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七尺衚衕不是衚衕
“你到底怎麼了,說話啊?”何汐不解地搖搖屈仲北的胳膊。
“沒什麼,走吧。”屈仲北不動聲色繼續前行。
既然他馬上就要和田飛一起離開酒店,那麼就不用再擔心良興派來的另一組人實施這一喪心病狂的計劃。
當然,為了避免讓良興派來的另一組人產生誤會,屈仲北沒有去取自己的車,而是登上了田飛開來的商務車。
直到酒店在車子後方遠遠地消失,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情況。屈仲北知道,良興派去的另一組人肯定也走了,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田飛開着車子駛出酒店后,左轉右轉顯得很隨意,甚至有一次轉了幾個路口后又回到了剛才已經路過的地方,似乎是在漫無目的地兜圈子。
田福湊到屈仲北耳邊,低聲解釋道:“屈先生,你耐心一點,老四這是按照規定,要多走彎路才能回七尺衚衕總部。否則回去以後上面查驗行車路線,發現他直接回去的話,會對他進行處罰的。”
屈仲北“嗯”了一聲。
其實他早看出來了,這是防止被人跟蹤的最常用手法,確定後面沒有車輛跟梢后,才會駛向真正的目的地。
從這一點看,七尺衚衕能一直隱藏於官方視線之外,和這種小心謹慎不無關係。
不過七尺衚衕的小心謹慎,還遠遠不止這種程度。
田飛開車在市區兜了將近半個小時的圈子后,終於調轉車頭駛向荊潭老城區。
這倒是比較符合一般人想像中,七尺衚衕總部應該在的位置。
從七尺衚衕這個名字上來判斷,其總部給人的印象,應該是白牆黑瓦、飛檐翹角的古民居,那麼自然應該座落於有悠久歷史的老城區。
不過屈仲北倒是沒這樣想過。因為從七尺衚衕設立武種、文種來看,其百年傳承的歷史中無疑是遭受過毀滅性打擊的,那麼即使總部最初是設立在那種古民居里,後來也肯定換地方了。
果然,當田飛開着車子進入荊潭老城區,一路上根本就沒看到什麼古民居的影子。其實想想也知道,現在別說是荊潭這種三線城市,哪怕在絕大多數的小縣城裏,也很少能看到成片、成規模的古民居了。就算有,一般也被列為文化保護單位,根本不可能被七尺衚衕這種灰道組織拿來當總部。
車子在老城區行駛了一會,最終停在一座位置比較偏僻的小石橋旁。
如果有人做個總結的話,就會發現很多城市的老城區,都是沿河而建。因為在沒有自來水的年代,老百姓把房子建在靠近河邊的地方,不管是取水飲用、洗衣服、挑水種菜,都是最方便的。
既然有河,就會有橋。
田飛停車的這座小石橋並無特別之處。雖然從橋欄上風吹日晒留下的痕迹看,這座橋應該有一定的年頭了,但也只是這種老城區中很多舊橋中的一座。哪怕再多來幾次,也不會引起一般人的注意。
可是誰又能想到,這座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小石橋,卻是七尺衚衕重要成員進出總部的“登陸點”。
田飛下車后左右張望一番,帶頭走到石橋下。
一隻在南方民間很常見的烏蓬船正停在岸邊。
田飛走上前,伸手拍了拍船蓬頂部。
船蓬上擋風的帘子被人從裏面掀起,一個蓬頭垢面、衣着寒酸的男人從裏面探出頭,看了田飛一眼后鑽出來,一言不發開始解船繩。
田福又低聲向屈仲北解釋道:“這是我們七尺衚衕安排在這裏,專門接人去總部的船夫。一般是犯了大錯的人承擔,平時扮成以船為家的流浪漢,熬到50歲,就能領一筆安置費找個地方養老。”
田飛沒有和船夫做任何交談,討好地向屈仲北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屈仲北先上船。
屈仲北牽着何汐跳上船,看了一眼船蓬裏面,發現倒還比較寬敞,便彎腰鑽進去坐了下來。
等所有人都上了船,船夫撐着竹竿,將船撐到河中央。
隨後小船順流而下,大約半個小時后船頭方向的視野豁然開朗,兩邊雜草叢生的河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煙波浩渺的廣闊水面。
何汐低呼一聲:“我們這是要去哪?”
田福解釋道:“現在我們已經進入長江水域,我們七尺衚衕的總部,就在長江上。”
何汐驚奇道:“七尺衚衕難道不是一條衚衕嗎,怎麼會在長江上?”
