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雲湘變臉

第一百零五章 雲湘變臉

這時忽覺有異,回頭一看,卻立時腦殼昏沉,立刻沒了意識。亦不知過有幾時,徐青睜開眼眸,所見卻是夜空繁星點點,山風呼嘯,布衫飄起。

徐青坐起身來,見旁邊一襲藍衣,頓感親切,便要喊出聲來。然那人回頭,徐青卻覺時風不對,那人正是陸雲湘。本該欣喜,卻見她滿面陰冷,兩隻杏花眼寒光透骨。徐青怯道:“陸觀主...別來無恙...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陸雲湘深深看着徐青,此時瞧來,卻是颯颯英姿薄冷意,唯唯身長有愁容,卷卷秀絲漫長夜,不若蓮香不若風。恰如秋月掛憂痕,飽經菊雪知晝暖,一寒霜打一愁容。

徐青被她盯得瑟瑟發顫,又問道:“陸觀主何以這般看着我...”

陸雲湘道:“你是否入了皇族?”

徐青低眉稍思,道:“算得半個...那都是...”

話未道完,卻見陸雲湘手掌提前。徐青整個身子湧上半空,徐徐挪至山前,倘若就此放下,必然墜落深谷。轉見陸雲湘目露冷光,徐青忙道:“陸觀主這是幹甚麼?”

陸雲湘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如何算得半個?”

徐青聽聞此言,立時怒火萬丈,口中忿道:“是,我就是世子鳳欒,蕭復塵,提領大都督一職,率千軍萬馬來此剿滅爾等賊匪,陸觀主放手罷!”

陸雲湘聽到此處,倒覺生奇,徐青續道:“陸觀主哪需這樣問?你看我與蕭嵩之流日夜相伴,整日飲酒笑談,共謀大事。屠中原,踏曄城,何等瀟洒?接下來便是玉笛眾女,何如?”

陸雲湘目透凶光,大喝一聲,手指鬆動。徐青立時下墜,閉上眼皮。

徐青心裏想着,若能死在此人手上,或許也算最好的歸宿了。

然落至一片歪脖子樹頂,卻懸身不動,進而緩緩升空,至崖頂石邊。徐青睜眼見陸雲湘坐在一旁,手指發顫,咬牙說道:“若不是早有信諾,只怕你早已不在人世。”

徐青冷笑道:“陸觀主是有甚麼承諾?答應別人甚麼了?要殺便殺,何來這麼些託辭?”

陸雲湘道:“勸你坐好識相些,把我想知道的,都一併告知了,或許還能留你幾日。”

徐青捂臉大笑,朝陸雲湘道:“陸觀主要知道甚麼?我是怎麼屠殺你們江湖中人的嘛?”

陸雲湘忿道:“你心裏清楚,趁早告訴我!”

徐青道:“我若不說呢?”

陸雲湘一笛指向徐青道:“那我就宰了你!”

徐青沉着臉道:“那你宰罷,反正我也沒想活着。”

陸雲湘怒極了,正要揮笛打去,這時卻聽一人喊道:“住手。”

陸雲湘懸笛置空,朝後看去,只見那人一身黃袍,卻不是那林靜,又當是誰?

徐青見到林靜,卻也無動於衷,此時他心裏隱隱知道,定是那蕭嵩設計陷害,要將自己置於此境。可也覺蹊蹺,那蕭嵩分明是要得知開啟紫檀匣的秘法,設此謀局又當為何?

正思之難解,卻見陸雲湘道:“師太,這廝殺了雲棲,我定要為雲棲報仇!”

徐青聽聞此言,驚得眼珠瞪圓,忙道:“你說甚麼?陸師妹...陸師妹...死了?”

陸雲湘恨道:“事到如今,你還在這裏惺惺作假,看來方才俱是虛的。本性畢露,我定要取你性命!”

卻要掄笛而下,林靜折指大空,制住那打向徐青的長笛。陸雲湘遭林靜相阻,急道:“師太,現在您還護着他做甚麼?”

林靜道:“事情沒弄清楚,不可妄動,當心中了奸計。”

陸雲湘急道:“事實擺在眼前,還用求證甚麼?”

徐青見她如此失態,他從未見過陸雲湘這等模樣。以往總是平靜如秋,冷清似水,動若芙蓉,靜若冰霜,而今張口卻要自己的性命。

當真是受了極大的刺激,由是便問:“陸觀主,你如何斷定是我殺了陸師妹?你有哪隻眼瞧見了?”

陸雲湘道:“你還狡辯?我親眼所見,那日我等中了趙平詭計,被青甲軍殺得節節敗退,待逃得遠些。至一處槐蔭歇息,雲棲說她去尋水,卻一去不復還。

我心裏着急,便去察看,誰知卻見雲棲口吐鮮血,胸口俱是劍痕,我問她是何人乾的.....”

說到這裏,眼裏漲着淚,語塞心碎。林靜冷道:“雲棲說,是你,徐師侄。”

徐青膛目結舌,忙朝她二人道:“我那時早已在去京城的路上了,自那日與你們分別後,就再也沒回頭,為何...為何要說是我乾的?”

陸雲湘泣道:“你覺得雲棲會誣賴你嗎?你與她無冤無仇,且她的身上被捅了那麼些個刀子,定然是與你近身搏鬥,相貌又怎麼識錯?你說你還有甚麼可狡辯的!”

經她這般說,的確言之有理,又問他們:“陸師妹何時故去的?”

