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偶像的光輝
都說男人是視覺動物，女人是聽覺動物。論一個說話聲音好聽的男人究竟有多大魅力，那便是聽他講一大堆廢話都願意吧！說話聲音好聽就算了，還學霸，還精英，更要命的是，還顏值在線。如果說以上是初次見到他的感覺，在方清遙心中，他還有另一種說不出來的特彆氣質，讓清遙覺得自己虛度了太多光陰，這25年簡直白活了。
在遇見他之前，她曾一度覺得任珂那樣兩小無猜的感情便是她嚮往的。自己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只是個模糊的影像。直到這個人真正出現，你才明了，就是像他這樣的。
然而生活本就不是童話。她深諳只有自己變得優秀才有可能遇見優秀的人，或者說才會讓優秀的人看見，也相信幸福要靠自己爭取。想到這，她關掉電腦，不再對着喜劇電影沒心沒肺地笑，而是拉出床底積滿灰塵的紙箱，裏面是中學時代看過的一期期《少年文藝》，厚厚一沓。微微泛黃的書頁，時不時有淡灰色微小的紙蟲怯怯地爬過頁面，天呢，自己到底多久沒坐下來好好靜心看書了？再看看書架上陳列的書，四大名著像被502膠定在架子上一樣，壓根沒動過。買倒是買了不少經典名家名作，就是沒怎麼好好翻過。翻閱最多的可能就是和任珂分享的一期不落的《傾悅》時尚雜誌，每期的扉頁上都有主編安欣的寄語。照片上的安欣穿着素雅的手工綉珠白色質感套裙，性感的大波浪長捲髮，精緻的妝容，啞光質感的霧面復古紅唇，面露微笑，歲月靜好，坐在擺着粉色玫瑰的玻璃花瓶圓桌邊，纖長白皙交叉的十指塗著酒紅色的甲油，左手腕一塊經典的銀亮金邊月亮女神手錶，右手邊一本半翻開的《傾悅》。唉，好想成為安欣這樣的女性呢，知性優雅，美麗大方，有能力過着自己的精彩生活。記得有一期主編寄語，安欣說愛情需要心動和勇氣，而婚姻需要經營。她說她的先生供職於世界500強，是比較嚴肅木訥的一個人，既然這樣，那不妨就她溫軟些好了，一進一退，有守有攻。能娶到安欣這樣的女子，這男人可得多幸運呢。看了這麼多期《傾悅》，依然沒學會好好化個妝。唉，也許自己這輩子都成不了安欣般的女子。
要說演藝圈，也有那麼幾位比較欣賞的藝人，但那些人的生活彷彿離得很遙遠。直到這樣偶像般存在的人真實出現在你的生活里，你才更明白崇拜的含義。至此，清遙覺得自己需要洗心革面，奮發圖強，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先去報個普通話考級班。一想到上班就能看見他，頓時就有了無限動力，她自己定好鬧鐘，不等爸媽喊，也不再賴床，起床簡單梳洗扎馬尾，塗個CC畫個眉，口紅~嗯，塗自然些，畢竟在車間上班，不能太招搖。吃完早飯，她更是難得地春風滿面對爸媽說：“爸，媽，我上班去了，你們慢慢吃。”
她走後，兩個老人家立馬交流起來：“呦，這孩子什麼時候這麼乖巧懂事了？什麼時候上班見她這麼高興過？”
“嗯，看來新工作很不錯嘛~”
“嗯，回來要好好問問她，廠里是不是有不錯的小夥子~”
“你說你，孩子大了，該怎樣她自己知道，你就是瞎操心！”
“我說錯了嘛？她工作開心我們都開心啊，但是這個談對象的事也不能落下啊，有不錯的小夥子就相處相處，最近她大姨也給看了個，我覺得那孩子不錯，安分守己的，人老實，是過日子的人。趁現在多看幾個，好選擇嘛！”
“你說你這老婆子，三句就又扯這上面來，我告訴你，我呀，還捨不得這麼早把寶貝女兒嫁出去呢，這未來女婿過不了我這關的，都不要！”
清遙騎着小電驢駛進廠區大道，任珂開着小POLO截住她：“嗨，少女，今天怎麼這麼春光滿面啊？新工作怎麼樣？”
清遙挑挑眉毛：“嗯，托你的福，還不錯嘍！”
兩人停好各自的車，任珂過來親密地搭住她肩膀：“吶，我老公呢有個好哥們，長得不錯，家境不錯，又會唱歌又會打籃球，目前處於感情空窗期，這個周末介紹你們認識下哈！”
“阿珂，我才上班還沒一個月呢，這樣會不會不太妥當？”
“哎呀，上班歸上班，有些事情是不能耽誤的，等你有了男朋友，我們可以四個人一起出去玩呀，多好！好啦，我先上樓嘍，拜拜，愛你~”
兩個女生親密地嘴對嘴輕輕碰了下，任珂轉身歡快地上樓，清遙轉過頭來，剛好碰上打卡的范彥洵。她感覺自己的臉開始發燙，心跳開始加快，剛才那一幕不會被他看見了吧？怎麼辦，躲不過了。
“方清遙~”他居然微笑着說出她的名字。
“呃，范總早~”她尷尬地笑笑，趕緊捂住面向他的半邊臉跑去開晨會，心裏又羞又惱。看着她慌忙逃脫的背影，范彥洵覺得這個女生還蠻可愛的。
開晨會的時候，朱辰在說些什麼清遙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腦子很亂，偏偏一邊的韓楓還在一個勁問她：“清遙，你臉怎麼這麼紅啊？你這是怎麼啦？~”
這一個月以來，范彥洵幾乎天天在生產現場轉悠，發現了很多問題，也想到了更多問題。他不太理解為什麼有些屬於同一流程工序的機器設備與組裝工作枱之間間隔那麼遠，從東跑到西，這得耽誤多少工時？還有即將到來的夏天，車間內肯定會非常炎熱，每個班組就靠分配的幾台立式工業風扇就能抵擋多少熱氣呢？小到一顆螺絲釘，大到與製造中心各部門，集團其他行政部門間的溝通交流，他清楚自己的職責所在，更明白現在迫切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於是，他決定召開工人大會，傾聽他們的意見。
