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隊（4）
第八章
“你對新人怎麼看？”安迪泡在水裏，嘆着氣問道。
她現在是在泡澡，剛練完，全身都有着不少汗。
安迪沒有等回答，就把自己完全泡在水裏，完全浸沒后再從水裏出來。
這個傢伙一般來說不會離開就回答自己提出來的問題，一般都會等很久。
說是泡澡，但是全程沒用到五分鐘，然後用沖涼和清洗的東西把身體弄乾后披上了浴巾。
然後她就站在了鏡子面前，雖然身上沒有寸縷，但是她似乎也沒有常規的人該有的害羞問題。
因為比起來那個，她有更值得擔心的事情。
“比起新人，你應該關心一下自己。”安左拉清淡的聲音響起，這傢伙也泡在水裏，雙手環抱着腿，白色的頭髮在浴池當中披散。
安左拉看着安迪的身體，並非是盯着那些女性值得驕傲的地方......雖然安迪的身材的確好的驚人，但是她應該關注的點是在胳膊，後背，以及其他皮膚地方的黑色紋路。
白暫的皮膚上這種黑色看着真是讓人憂心，也懷疑這傢伙到底是人還是奇怪的怪物。
“哈，可是沒有這些紋路我連待在黑森林的資格都沒有。”安迪看了看身上的黑色，然後默默的從架子上取下來繃帶，纏繞在上面：“但是就算是有這東西我也沒法穩妥的說能夠打過那個新人。他很強，簡直就像是天生的戰士。”
“是個很奇怪的傢伙。”安左拉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你稍微小心一點，今晚別睡的安穩。”
“你有事？”安迪隨口問，因為正常來說晚上周圍的巡邏和警戒是交給安左拉的。
“嗯，不久前病鼠的引路人路過了這裏。他在這裏留了些痕迹。”安左拉有點不滿的說道：“這對我們來說無異於挑釁。”
“其他幾個引路人的態度呢？”
“不知道，我今天早上才正式在我們的圈子裏表示來到了門牙。還沒有來得及了解到發生了什麼。”安左拉說：“不是很太平，好像賊豬的引路人和病鼠的引路人起了衝突。”
“原因？”
“我要是能搞明白那些傢伙在想什麼就好了。”安左拉輕聲嘆氣：“有時候我連自己在想什麼都搞不清楚。”
“辛苦了。”安迪說著，披着浴巾坐在池子旁邊，給她梳理着白髮。
嚴格來說，這個傢伙已經不是人了。
非要說是人才奇怪，要是有人能夠和人的區別如此之大，反而讓人覺得很奇怪。
在成為引路人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不再是人類這種脆弱的個體，安迪很難時刻搞明白這個傢伙到底在想什麼，畢竟她到底是不是在做向著人的事情都不好說。
但是倒是知道這個傢伙到底高不高興，這個傢伙的心情雖然不寫在臉上。可是相處久了，安迪是真心喜歡這個寡言少語的傢伙。
這傢伙很喜歡有人幫她整理頭髮，雖然有着很漂亮的頭髮，但是這傢伙似乎並不會好好收拾。安迪很喜歡收拾她的頭髮，因為這樣漂亮的一頭白髮實在是太過少見。
這傢伙的皮膚也是那種有點不合理的白色，雖然女孩子都會希望自己的皮膚是白的，但是白到這個份上就有點詭異了。就像是死人一樣的顏色。
“話說，你打算復活克洛伊嗎？”安左拉輕聲問。
“得看我有沒有賺夠五百價值了。”安迪說：“但是不着急，反正復活的時候只有骨頭都能變成完整的人。”
“不着急嗎？”安左拉重複了一遍，然後輕聲說：“真堅強啊。”
“哈，說真的那傢伙死了我一點都不傷心。我之所以能來到這個地獄都是因為我那個邪乎的哥哥。”安迪輕聲說：“不過死的時候到是很勇敢......不過說真的，等復活了他以後。我也該考慮離開黑森林了。”
“早點離開吧，走的時候帶些黃金什麼的，在人類的世界當中你們會過的安穩幸福。”安左拉說：“在地獄裏久留的話說不定就會被留在地獄裏了。”
“我以為你會挽留我一下。”安迪隨口說，但是從她的話里沒有聽到失落或者期待。
“我和你的關係沒有差到想要拉着你繼續泡在地獄當中。”安左拉頓了頓說道：“你的腐化很嚴重，非常嚴重。我能感覺到你沒有多少乾淨的地方了。”
“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腐化會導致什麼後果，只是建議我趕緊去死靈那裏清理。”安迪無奈的說：“算了吧，我現在的戰鬥方式是建立在這個被強化過的肉體的基礎上。如果連這個被腐化的身體都沒有了，我可就真的沒什麼東西了。”
安左拉沉默了很久，然後緩緩的點頭。
她只能提出來建議，並不能代替安迪做決定。
......
