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新貴（3）
第一百七十二章
布萊卡用手輕輕按在了艾蘭的身上，撫摸着她頭上的幼角。
這傢伙越平靜和安靜，黑龍的力量就會對她的影響越小。那是降生於憤怒之中的毀滅之神，平靜下來后，甚至就連那位大人的火山周圍都會綠郁蔥松。
睡着以後的艾蘭徹底沒了非人的氣息，這傢伙沒有撐到最後。夜裏兩點以後就實在是困的站不穩，於是布萊卡向著商會借了房間，在燃燒的燭火的房間中，他照看着這個惹人憐愛的女孩。
或許是黑龍血液的緣故，艾蘭的皮膚乾淨的沒有任何缺陷。此刻就連龍鱗被遮掩，除了兩顆幼角以外甚至都不知道這傢伙與人不同。她枕在布萊卡的腿上，蜷縮起來的身體因為禮服的緣故而顯得凹凸有致，而露在外面的脖頸細長白暫。
布萊卡只需要順着後頸滑下就能解開位於身後的細帶，這身衣服可以很輕易的扯下。這無疑誘人，她的皮膚白嫩，而在溫暖的室內冰涼的想要抱住來溫暖。
而至於他這樣做的後果？完全沒有後果，和別人不同，艾蘭是無論名義上還是實際上都屬於他的東西。她能夠在人類的社會當中不被盯上純粹就是因為有着布萊卡這靠山，長期的生活說沒好感也是不可能的。數年的相處讓兩人幾乎算是最了解對方的存在。
艾蘭的衣服滑落，如同畫中般戲水的精靈。那身禮服被小心的取下，搖曳的爐火映的她身上帶着暖意的火光。
可是布萊卡什麼都沒有做，他褪下了她的禮服好讓她不至於因為衣物而在床上睡得難受。他則獨自拿着筆記坐在了火爐前的搖椅之上，然後藉著爐火點燃了雪茄。深吸了一口，還沒等那煙在肺里轉圈就引的他大口的咳嗽。
布萊卡不會抽煙，但是有人在剛才給他送了不錯的雪茄。這種煙絲里甚至混了無毒的熏香，它的煙霧沒有任何討人厭的氣味，甚至只是點燃了放在桌子旁邊都能用來安眠。
他這個沒抽過煙的傢伙咳的淚都出來了，他閉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再嘗試就沒再如此不適，那柔和的香氣的確讓他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火柴噼里啪啦的，這個房間裏施加了隔音的屏障。布萊卡能從因為法術而變得單向的窗戶外看到依舊在狂歡的人群和依舊在狂舞的風雪。
好了，他覺得自己差不得可以讓自己平靜下來看看到底這一萬金幣到底買來了什麼樣的情報。諾亞交代過他在人類當中要記住時刻的冷靜，任何的衝動都在人群當中沒有益處。
“新曆十四年初月次日，於風雪中觀察到形似目標。對我們並沒有敵意，在見面后甚至贈送了柴火於食物。”
這段日誌的後面還有配圖，布萊卡看着那被臨摹和二次加工后的兩幅圖。原圖因為時間緊而能夠表現的細節不多，這種純寫實的速寫只記錄確認的事實，而第二張則是靠着回憶進行的加工。更加精細，但是不能保證完全的真實。
但是無論是哪一張布萊卡都能認出來這些傢伙的確找到了他要找的人——那是白靈。畫中的女孩穿着獸皮的衣物，手握着白骨的長弓。頭髮披散在身後，而面孔看起來很是冷漠。是熟悉的樣子，只是打開的第一頁布萊卡就確定這個商人給他帶了想要的東西。
第二頁，第三頁。布萊卡的手指從最開始帶着點微微的顫抖而開始慢慢的平靜下來，看着這本不知道從多少人的手裏得到和打聽的消息整合，他又得到了白靈的消息。
似乎她現在在黑森林當中都有了一定的聲譽，她從不主動接近人群。卻會狩獵黑森林當中高危的敵人，救過人，因為被威脅而殺的人更是遠勝於仁慈。
有人親眼見過她徒手撕開了怪物的鱗甲，有人也因為踏入她的獵場而失去了手臂。比起其他季節，人活動最少的冬天是她最活躍的時候，如果某個區域的怪物意外的少，那麼應該就是她動了手。
筆記一頁頁翻的，並非每一份代表筆錄后都帶着速寫，但是還是讓布萊卡見到了在眾人的筆下活現起來的傢伙。如記錄這般，她的生活在黑森林當中安穩且平靜下來。根本沒人能傷到她，她也很小心謹慎，沒給危險留有一份餘地。
布萊卡並沒有翻完，這本筆記太大太厚。他翻了僅僅一半就不想動了，他甩手把這份用了一萬金幣買來的情報集丟進了火堆當中。看着那羊皮和油脂的書面在火焰當中極其緩慢的燃燒——這東西為了不被因為意外破壞做了相當多的準備。
布萊卡慢慢的抽着雪茄等着它慢慢燒盡，它對於自己來說已經毫無作用。他確認了在自己離開了黑森林之後，她過的平安喜樂。孤獨而安寧，就像是獨狼於平原之上。格外的恬靜和空間讓她活的幸福。
或許某天那女孩會在機緣巧合之下愛上某個人——那絕不會是自己。布萊卡已經離開了黑森林，從此以後兩人再無關係。說來還真是慚愧，僅僅是想確認那傢伙的安好他就用了一萬金幣。這要是讓諾亞知道不免又要受到一番說教。
布萊卡閉上眼睛，想着那個漂亮的女孩在雪中悄無聲息的移動。又想到了隨着時間慢慢的流逝，幾乎有着無盡壽命的她，在某天遇到了合適的人。那會是比自己更好的傢伙，至少不會和自己一樣被挫折擊潰后離開森林。
搖曳的火焰被打散，布萊卡忽然覺得自己做了蠢事。他慌忙的起身，將水桶一股腦的倒入火堆當中，此刻的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冷靜和優雅，毫不在意粘上漆黑的木炭的雙手在摸索中抓到了那本筆記——真是用料出眾，即便燒了一會又被水澆，它只是受損了封面。