會議在集團一樓大廳舉行。在職的400多名工友們一波接一波地入坐，嘰嘰喳喳，議論紛紛。
“新官上任三把火呢這是~”
“又要講些什麼？不會是老生常談吧？”
“會不會像林正宇當初那樣，說大家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不要總是等質檢部來查，要先進行產品自檢，確保完成所需生產任務？”
見大家都漸漸坐定，范彥洵開始講話：“好了啊，請大家都安靜下來~”
於是有人開始準備閉目養神，有人開始掏出手機方清遙坐直身子，準備認真聽講，身邊的韓楓居然拿出了筆和記事本，不至於吧，清遙臉上有點困惑。
韓楓嘿嘿笑道：“我覺得，范總挺有水平的一個人，我得聽聽，把他講的有些話記下來~”這些，范彥洵都看在眼裏，他微微一笑，依然不緩不急，不卑不亢，聲音還是那麼好聽：“跟大家相處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可能有些工友還不認識我，我叫范彥洵，目前負責製造中心總體的運營與管理。”
嗯，他應該是有過演講經驗的吧，語言談吐，舉手投足間，讓人感覺專業又舒適。果然，抬起頭的人越來越多。
“今天把大家召集在這裏，因為有一個問題困擾我，我希望得到答案。那就是，為什麼我們的員工會怨聲載道？”
下面開始炸開鍋，不知誰帶頭說了一句：“老加班唄！”接着一些年輕的男生跟着附和起來：“就是，天天加班，都沒時間相親處對象！”此言一出，大家哈哈笑起來。
“工資低！”不知又是誰冒出來一句。
“就是就是，天天累死累活，付出跟回報不成正比啊！”大家紛紛嚷起來。
“還有還有，要啥啥沒有，產品做不走啊！”
大家七嘴八舌，范彥洵一直面帶微笑靜靜聽着，基本也聽了個十有八九了：“好，好，”他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這些問題，我大概清楚了，吶，在這裏，我可以向大家承諾，工資呢，一定會漲，如果三個月後，大家的工資還是沒有上漲，那就是我的失職！”他目光堅定，語氣不容置疑。片刻，他繼續說道：“至於缺乏物料的問題，我會召集所有會與生產發生交集的部門，看看一整套的流程運轉，具體問題都是出在哪些方面，環節都是卡在哪裏。”末了，他換了稍微輕鬆的口吻說道：“至於還有些工友提到的，沒時間戀愛相親，這個嘛，我會向上級部門申請，是否可以舉辦一些公司內部交友活動，畢竟，大家的終身大事也是很重要的嘛！”他站在那裏，閃閃發光，彷彿整個銀河系都被漸漸點亮，也點燃了她眼裏的星光。工人們開始歡呼鼓掌。
“哇塞，范總太有氣場了！”韓楓嘖嘖稱讚。看來，他並不是她一個人心目中的偶像。只是，自己除了崇拜，還有愛慕吧
既然說了，那就一定要做到。范彥洵坐在辦公桌前，立馬起草《關於改善車間作業環境及提高工人薪酬標準的報告》。他覺得，如今機器設備雖然越來越先進，但畢竟還是應該由人來操控，不能讓人被冰冷的機器牽着鼻子走。他列出問題所在，規劃出具體方案，全面詳細，合情合理。這份報告被轉到老周手裏，老周仔細看着，覺得很有可行性，要知道，林正宇當初可是迫不及待跟行政部門及上級領導打好關係，並向老周保證會按時按量完成生產任務，根本不顧工人感受，造成工人抱怨連天，產品質量還經常出現問題。這個范彥洵，懂得從工人的角度出發思考問題，替他們說話。
“小范，可以啊~”老周露出欣慰的笑，拿出簽字筆瀟洒地在批准處簽下“周萬武”三個大字。
報告通過，接下來需要落實資金問題。財務部總監齊霖這些年來幫老周制定的理財計劃收益都相當可觀，成為老周器重的大紅人。他40歲出頭，個子不高，戴副黑框眼鏡，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坐在會議桌邊，微笑着看着對面的范彥洵，用公鴨嗓子說道：“范總能為工人們考慮真是難能可貴啊~”
范彥洵回以微笑：“齊總見笑了，這件事情還需要你多幫忙。”他遞過資金計劃。
齊霖拿起來看了看：“嗯，有些細節方面的問題我想我們還需要進一步商討~”
范彥洵感覺齊霖不是太好說話的人，但他是老周身邊的紅人，不能輕易得罪。散會後，沒想到齊霖主動跟范彥洵套起近乎。他是崑山的，離上海很近，來這裏工作快五年了。
“唉，像我們這些離家工作的人，心裏難免會有說不出的苦啊，時間長了，范總你就能體會到了~”
范彥洵點點頭深表理解，就此順水推舟，先跟他熟絡起來。
聽到工人們都誇范總好，林正宇心裏很不爽卻又不得不服氣，在他看來，一個書生，還挺能折騰的。范彥洵能感覺到他的不悅，但自己只是做該做的事，看到車間的作業環境煥然一新，在夏天到來之前，一排排的管道冷氣都已安裝到位，工人們的工作熱情漸漸高漲，進而工作效率也得到提高，他覺得這樣做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