太陽的光正式消失在地平線上，帶着白面具穿着斗篷的安左拉走在岩壁上。
她無視了重力，從側面站在岩壁上。如同走在平地上一樣輕鬆。
走了一小會後，她停了下來，從腰間取出來小鐵鏟撬開岩壁上一塊。
它的下面，是一個被壓死的死老鼠，這是她這個晚上找到的第四隻。
她把這東西裝進了腰間的布袋當中，手在這個地方微微畫圓。
藍色的微光亮起，向著遠方拉出來細長的線。
“那傢伙是在找什麼嗎？”她輕聲呢喃，拿着手裏裝着死老鼠的布袋微微嘆氣。
這是那些傢伙常用的魔法，以着死老鼠作為法陣的點，佈置起來非常龐大的法陣來發揮效果。
而死老鼠在黑森林當中又代表了很多的意思，疾病，死亡，靈魂，安眠等等等。也就是說死老鼠到底能夠發動什麼法術也難以測別，要明確的得知必須要從以着更加直觀的方式來觀察。
她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來確定這個病鼠的引路人並非是對他們又敵意，從傍晚開始，直到深夜。
最近的門牙並不太拼，引路人這邊似乎內部有點矛盾......那些傢伙都是怪人，相處起來很麻煩。也沒有比怪人和怪人之間更難相處的例子了。
可是這傢伙好像是想要找東西，是找人嗎？有誰值得他找呢？
她有點想不明白，但是大概的稍微有點放心。大概的可以考慮回去了。
“你在這裏做什麼？”
有人的聲音響起，安左拉愣了愣，看着那個提着燈籠站在下面的布萊卡。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來問你。”安左拉從岩壁上走下來，有點不滿的看着他說道。
這裏的晚上可真是非常不安全，在這種時候他不好好睡覺在外面做什麼？
不過安左拉沒有詢問，只是看着被火焰照着的少年的臉。
布萊卡的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搖搖晃晃的。
因為就在下午，他和多眼忙完以後，他路過了之前安置和他一起來的那些人的住處。
布萊卡抱着或許能夠找到之前隊伍聯繫的想法進去看了看。但是實際上，安東尼是除了他以外最後一個來到這裏的人。整個被開鑿在牆上的空間當中被紅色浸染。
多眼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了，這一幕實在是容易給人留下來心理陰影。尤其是在什麼屍體都沒有找到的情況下——想當然的，這些人已經全都會被當做交易的價值。就和被布萊卡殺死的那三個人一樣。全身的所有部分都會被安穩的收拾起來，不浪費一絲一毫。
布萊卡看着被血漆了的牆，心理空蕩蕩的。
他離開的時候，本來就不認識自己村子的很多人。跟着來的幾個雖然關係不好，但是也是少有的能夠說上話的。
現在這些傢伙確實都已經死掉了，就連身體都被別人收集來當做貨幣。自己的心理感覺很難受，很奇怪的感覺，感覺就連呼吸都有點不順暢。
於是現在午夜，他走在外面，提着燈籠，拿着斧頭。
他沒有提前告訴多眼或是誰，而是獨自的離開了那個營地。
布萊卡想要去找到那些獵殺了自己村子裏的人是誰。他們搶掠了自己人，他應該去給個回禮。
但是見到那些人又該做什麼？殺了他們？打他們一頓？還是說就是過過嘴癮？
不知道，布萊卡想不明白，就是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做的這件事情。做的這麼絕，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
原本是打算晚上離開早上再悄悄的回來，這樣不會打擾到別人。但是執行的一開始就出現了問題。因為安左拉意外的就在外面，雖然不像是在等着自己，可是還是讓他打算不為人所知的計劃泡湯了。
