜一併說了。

又問趙璃道:“你口中喊得可是喚作“徐青”的?”

趙璃忙道:“姐姐說得正是,莫非姐姐知道徐大哥?還請同我說說。”

惠氏嘆道:“你找的徐大哥,確實就是現在的江小弟。只是時過境遷,一晃三年過去了,他雖是徐青,我們卻只能當他是江雨生。”

趙璃疑道:“這卻是為何?”

見惠氏稍加猶豫,又道:“姐姐,且不論別的,便說說徐大哥現在怎麼樣了,我瞧着還挺要緊的。”

惠氏笑道:“你別看那殊兒急頭白臉的,其實沒多大的事兒。這樣的情況,我們一個月總會有那麼一次,每次都救過來了。只要先生在,自沒有怕的,你是不知道,比這還遭的情形有的是呢。

只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又與她雨哥哥的感情深厚。一下子沒繃住,自然把氣都撒向你了,你可得多擔待着些。”

趙璃忙道:“姐姐這麼說,倒叫我這一個心放下來了。只是本是我的不是,殊兒姑娘說我,本就在理,哪來的擔待呢?”

又道:“姐姐,可否告知我,徐大哥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改名換姓,在這裏歸隱許多年呢?”

惠氏又思量一回,才道:“你若要知道詳情,還只能是問先生。

江小弟也是先生帶回來這裏定居的,他身上發生了何事,三年前我們也是不解,為此還特特地跑去問了先生。

先生只說他從此以後喚作江雨生,我們都不許再提徐青,日後盡心照料便可。

雖有殊兒百般纏繞,吵着鬧着要知道緣由,先生也是不肯說,一來二來的,也就習慣了。再說江小弟身子虛弱,我們家忙着為他尋葯熬湯,先生不時還來看診瞧病,這麼多年也就沒再深究。”

趙璃暗想這先生究竟是何人物,便問道:“這先生是.....”

惠氏見她有惑便將神隱之事悉數告知與她,不時李成姝過來大喊着:“姐姐姐姐,雨哥哥醒啦!”

惠氏與趙璃忙走出去,李成姝瞧見趙璃,登時黑了臉,對她說道:“你休要進去,到時再嚇着哥哥!”

惠氏道:“趙姑娘方才失了態,這會子又沒事了,沒幹系的。”

趙璃卻道:“無妨,江公子既已醒轉,我也不便去看他,只待在這裏就好。”

李成姝道:“算你識相!”

惠氏嘆了口氣,朝趙璃道:“既如此,姑娘且在這裏坐會兒,我一會子再過來說話。”

趙璃答應了,二人遂朝江雨生家走去,至屋裏,見一幫子人剛剛散去。

許是都親自瞧了一回,見他安然無事,也都放下心來走開各自忙去了。

江雨生蒼白臉畔,唇裂口乾。見李成姝與惠氏到來,將眼目稍微抬了抬,暗怪方才那姑娘怎地不見了。

李成姝方才來了已然趴在江雨生身上哭了一回,眼下瞧他這般,又禁不住趴在上頭又大哭不止。

惠氏笑道:“你如此這般,這麼大個人了,還臊不臊,江小弟這不是沒事了嘛。”

說著已將她拉開,又說:“你且好生着,別又讓你雨哥哥喘不來氣兒。”

李成姝惱道:“你以為我是那小蹄子,這麼沒分沒寸的嗎?”

江雨生忽道:“那姑娘哪去了?”

李成姝道:“那小蹄子早被我趕走了,這就是個瘟煞星,早早離了去省事!”

江雨生聽這般說,不禁咳了兩聲,坐起身子道:“你可別胡說,原是我這身子骨不行,主是遭受了風寒而致,你何以為難人家姑娘?

她一個人定是走投無路,兜轉到這裏來了。你這會子讓她走,天色又晚,你讓她去哪住去....”

忍不住又咳嗽兩聲,惠氏忙拍了拍他的背,扶他躺下,嘴裏一面說著:“你別聽她說,那姑娘在我屋裏呢。她要趕她,我自是不願意的。”

李成姝沒好氣,又見江雨生情神波動如此之大,忙朝他泣道:“哥哥說甚麼便是甚麼...姝兒再不敢的了。”

江雨生方知趙璃沒走,便放下心來。心裏不知怎地,總想着能再見見她。可嘆病弱之軀,當著眾人面兒,也不好說,不禁暗自感傷。

惠氏回頭朝呂子昂問道:“先生哪去了?”

呂子昂道:“先生已然走了,說雨兄弟沒甚麼事,只是別在外頭轉悠。

當是天暖氣清再閑閑步,不可驟雨剛停,一時出去遇寒,最是危險。又開了幾劑藥方,讓我儘快找了來,明兒我得早些起來去城裏了。”

惠氏道:“那你就辛苦辛苦了。”

喬氏坐在榻沿上,只喂他吃藥,又說:“這湯藥用完,早些歇了才是。莫要傷神動心,便不能好了。”

江雨生答應着,惠氏等人也會了意,遂囑託幾句,走至外頭。李成姝不肯離去,亦被拽出去了。

三人往呂子昂家中走去,路上談論起趙璃。惠氏並未將趙璃的名諱告知呂子昂,只想着晚些再說,呂子昂即便問了,她也裝作不知。

李成姝卻是氣急敗壞,忽地冷靜下來,想起那女子曾喚雨哥哥為“徐大哥”,遂記起先前的事,突地脫口而出道:“她如何知道雨哥哥先前的名諱?”

