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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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混入趙國王宮時候不同,那個時候趙國天下太平,又有荀況領路,趙武靈王整日閑的磨牙,什麼新鮮玩意他都願意看一看見一見。現在宋國草木皆兵,別說找宋王嘮嗑了,被人發現肯定當成姦細一鍋端。

無雙把自己身上從各種人身上順來的印信玉佩之類的全部拿出來擺在地上思索,找宋王聊天是冒充燕國的公子惠,還是冒充趙國的平原君呢,這兩個國家都有理由對齊國不利,或者乾脆說自己來自秦國想要噁心不守信的田地更能引起宋王的信任……

肥元看無雙糾結的撓頭,將她從涇陽君和黃歇那邊扒拉來的契書印信扒拉到一邊說:“秦國和楚國你別想了,口音差的太遠,咱們之前沒打算做這種招搖撞騙的活計,都沒練過說話,就算你能快速學會楚國話,這二百人也沒可能不露餡兒,咱們也就扮扮燕趙還能有幾分意思,趙國最佳因為比較熟。”

“我們不是帶了好多豆子嘛?”無雙的衛隊長狸奴在一邊出餿主意說:“我看這南方和我們北方也差不多,大家都是信神的,我半夜給您砌個法壇,你表演個滷水點豆腐,自稱上天派神女拯救宋國,整個宋國還不得乖乖聽你的啊……”

“別別別,裝神弄鬼容易被人掛起來燒死……”無雙擺了擺手說:“咱們得低調,還要韜光養晦呢,你這弄的人盡皆知的,回頭人家尾隨咱們把雲中的情況給摸了,看主父不把咱倆骨頭拆了……”

何況,這宋王也不信鬼神啊,他這一天天信奉什麼「槍杆子裏面出政權」的,八成是個唯物主義者!

無雙在心裏默默吐槽了一句。

冒充燕趙的公子這種事還算好辦,如何順利的見到宋王是個難題,無雙薅着頭髮思考了半天,聽肥元坐在火堆邊給狸奴講莊周二十年不肯開口講話這個傳奇,猛的一拍大腿:嘿,我怎麼把這位寫《逍遙遊》的老先生給忘了!

——關於莊子二十年不肯開口講話這個瓜,無雙也略微知道一些,莊子和惠子是一對喜愛互相抬杠的好基友,自從惠子去世以後,莊子再也遇不到棋逢對手的杠精,因此看誰都像個傻子,不值當他開口說話。無雙琢磨着,這要是能引得莊子二十年深厚功力的閉口禪破功,絕對比裝神弄鬼好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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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無雙苦思冥想尋求機會不同,在宋國國都外山谷里隱居的莊周門外並不太平,一群流匪領着附近的饑民包圍了莊周的莊園,試圖翻過高牆闖入院中搶奪糧食。

莊周的遠房侄子庄展負責為他管家,他組織家丁在牆內搭了架子,揮舞木棒投擲石塊將試圖攀牆的饑民趕走,眼看流民越聚越多,焦慮的庄展對坐在門廊下喝茶的莊周抱怨:“我就說財不露白吧,您非要救他們,這下可好,十里八鄉的饑民們都知道咱們家有糧了……咱們家要真有糧也算一回,還不夠三個月的存量……”

莊周修的是閉口禪,自然是一言不發,庄展的抱怨從他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冒出來,人都餓昏在他門前了哪能不救,至於現在這種困境嘛,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都八十多歲了他還能不明白這個?

當然了,庄展也就是抱怨抱怨,他都跟了莊子這麼多年,還能不知道自家先生是個什麼人——道法自然嘛……

就在這個時候,牆外的喧囂聲漸漸小了一些,庄展登牆一看,遠處來了一隊人馬,把出入山谷的路給堵死了,庄展遠遠望着那隻一看就訓練有素的隊伍一籌莫展,生怕這是一支更厲害的來找麻煩。

無雙的隊伍帶着泡好的豆子,扎穩營盤之後便架起石磨開始磨豆漿,白白的濃稠的豆漿帶着香濃氣息吸引了饑民們的注意力。

讓狸奴看好鍋,無雙繫着圍裙,手裏抄着一個一米長的攪豆漿的大銅勺,走向饑民問:“你們是不是餓了,想吃我們做的飯?”

饑民們一個個面黃肌瘦,不約而同點了點頭,無雙看了一眼莊周的院子說:“飯,我有,但是吃我的飯有條件。第一,到那邊排隊,不能擁擠打架插隊;第二,老弱病殘和婦女先吃,男人自覺點往後站,反正都有;第三,吃完趕緊走,不能再圍在這裏了。答應我這頓管飽,不答應,餓死我也一口不給。”

無雙的條件不算苛刻,很快就有老實人小跑着到拉了繩子的地方排隊去了,然而混在饑民里那幾個匪頭子,覺得無雙年紀小小好對付,且脫離大部隊,幾個人一使眼色,猛的朝着無雙撲了過去。

“完了完了完了,那幾個土匪撲上去啦,這個小公子要吃虧啦!”庄展站在院牆一邊吃瓜一邊向莊子實時播報:“也不知道是來找先生您求學的,還是聽說了來幫着解圍的,這小公子看着年紀不大,怎麼生的和先生您一樣傻呢,他要是被劫持了,手裏有多少糧食也救不了貪婪的心啊……”

庄展的話音還沒落地,幾個撲上去的匪頭子就被無雙掄着飯勺子揍倒在了地上,他們真傻,不知道中國有史以來戰鬥力最強的部隊就是炊事班,鍋得他們背不說,送飯還得穿越封鎖線,可不得戰鬥力卓越么?

庄展看着在家門耀武揚威凶神惡煞好幾天的匪頭子就那麼輕輕鬆鬆被揍趴下了,下巴都差點掉到地上,那邊無雙一腳踩着人家匪頭子的後背,手裏揮舞着飯勺子敲人家匪頭子的腦袋,問:“怎麼著呀,還真有人不想吃飯啊?”

這下所有人「尚在觀望」的饑民都乖乖排隊去了,一個小矮子就這麼橫,後面那些看着膀大腰圓身材壯碩刀劍雪亮的鸞衛就更不好惹了。

擦洗乾淨打人的武器,無雙往煮沸的豆漿里舀了一瓢經過廚娘們多次改良的滷水,豆漿很快開始凝固,壓上一隻竹編的大笊籬再煮一會兒,一鍋白生生的豆花兒飄散着誘人的香氣。

無雙帶人架了幾口鍋做飯,其他的鸞衛也沒閑着,他們看這群饑民連個討飯的碗都不稱,在山坡上莊子十分喜愛的那片竹林里,挑壯實可愛五年以上的毛竹砍了許多下來,竹筒一鋸兩半便成了現成的碗,劈開的竹片就是筷子與調羹。

莊子眼看自己心愛的竹子一顆一顆倒下,不知心裏是否多了幾分焚琴煮鶴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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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台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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