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惡有惡報
飯畢,秦淵止甚為紳士地送了蕭蕭回家。
眼看着她房間裏的燈亮起來,秦淵止這才坐回車內。
小腿處傳來鈍痛——大概是今日裏出來的時間着實長了些。他皺着眉,拿出手機來,足足有30多個未接來電,有醫院方面的,也有閔月的。
想了想,他給閔月撥了過去。那邊人顯然是等的急了,氣急敗壞道:“哎呦喂你可算是給我打電話了,趕緊過來!你那腿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聽着他絮絮叨叨說了好半天,好不容易住了嘴,秦淵止這才開口:“事情已經辦妥了?”
“妥了妥了!這事交給我,肯定辦的讓你滿意——”話說到這裏,閔月又有些猶豫:“但是,我聽到些消息,說那趙蕾的母親,似乎和鄧家有些關係?”
“鄧?”秦淵止沉靜道:“鄧宵潔?”
閔月一愣:“原來你知道,哎,趙蕾的母親叫鄧聰瑩,和那個鄧宵潔是孿生的姐妹。”
沒提防還真是一家人,繞來繞去,又和溫家扯到了一起。秦淵止不免有些煩躁。
他當真希望蕭蕭這一次,能夠再也不和溫家有着絲毫聯繫。她是個堅強的女孩,完全沒必要再陷入溫家那攤子泥沼中去。而他,完全可以護着她,供她衣食無憂。
但現在還不是表白心跡的時候,秦淵止不敢唐突,生怕嚇到她。
閔月自顧自地說道:“若扯到溫家,可就有些難辦了。雖說現在鄧家已經不行了,全靠着溫家撐着,但鄧宵潔是個強硬的性子。聽說她與她這個姐姐向來關係很好,只怕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親侄女被關起來。”
秦淵止淡淡道:“你做事,只管說我的名字,看誰敢為難你。”
閔月這才有了幾分欣喜,八卦心起,又說起一事:“那個鄧宵潔嫁到溫家后,一直未曾生育。但前幾天,突然說有個女兒,自小養在國外——我見過一面,果然是個美人。”
美人?秦淵止回想起溫琇,但怎麼都記不住她的臉。只記得嗆鼻的香水味,還有像張面具一樣貼在臉上的微笑,虛偽的令人作嘔。
他不贊同這個稱呼。
“不過還是不能和你的小美女比。”閔月話鋒一轉:“也不枉你傷還未好就去看她。怎麼樣?拿下了沒?”
秦淵止不太喜歡他的措辭,糾正道:“是追求。”
“哎哎哎,我可不聽你那一套。我關心的是,你和她,進行到哪一步了,嗯?”
“多嘴。”
秦淵止笑着斥責他一聲,也覺得自己的腿疼的似乎有些厲害了,看來今晚上,只怕還是要在醫院裏度過了。不過,他仍不忘囑託閔月一句:“得了空,你去幫我挑一雙鞋子,舒適一點的,37碼。”
想起來蕭蕭的那一雙腳,瘦瘦的,五個腳趾一溜斜下來,是個漂亮的弧度。她人白,腳也白,又小巧,但腳踝處卻是被磨出的紅,配着白,煞是惹眼。
肯定很痛,他想。
*
等星星盼月亮,趙蕾終於等到了查詢錄取結果的時候。
她忐忑不安地打開了網頁,等到“青寧大學”四個字映入眼帘的時候,她激動的快要發瘋了。
考上了!
幾乎沒有絲毫遲疑,她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鄧聰瑩。鄧聰瑩正在外面和她的幾個閨蜜喝下午茶,聽了這個消息,激動的茶也不喝了,開了車便回了家。摟着趙蕾,狠狠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真是我的好閨女!走,媽媽帶你去買東西!”
趙蕾趁機提出要求:“我要上次看上的那條項鏈!”
聞言,鄧聰瑩不免有些肉疼。
那是之前逛街時看到的,卡地亞的,三萬多一條。但轉念一想,女兒考上了青大哎,頓時狠狠心,大手一揮:“買!”