呂子昂經她這樣說,也深感迷惑,便問向惠氏。

惠氏一時躊躇,只借說尋着那姑娘再細談為是,三人便走進屋子裏頭,卻見裏頭沒人。

呂子昂異道:“那姑娘呢?”

惠氏急道:“方才還在這裏呢!我還讓她在這裏先坐坐,一會子我就回來同她說話,現在又去哪了?”

李成姝笑道:“走了倒好,省得在這裏招人煩。”

卻見惠氏突地喝道:“事情都是你惹的,你得趕快將她尋過來。

她一個姑娘家的,倘若看不開,還是直接出了村子。這荒山野嶺,讓我們去哪找她?況且你雨哥哥適才那般不讓她走,要是醒來發現她不在了,急得又生了一場大病,你可怎麼擔待得起?”

李成姝聽到此處,已然慌了手腳,又見惠氏頭一次發火,也有些被唬到了。忙趕着撒腿跑開,到處尋趙璃去了。

呂子昂見惠氏這般,過來將她攬入懷中道:“沒事的沒事的,這姑娘知輕重,定不會讓我們擔心。”

惠氏不及傷惱,只朝呂子昂道:“我們也別在這裏說,快些發動村子裏的人,趕緊找她為是。特是去村子口處問問,叮囑他們絕不可放趙姑娘離開!”

呂子昂聽到“趙姑娘”三個字,便問道:“你說趙姑娘....那姑娘是姓趙么?”

惠氏只道:“別磨蹭了,找了人回來再說。”

呂子昂沒轍,只好託人四處尋喚。

卻說趙璃在神隱家中,適才神隱出來,便已來呂家內堂,只冷冷說出幾字:“跟我來。”

趙璃不明何故,只好跟着過去,走至神隱家中。神隱閉了門,讓她坐着吃杯茶。

趙璃不敢多說,只坐着抿茶,見神隱坐在她對面,面上帶着鐵罩,在這陰暗屋子裏頭更顯可怖,禁不住說出一句:“您便是他們說的先生么?”

神隱不說話,只點點頭,趙璃又道:“多謝先生救徐....江公子一命。”

神隱又冷道:“日後你不可再提“徐青”二字,你若能做到,我就讓你住在這裏。不然趁早打發你走,再敢踏進村子一步,定叫你好看。”

趙璃一怔,見這神隱字字穿心。她雖是窒息,卻不願這樣糊裏糊塗,只同他道:“先生可否告知趙璃,徐大哥究竟遭遇了甚麼?為何眼下面虛體弱,又落了這一身的病症?”

神隱卻是不說話,半晌才道:“他受的苦,若同你一一說了。一來你受不住,二來你日後破了嘴,也不好。我意,你無需知道這些,只當他不在這世上一樣。

須知北邊還有人惦記着他呢,你且謹慎着,要麼在這裏永遠不出去,要麼出去了休要透露一個字。倘使半點風聲不對,你需仔仔細細。”

趙璃泣道:“我巴不得日夜守在徐大哥身邊,何來害他的理?先生拿這話來讀我的嘴,我也是要知道這原委才肯罷休。”

那神隱忽地笑了笑,倒讓趙璃不適應了,只見他笑道:“倒還是像你母親這般執拗。”

趙璃疑道:“先生識得我母親?”

神隱道:“算是故人了,不提也罷,你要知道你徐大哥的事情,我可以悉數告知你。

只是你不可和別人講,而且你知道了后,再不能出這村子裏一步,你可答應?”

趙璃一口答應着,眼神格外堅定。神隱見她如此,也放下心來,只將自徐青玉笛山一劫過後,事態如何發展,他又何去何從,一一細細說了一回。

只見趙璃聽一句,淚水不止地流一滴,直將掌故聽完,趙璃已然哭成淚人。

神隱稍加安撫,又道:“你如今當知你徐大哥受了多大苦,也知倘若將實情悉數與他說了,他的病便是再也不能好了。

更知道外頭的人兒,並這裏的,一旦知道了,後患更是無窮。”

趙璃一面哭,一面點着頭,答應着不再生事,不再提“徐青”二字。日後不論外頭如何,不論聞見了何等風聲,皆不會出村一步。

二人說了幾句話,趙璃遂推開屋門,走了出來,卻逢李成姝趕步過來。

見趙璃自神隱屋裏出來,忙大喜着奔過來道:“你果然在這裏,我尋遍了村子,本以為你出村了。

問了村子口的張東頭,他說他沒見着你出去,這倒奇了。

我便想着你是不是來這裏了,急着趕過來,沒想到果然在此處。”

見趙璃滿臉淚痕,想到方才惠氏說得話,忙跪下身來。趙璃急着去扶,那李成姝卻道:“都是瘋丫頭衝撞了姐姐,姐姐大人有大量。莫要因為此事想不開,要是還怪瘋丫頭,隨你打耳刮子抽我,我絕不哼一聲不好的。

只是姐姐千萬不要一走了之,這樣我家哥哥心裏過意不去,舊病複發。我可算死在這裏,也是不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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