林靜道:“一月前。”

徐青道:“那時我也身受重傷,正在茶園鎮養傷,根本不可能會去謀殺陸師妹。你們若不信,大可去尋璃兒求證,璃兒一直同我在一起,對了茶莊的姚莊主亦可作證。”

陸雲湘冷笑道:“你這話可說得奇了,趙郡主現在金陵,那甚麼姚莊主本觀主不熟,莫不是還要尋到虛境山去求證?

你編造這些虛無之言,是要拖得一時三刻,好讓那蕭嵩前來救你才是罷。

我便放話於此,他們若要救你,自本觀主手上,卻是討不到一點好處。”

徐青笑着道:“任你信與不信,你可以殺我。但沒做過的事,我絕不會認,不然到了地下,如何同雲棲去說?”

陸雲湘恨道:“你還敢提雲棲?看笛!”

再番掄笛打來,林靜卻喝道:“你若要殺了徐師侄,就先殺了老身罷。”

由是橫在徐青身前,陸雲湘長笛在手。見林靜閉眼待打,不得已收笛回氣,止步於前,朝林靜道:“林觀主,你何以這樣信他?”

徐青亦覺古怪,也朝林靜道:“林觀主,您這是何苦呢?徐青不過一介江湖兒,這會子亦算半個朝廷人,您犯不着如此的。”

林靜回身看了徐青一眼,笑道:“孩子,你比任何人都值得,老身不護着你,又該護着誰呢?”

徐青仍舊不解,陸雲湘奔過來道:“林師太,你可否說得明白些?”

林靜沉了沉臉畔,朝她說道:“雲湘,你有多久沒見着楊觀主了?”

徐青疑道:“楊觀主?哪個觀主?”

卻見陸雲湘瞪直了眼珠,驚道:“你說得是...”

林靜道:“不錯,麴生觀前任觀主,楊萱兒。”

徐青眉心顯皺,暗想楊萱兒早已淡出塵世,多少年來皆未聞她的消息,為何此時此刻卻要提她?

百思難解。陸雲湘亦是滿臉疑容,驚駭之餘,忽道:“師太何來此言?楊觀主這麼些年都見不着一面,如何今日師太卻問這事?”

林靜道:“前幾日,我見着了。”

陸雲湘驚道:“您見着了?在哪見的?這會子您可不要哄我?”

林靜趣道:“在葫蘆腰口,你在刺探軍情,老身欲回幫里看看。卻在葫蘆口見到楊觀主了,她同老身說,不論如何也要將徐師侄帶到曲揚峰同她見面。”

徐青道:“曲揚峰?這是何峰?”

林靜轉眼看着陸雲湘,見她沉默不語,眼眸卻四下打轉,便同她說道:“雲湘,你該知道曲揚峰在何處罷。”

見她仍舊不語,又朝林靜道:“師太,您當真遇着楊姑姑了?”

徐青兩眼發直,心想這“楊姑姑”是何意?據說楊萱兒容貌出塵,也不過這幾年不見,如何變成了姑姑輩兒了?

這時林靜回道:“楊觀主,囑託老身,定要將徐師侄帶去與她會面。”

陸雲湘道:“楊姑姑竟如此說,她又如何識得這廝?”

林靜道:“楊觀主乃世外高人,認得徐師侄有何古怪?倒是為何要尋他會面,老身亦問過她緣故。她只說要傳徐師侄一套秘術,好似是甚麼機關術。”

徐青聽到這裏,忽精神一振,心裏想着這機關術是否與開匣之法有所關聯。不論如何,也得去見一見,再說這世外高人,自己倒是從未遇過,只當見聞亦無不可。

便同林靜道:“師太,何時可去?”

林靜道:“隨時,眼下就可,只是老身不知曲揚峰所在何處,故而竟不知如何去了。”

徐青疑道:“楊觀主沒同你說么?如此怎生去得?”

陸雲湘道:“不可,決不能讓他去。若論平常,既是姑姑所言,去一遭亦無不可,如今卻是不行。

這廝殺害雲棲,已非良善之輩,我等如何能帶他前去?倘若他存有異心,將路形山跡透露給趙平等輩,豈非危害極大?”

徐青見陸雲湘仍未消除疑患,遂沖她說道:“看來陸觀主今日非得將吾殺了不是?”

陸雲湘道:“你早該知道,落入我手中,就別想活着回去。”

林靜道:“陸觀主稍安勿躁,雲棲被害一事,老身亦告知了楊觀主。楊觀主痛心之餘,仍不信徐師侄是殺人兇手,也未打消與徐師侄會面的念頭。”

陸雲湘越發困惑,林靜溫道:“雲湘,你不必想這許多。楊觀主自有她的道理,你可有尋她之法?”

徐青看向陸雲湘,陸雲湘思之又思,終道:“曲揚峰凌駕於青瑤觀與麴生觀之間,直鼎雲霄。白晝霧氣騰騰,夜間霜飛四落,故而難以察覺,只需尋密道入峰便可。雲湘一年上去一回,全幫的女徒無一人知曉有這緣故,師太提到曲揚峰,我便知姑姑定然讓您來尋我。”

林靜笑着道:“自是不錯了,你快些領我們去罷。有甚麼不解的,大可當面着問。”

徐青心想這楊萱兒向來隔絕塵世,如何准許陸雲湘一年上去一回?還不許旁人知曉,莫不是要傳授她絕世武藝?意欲問她。可見她冷寒模樣,只得打消了念頭。轉眼見群脈捲雲,問向二人道:“話說這是哪裏?”

陸雲湘並未作答,林靜卻道:“這裏是群雅谷,方才趙平的先鋒大軍就是在此被滅。我等趕快前行,不然又得被他們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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