樂的趙蕾抱着她直叫好媽媽。
另一邊,蕭蕭就平靜多了。
大概因為一切都是意料之中,被青大錄取也不是一件多麼激動人心的事情了。
她就獃獃地看了看電腦屏幕,像是被劇透了一般,淡定地關掉了電腦,上床睡覺。
在成績出來的瞬間后,她對自己能上青大這件事情就不存在任何懷疑了。
另一邊,趙蕾的慶祝一直延綿到半夜。
父親得知她考上了青大后,欣喜若狂,答應了趙蕾開party的要求,趙蕾便帶了一群狐朋狗友到家裏來,喝酒喝到趴下,唱歌一直唱到半夜——她住的這個房子,是鄧宵潔送他們的單幢小別墅,因此也不必擔心被鄰居投訴的問題。
朋友們的恭維,父母的誇獎,讓趙蕾飄飄欲仙,喝的醉醺醺的她躺在陽台的躺椅上,看着天空的一輪圓月,頓時有了一種人生贏家的感慨。至於被自己更改過志願的蕭蕭,早就拋在了腦後——那個傢伙,只怕在她的小破屋裏哭吧。
鄧宵潔得知了侄女考上青大的消息,次日也送了禮物來慶祝,來時,還帶了女兒過來。
說是女兒,也就是騙騙不知情的人。趙蕾知道,不過是接過來私生女,為了嫁給好人家,掩人耳目罷了。
這件事情,鄧聰瑩也特意囑託了自家的女兒,千萬別聲張出去。
但等到趙蕾看到那人面容的時候,也不由得一震,昨夜未醒的酒,頓時全化成汗跑了出去。
這不是蕭琇么?什麼時候又成了溫家的女兒?蕭琇與蕭蕭無血緣關係這件事情,早就是班裏同學心照不宣的事情。趙蕾雖有耳聞,但也沒想到蕭琇竟然是溫家的私生女。
當時蕭琇失蹤的事情鬧得也挺大的,沒想到竟是被溫家接了去——話說回來,這種丟臉面的事情,溫家自是避着人的。料想有人處理好了,也不會有什麼人追究。
改名為溫琇的蕭琇,此時也明顯一副大小姐□□了,穿着精巧的裙子,脖子上是鄧聰瑩說要給趙蕾買但還沒買回來的那條項鏈,一雙大眼睛像是含了水光。
此時,她也是笑盈盈地望着趙蕾,聲音綿軟如糯米:“姐姐好。”
趙蕾不咸不淡地嗯了聲。
比起來蕭蕭,其實她更加討厭的是蕭琇這個妹妹。無它,這個女生太能惹事了,對着男生就扮演小妹妹,還總是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來,典型的一個綠茶、婊。
鄧宵潔笑道:“我們談正經事,就別拘着兩個孩子了。她們姐妹倆也沒見過面,不如讓她們倆單獨聊聊天。”
鄧聰瑩點頭,道:“蕾蕾啊,帶着你的妹妹去樓上玩——多讓着點,這可是你妹妹。”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她把“妹妹”那兩個字咬的極重。
趙蕾應了一聲,便帶着溫琇上了樓。
等到門一關,再聽不見樓下的聲音,趙蕾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望着溫琇:“我可不知道你為什麼就成了我表妹,我也沒興趣知道。不過,你今後可要老老實實,最好別惹到我。不然,過不了幾天,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從哪來的。”
聞言,溫琇表情不變,仍是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望着她:“姐姐,你說什麼呢?我可不就是從米國來的么?”
趙蕾冷哼一聲,情不自禁地,眼睛瞄了瞄她脖子裏的那個項鏈——心中有些嫉妒,憑什麼她就突然間成了小姨的女兒?憑什麼她就戴着這根項鏈?
溫琇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心中冷冷一笑,面上仍是天真無邪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解下來,遞到趙蕾手中,目光盈盈:“姐姐如果喜歡的話,就拿去好了,我還有好幾條呢。”
她這一番軟糯的話,聽到趙蕾耳中,如同嘲笑一般。溫琇捧着項鏈,趙蕾看着,也感覺她是在羞辱自己。
當下便激起了趙蕾心中的怒火,伸手狠狠地推她的手,大聲罵道:“誰要你可憐!窮酸鬼!別以為你現在就是溫家的正統大小姐了!還不一樣是個私生女!”
或許是力氣大了些,溫琇身體歪歪地向一邊倒去,正巧撞倒了一個立着的花瓶,只聽瓷器破碎的聲音,折了枝的百合花散在了地上,水流了一地。一片狼藉中,溫琇倒在地上,眼裏噙着淚水,撲撲簇簇地向下掉。
這巨大的動靜驚住了下面的兩個人,鄧聰瑩是第一個上來的,看到這情形,頓時白了臉,上前便將趙蕾摟在懷中。
而慢悠悠上來的鄧宵潔看到溫琇后,頓時變了臉,目光銳利如鷹,盯住了趙蕾:“是你把你妹妹推倒的?”
趙蕾不服:“明明是她自己——”
一句話沒說完,就被鄧聰瑩捂了嘴。
另一旁,溫琇自己從地上站起來,淚水啪嗒啪嗒地向下掉,抽噎道:“是我不好,剛剛見姐姐盯着我的項鏈看,以為姐姐喜歡,便解了下來,送給姐姐。是我不會說話,這才惹了姐姐不開心……”
聽她說著,趙蕾瞪大了雙眼,幾欲掙脫束縛,被鄧聰瑩死死按住。
這個只會裝軟包子的大尾巴狼!