“你似乎很不好。”安左拉猶豫着看着布萊卡的臉，這傢伙在見到自己就靠在岩壁上，火焰照着那張臉，很奇怪的表情，似乎有點猙獰，又似悲傷。也有種已經接受了事實后，悵然諾失的絕望。
“還好吧。”布萊卡猶豫的回答，他在考慮要不要告訴安左拉。
他不需要幫手，他甚至都沒有搞明白自己是想要送死還是讓他們死。
不過就算是這個傢伙不說自己想要做什麼，安左拉也沒有放着這個傢伙不管的想法。因為現在是晚上，這裏實在是太過危險。她不希望下一次見到這個傢伙的時候就只剩下身體的部件了。
“你該回去了。”安左拉說到：“不管你想要做什麼，請等到早上。”
“那麼你為什麼要在晚上的時候行動？”布萊卡反問道：“為什麼你不等到天亮起來再出來？”
安左拉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這傢伙。
“你有點憤怒的樣子呢，我不記得你是個脾氣不好的傢伙。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安左拉輕聲問道：“我們是一個隊伍的同伴，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
布萊卡沉默了一會，然後看着她說：“您知道這裏一般會在什麼樣的地方堆放自己的屍體嗎。”
“屍體，你現在是在找這種東西嗎”安左拉有點奇怪：“你需要找回誰的屍體？熟人的嗎？”
布萊卡再此猶豫后，把下午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安左拉全程聽着，因為帶着面具，而且語氣非常的平穩。也完全感覺不出來這個傢伙對於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有什麼樣子的評價。
“總之，你是想要找回來自己同村人的屍體吧。的確，那是很大的一筆價值。”安左拉猶豫了一下說到：“不過人倒是不少，屍體要是能夠找回來，就可以考慮去找賊豬交換好的裝備了。”
布萊卡聽着她這樣說，像是覺得自己不是好人一樣別過去腦袋。
“我想要把那些傢伙埋在地下。”他輕聲說：“我覺得人死後還是因為埋在土裏。塵歸塵，土歸土。不然上不了天國。
“唔，這樣啊。”安左拉有點猶豫要不要這樣說到：“你當真的認為這個世界上會有天堂嗎？”
“至少連地獄都有，天堂說不定也會有。”布萊卡說：“那裏住着我的爸爸媽媽和妹妹，我希望如此。”
“聽起來你的童年並不愉快。”安左拉說：“但是我們可以稍微的把這個話題延後。你不說你想要去找到那些人的屍體嗎？先不論你找到后想要做什麼，但是的確我知道門牙里是有專門堆放屍體的地方。”
“能帶我去嗎？”
“可以，但是話說前面，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安左拉點了點頭說到：“你別把我想的很萬能，死靈給我的能力並不擅長戰鬥。”
“能帶我找到就夠了。”布萊卡輕聲說：“如果有人要打架的話，我不會介意的。”
“你別以打架為和那些人見面的前提。”安左拉說：“如果能夠談論或者交易的方式來解決的話，也沒有必要非要和那些人搞壞關係。我們都是人類，沒必要撕破臉皮。”
“都是人類？”布萊卡咀嚼着這句話，忽然笑了，笑的很開心，很傷心。
“你不信的樣子。”
“不，我很相信。我很相信就算是你們這樣的怪物也算是人類。”布萊卡輕聲說：“我只是覺得，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才能讓人變成這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