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不計較
在姜涯的第四個翻身平躺后,魏寒生終於受不住了,歇了幾分鐘,她卷着被子還要翻,人剛翻到一半,被他一把按住。
“不要翻了。”
他忽然說了話,嚇了她一大跳。
漆黑的夜裏,她看不清他的臉,卻感受得到他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以及他手心裏的溫度,她囁嚅,“我睡不着。”
寂寞好幾分鐘,他的呼吸開始加重,問她,“為什麼睡不着?”
這個問題好難回答。
姜涯掰着手拇指,“不大想睡。”
“因為我?”
“不是呀……”也算是,她輕輕叫他的名字,不敢叫得太重,“寒生,你——你想明白了嗎?”
他沒答她。
又過了半晌,他鬆開了手,仍舊沒說什麼話,從床上徹底起了身,唏噓聲中,姜涯知道他下了床。
“你去哪?”
“出去抽根煙,”他的聲音有些遲鈍,“不用等我,睡吧。”
哪裏睡得着。
後來怎麼睡着的已經不記得了,迷迷糊糊,伴隨着一點點傷心,她不知怎麼的又睡熟了。
清晨醒得也很早,眼睛一睜,立馬翻了個身。
身邊沒有人。
心裏還是有感覺的,手從被子裏伸出,摸了摸他昨天睡的枕頭。
只想嘆氣,手摸到了什麼,嘆沒嘆出來,心上一陣悸動。
枕頭是暖和的,他昨天還是睡在了這裏。
他應該是剛剛起,這個時候的話,他應該在外頭跑步。
既然他都起床了,那她可不能再賴床。
一鼓作氣,她起了床。
姜涯起了個大早,到了院中來,在院子裏坐着喝茶的魏爸爸看見了他,稀奇地笑了,“涯涯,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
她平時起的也不是很晚,只是今天格外的早點而已。
被魏爸爸這樣一說,一下子就說紅了臉,她厚着臉皮,往外頭看了看,問魏爸爸,“寒生呢?”
“寒生啊,他沒對你說嗎,一大早,去了南京了,去得急,興許是手裏有點事。”
去了南京了。
說走就又走了。
“我不知道。”她喃喃自語,說給自己聽。
魏爸爸沒聽清,問她,“不知道什麼,我沒聽清。”
姜涯搖頭,“不知道他去辦什麼事,他沒跟我講。”
“生意上的事,也搞不清楚。”
“哦哦。”
這一個上午,姜涯都有些魂不守舍。
到了吃午飯的點,她坐在沙發里看電視,魏媽媽喊她來吃飯,她直搖頭,“不想吃了。”
魏媽媽問,“怎麼不吃了?”
“沒胃口。”
一副懨懨的樣子,惹魏媽媽擔心,她走過來,摸了摸姜涯的額頭,“頭不燙,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怎麼沒胃口了,感冒了?”
她自小就容易感冒。
“沒,就是沒胃口。”
魏媽媽不大信,急着要去給她拿感冒藥,“我看着,你這鼻音有點重,估計是昨晚被子沒蓋好,凍着了。”
“是嘛。”被魏媽媽這樣一說,她自己也覺得鼻音重。
“可不就是,”連帶着還罵了魏寒生兩句,“寒生這孩子呀,怎麼不知道照顧你,昨晚上,是不是跟你搶被子了,回頭來,我說說他。”
“跟他沒關係呀。”
魏媽媽笑,“你就護着他吧。”
她要給她拿葯,姜涯阻擋,“沒感冒,不吃藥,真不能吃藥。”
見她執着,魏媽媽也就不勸了,“那就過來喝點湯,暖暖胃,一會兒上床睡一覺。”
“嗯。”
喝完了湯,姜涯沒急着去睡覺,而是繼續窩在沙發上,抱着她的小抱枕,在看電視。
說是看電視,其實她只是在放空自己的大腦。
有些事怎麼也想不明白。
不僅想不明白,也沒有辦法想。
想着想着,她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身子疲乏,沒辦法控制,但精神是沒有的,隱約間,她知道自己靠在沙發上,似乎被誰抱了起來。
被人一抱,她就醒了,真的醒了。
看了一眼,不確定是他,反應了幾秒,才知道自己真的已經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心放了下來,她睜開了雙眼,與他望下來的視線對視上。
姜涯膩膩歪歪,伸長了脖子,吻了吻他高挺的鼻樑。
“你又回來啦?”