鄧宵潔慢悠悠道:“這件事是琇琇不好,怎麼能把舊的東西送給姐姐呢?明天我去買個新的送過來。唉,也不是我說你。姐姐,怎麼連個項鏈也不捨得給蕾蕾買?蕾蕾是個大姑娘家了,也愛漂亮了。今天盯着琇琇的東西還好,若是外人,還不得說咱們家蕾蕾沒見過世面?”
鄧聰瑩打碎牙齒和淚吞:“妹妹說的對。”
鄧宵潔又擺出來長輩的架勢來,對趙蕾訓斥了幾句,這才帶着溫琇,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等她們人一走,趁着鄧聰瑩放鬆下來,趙蕾用力推開了她,不滿道:“不就是個私生女,還裝什麼!”
鄧聰瑩臉色蒼白地拉住她:“蕾蕾,不要再說了!”
見今日裏母親反應異常,趙蕾這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她扶着母親,訝異道:“你這是怎麼了?”
鄧聰瑩腦海中一片混沌,不知如何向女兒提及,良久,才艱難道:“你父親的公司出了些問題,資金有些運轉不過來……剛剛你小姨過來,就是在說這件事情。”
趙蕾一臉茫然。
鄧聰瑩喘口氣,繼續道:“你小姨說了,如今,溫家願意投這筆錢,只一點,以後,關於溫琇的真實身份,要爛在肚子裏,不許走漏半點風聲!”
說著,她一把按住趙蕾,聲音已有了焦灼:“蕾蕾啊,媽媽知道你受委屈。但,忍忍吧,我們現在得罪不起她們……”
說到後來,鄧聰瑩已帶了哭腔。
趙蕾怔怔地站着,心裏滿滿的不甘。
但,這只是個開始。
左盼右盼,大半個月過去了,趙蕾依舊盼不到自己的通知書。經同學提醒,上了官網一看,赫然沒有錄取通知書的郵寄信息。
這是怎麼回事?
趙蕾心跳如雷。
她驀然想起,自己偷偷修改蕭蕭志願的事情。
惴惴然,她偷偷地再次登錄了蕭蕭的賬號,青寧大學的錄取信息赫然出現在屏幕上。
怎麼可能!她明明改成了最後一個的!莫非,被人發現了?
心中的不安感更加的強烈了。
她心驚膽戰地撥通了青寧大學招生辦的電話,在說明自己的疑問后,對方請她報出自己的考生號,焦急地等待了幾分鐘后,只聽對方疏離而禮貌地道:“抱歉,我校前些日子裏得到了一封舉報信,經領導們商議決定,對於品德有問題的學生,不予錄取……”
趙蕾愣住。
她渾身冰涼,感覺有着一條毒蛇,吐着信子,沿着她的腿,蜿蜒向上,越纏越緊,勒得她呼吸困難。
完了,被發現了。
在她還在猶豫怎麼樣告訴父母這件事情的時候,有警、察上門,禮貌彬彬地敲開了門:“趙蕾對嗎?你涉嫌侵犯通信自由罪和公民個人信息罪,請跟我們走一趟。”
等到趙父得知消息的時候,趙蕾已經被關起來了。
他至今仍不知自己的女兒犯了什麼罪,一聽鄧聰瑩哭着打電話來,說女兒被抓了,就火速趕到了派、出所。
那可是他的寶貝女兒啊,怎麼突然就被抓走了呢?
所長和他是老交情了,聽聞他來了,知道推辭不過,此時也是眉頭緊鎖地出來了。
趙父早就迎了上去,連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長嘆口氣:“上面突然發下來的命令,我們也只是按着命令行事。”
趙父一聽,直接嚇掉了半邊魂:“蕾蕾到底是犯了什麼錯?”
“有人舉報,你家女兒偷偷改了同學的志願……”
趙父下意識反駁:“不可能!”
他家蕾蕾是個乖孩子,學習好,剛剛考上了青大,前途一片光明,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但看到愁眉苦臉的所長,又頓了頓:“哪個人告的?你告訴我,他是誰?家住哪?要錢還是什麼?我去活動活動,要多少錢都給他;實在不行,我可以給她安排復讀,學費我出——”
“這不是錢的事情。”所長冷聲打斷他。
趙父愕然抬頭。
所長點了一支煙,緩緩吐出一個煙圈,隨即掐滅了煙頭,沉重道:“是秦家人舉報的。”
秦家。
單單是這麼聽着,趙父心中就一滯。
這些日子裏,他的公司出了不少問題,資金短缺不說,不少他看好的人也一個又一個地辭了職。公司里有經驗的老人提醒他,怕是最近得罪了什麼人。
但趙父思前想後,也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如今從所長嘴裏聽到這兩個字,一切都有了解釋。
趙父只覺天旋地轉,有些站不住,後退幾步,重重地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