“我們七尺衚衕在一百多年前,總部確實是在一條衚衕里。後來在戰爭年代衚衕被燒毀了,總部一遷再遷,最後遷到了長江上。”田福道:“出於保密的需要,我們在長江上設了三條船用來當總部。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從一條船換到另一條船上。”
何汐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複雜:“聽你這麼一說,感覺就像武俠小說里的情節一樣。老是這麼折騰,你們不嫌麻煩?”
田福苦笑道:“何小姐你哪裏知道,現實世界的江湖,殘酷程度可一點不比小說里低。我們七尺衚衕能傳承百年,靠的就是不嫌麻煩。”
何汐還是無法理解,對屈仲北道:“你覺得呢?現實世界裏真的還有什麼江湖嗎?”
屈仲北笑了笑,模稜兩可道:“大概有吧。”
他無意對此發表長篇大論,因為這根本不是一兩話能說清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自古便是如此。
往小了說,一個機關部門、一家公司里,會有欺善怕惡的人,也會有剛正不阿的人。在這種小環境中,當惡人恃強凌弱,而好人打抱不平,這就是一個小江湖。
往大了說,一個群體和另一個群體之間存在利益衝突,彼此不擇手段進行打擊,這就是一個大江湖,就好像國家與國家之間。
更大的江湖,甚至已超越了國家的界限,不單是利益之爭,而涉及到意識形態之爭。其複雜和殘酷程度,更是在小說里都無法描述出其十之一二的。
所以要說有沒有江湖,答案肯定是有。只不過現代社會的江湖,表現形式和一般人從小說和電視上看到的不一樣罷了。
烏蓬船在浩渺的江面上隨波逐流飄蕩了一會,一艘長江上最常見的貨輪遠遠開了過來。
船夫一見,馬上操槳將船靠了上去。
田福道:“這就是我們總部目前所在的船了。”
當兩條船會至一處,貨輪船舷上有人丟下一副金屬軟梯,讓屈仲北等人順着軟梯登上去。
登上貨輪后,十幾個黑衣人已經等在這裏。
“飛哥,大當家吩咐過了,讓你回來后馬上把人帶去見他。”領頭的一名黑衣人態度恭敬地對田飛道。
此時是早上六點不到,天色剛剛放亮。田飛沒想到良興竟然一直等着他的行動結果,意外之餘隨口問了句:“大當家一晚上都沒睡,還是剛起床?”
領頭的黑衣人答道:“大當家昨天召集二當家以及幾位長老一起商量事情,到現在還沒散呢。”
“什麼,二當家和幾位長老也都在?”田飛一聽不敢怠慢,馬上對屈仲北道:“屈先生,這邊請,您早點見到我們大當家,我這份差事就算早點了結。”
說著田飛率先走向最大的一個船艙門。
領頭的黑衣人看了一眼田祿和何汐,皺眉道:“祿哥,大當家沒有召見你,按規矩你和這個女人不能進去。”
田飛停下腳步,不耐煩道:“別特么廢話,他們是我一起抓回來的。”
領頭的黑衣人不為所動道:“抱歉,規矩就是規矩,不在格殺令上的人不能進去。”
田祿叼着銀質牙籤,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怎麼說也是田字輩的老二,現在老大上了格殺令,我難道沒權力向大當家當面討個說法?”
領頭的黑衣人面無表情地看着田祿,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田祿一下子來了脾氣,左腿高抬過頂,直接一記招牌式的高壓腿劈向領頭的黑衣人。
領頭的黑衣人不甘示弱,以攻代守一記反身旋風腿蹬向田祿。
幾乎是同一時間,田祿的高壓腿劈在領頭黑衣人的肩背位置,而對方的旋風腿蹬在了他的胸口。
領頭的黑衣人被這一記高壓腿劈得整個人像拍大餅一樣拍在甲板上,而田祿則被蹬得連退七八步,最終一屁股跌坐在地。
從結果上看,田祿略佔上風,但是也吃了不小的虧。
顯然,能夠把守總部的黑衣人,比田福、田祿平時使喚的黑衣人至少要強一兩個檔次。如果站在一旁的那十幾名黑衣人也都有差不多的實力,一齊上的話就算田福、田祿聯手,只怕也抵擋不住。
田飛很惱火,他好不容易趕上屈仲北願意跟他來總部的好事,結果到了地方卻又節外生枝。
不過不等田飛說話,屈仲北先開口了:“你們在浪費我的時間。”
領頭的黑衣人咬着牙從地上爬起來,一揮手:“規矩就是規矩,任何人都得遵守。”其餘十幾名黑衣人馬上呈包圍之勢散開,一副六親不認、寧可魚死網破要把田祿和何汐攔下的架式。
屈仲北點上一支煙:“知道我是誰嗎?如果不知道的話,我不介意讓你認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