魏寒生立在原地,懷裏抱着個她,前頭是看熱鬧的父母。
他的心終還是被她這樣一個不經意的動作觸動了。
“嗯,回來了。”
路上耽誤了時間,不然還會早點回來。
抱着她上了樓。
在一旁將這經過看個夠的魏父魏母,見人上了樓,相繼便挪開了視線。
魏爸爸笑魏媽媽,“哪裏有問題,這不是挺好的嘛,你一天到晚的,竟瞎猜,都是沒有的事。”
魏媽媽摸了摸頭髮,臉紅了,“是我想多了吧,我看着,還以為兩孩子出了事呢。”
“小吵小鬧,都不叫事,你儘管放下心,這兩個孩子呀,既然已經走到了一起,那是怎麼樣,也分不了了。”
魏寒生將姜涯抱上了樓,陪在她身邊,拍着她的背,看着她睡熟了,給她捏緊了被角,才下了樓。
讓她睡了兩個小時,他在樓下的沙發里坐着,忙完了手裏的事,看了眼時間,他放下了手中的iPad,上樓去喊她。
輕輕喊着她,叫她起床。
姜涯睡眼朦朧,分不清時候,“天黑了嗎?”
“沒有。”他軟着嗓子答她。
“是到了吃飯的時間了嗎?”
“也沒到。”
那她不願意了,在跟他協商,“寒生,我還想再睡會兒。”
他的眼神堅定,“不能睡了。”
“為什麼?”睡了一覺,嗓子有些渴。
“先起床,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那好吧,“我起來了。”
“嗯,真乖。”
聽他的話,乖乖地起了床,他還給她套了件厚重的外套,這個天,穿這麼厚是有些熱的,但拗不過他。
他撿了她的包,拉着她下樓。
莫名其妙,跟他上了車,車開出去好遠,她才後知後覺,覺得受了驚嚇,立即轉過頭去,“寒生,我想明天回去。”
“嗯。”
“我是說我想明天自己一個人回上海,”她低下了頭,“不是今天就回去。”
他語塞,錯愕了兩秒,不大知道她的腦迴路,“不是去車站。”
啊,“那去哪?”
他只得說,“去醫院。”
去醫院?!
“我不想去。”她扳小手指頭。
就知道她不願意去,“要去,聽媽說你感冒了,中午也沒吃飯。”
“沒有感冒,就是鼻子有些不通。”
他想了想,卻仍是說,“去看看吧,你這些天精神不大濟,就開點感冒的葯,不打針。”
“家裏有葯的,”不想去,“真的不是感冒啊。”
他不做聲,車子卻始終往前開,沒有停的打算。
只能跟着他到了地方,醫院裏那麼多人,一路跟着,走進了門診樓里。
他去掛了號。
她在椅子上坐着等他。
等他掛完號回來,他牽着她的手,要帶她坐電梯。
電梯裏好多人,一時間,人進不去,姜涯扯了扯他的衣袖,將他拉到了角落。
不得不向他承認,“我確實是有些感冒,但真的不能吊水。”
是真的不能吊。
他望着她的眼睛,感受着她孱弱的呼吸,漸漸地,他眯起了眼睛。
這是不容拒絕的意思。
姜涯真的不好意思,又扯了扯他的衣袖,抬着頭,只能告訴他,“我是,我……我懷孕了。”
有四個月了,所以這些天比較容易嗜睡,所以感冒了也不能吃藥。
很簡單的一句話,徹底擊敗了他心中所有的防線。
他甚至有些站不穩。
她怎麼可以做到在這樣的地方,就這樣平淡無奇地對他說出了這句話。
姜涯,他的姜涯……
她就是個沒良心的,仔細想來,她似乎一直是這樣。
還能計較什麼,不計較了,什麼都不計較了。
“涯涯,”心裏既沉重,又有些劫後餘生,他慢慢抱住了她,“算了,明天,我們一起回上海吧。”
“好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