熄滅了爐火后唯一的亮光反而來自窗外，房間中的布萊卡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那本損壞了封皮的筆記。
他失去了某種寶物——遠比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更令他在意的寶物。布萊卡不解，自己明明之前擁有的只有那把漆紅的斧頭。明明一無所有的自己，卻會因為失去得到本不屬於自己的某物而感到幾乎無法忍受的痛苦和悲傷。
這樣的自己真是不知好歹，就像是故事當中貪婪的人不顧一切的抓着財寶。不管自己能不能裝得下，也不管在那之前，自己被割裂的傷口到底還能撐多久。
艾蘭睜開眼睛的時候，意識到自己躺在床上，而且身上乾淨。
她歪過來腦袋，看着坐在搖椅上睡着的布萊卡。這傢伙不知道幹了什麼，原本整潔的禮服此刻看起來有點臟。
艾蘭猶豫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這裏如果沒有別人進來過的話，就是布萊卡幫自己脫了衣服嗎？額，或者說，那傢伙就算是這樣也什麼都沒做嗎？
那傢伙的安全性在心理默默的升了一級，艾蘭這樣想着，她重新穿好禮服，走過去看着還沒醒的布萊卡。
昨晚先睡着有點在計劃之外，艾蘭的精神緊繃沒有持續很久。在還算和睦的氣氛中，她被困意席捲。也或許是因為布萊卡還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有的思維慣性，有布萊卡在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無論是在多危險的地方，只要他在就能完全不用擔心自己會受傷。
艾蘭用溫熱的濕毛巾擦乾淨了布萊卡身上粘上的髒東西，順便又把他身上的髒東西給擦了乾淨。
然後呢？
好像也沒有能做的事情了，只能安靜的等着他醒過來。
艾蘭看着他懷裏抱着的筆記，它莫名其妙是濕的，但是表皮卻是被燒的痕迹。她小心的在不弄醒布萊卡的情況下拿過來，默默的翻開，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傢伙。
那是白靈。
她大概的知道就算是自己這樣都沒被做什麼的理由了......這傢伙莫名其妙的挺傻的。
她把筆記也擦乾淨後放在了一遍的桌子上，然後安分的坐在了床邊。接下來等他醒來就可以考慮回去了，看他的樣子，或許今天不會想去林子裏。
此刻忽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艾蘭猶豫了一下，站在門口。在考慮要不要在布萊卡還沒醒來的時候打開。
那是昨天的神官，艾蘭並非能靠着氣味辨別所有人，但是唯獨那傢伙的氣息太特殊了。而且她和神官相處了挺久的，對於神官的氣味相當熟悉。
先代替他回絕吧。
正當艾蘭這樣想的時候，卻聽到了布萊卡的輕聲呢喃：“給客人開門吧，我睡醒了。”
“明白了。”艾蘭點了點頭，然後推開門后，乖巧的和僕人似得行了屈膝禮後退到了一邊。
她看着神官的笑容，總覺得心理發毛。和諾亞相處的經驗讓她明白了聖職者是死腦筋的傢伙，甚至可以說這些傢伙因此極難相處。
“我有打擾到你們的好事嗎？”她進來后看着熄滅的爐火，輕輕的拍了拍手，火焰重新燃起，房間裏頓時溫暖起來。
艾蘭看了看那火，並非是柴火上燃燒，而是單純的只是出現在那裏。這是這個神官的能力嗎？
“我沒有多管閑事吧？”姬文看着布萊卡說：“今天可不暖和，外面的雪停了，溫度低的嚇人。”
“感謝。”布萊卡慢慢的從搖椅上起來，發現自己已經變得整潔，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那裏的艾蘭，覺得自己真是不靠譜的傢伙。
“你是來談正事的，還是來閑聊的？”布萊卡隨口問着，艾蘭已經動了起來。幫忙收拾好了桌子和茶具，以及兩把雖然老舊，但是收拾合適的椅子。
“看你的回答而定。”姬文也不隱瞞自己的來意，直接說道：“請你時刻記得，你在教會的監督之下——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們不介意幫忙。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不碰紅線，不做我們無法忍耐的事情。”
跟在她身後的嵐幫她拉開了椅子，神官自然而言的坐了下去。而在對面的布萊卡則也坐好后看着這位遠道而來的傢伙。
“那麼神官大人，我有什麼行為讓你們不滿嗎？”布萊卡猶豫的問道：“你們不想讓我種葡萄嗎？”
“那是什麼？”這話反而讓姬文愣住了。
“我砍了片新的林子，感覺麥子一直種的有點煩悶，想自己種些葡萄——如你所見，好像送禮的時候我家的酒水上不了檯面，所以想換一種試試。”布萊卡猶豫的說道：“這不行嗎？”
“這些你都隨意......不過我不推薦你這樣做，這邊不適合種葡萄。”她無奈的笑了笑：“而且你就算是這樣釀出來也不好賣，這裏是交易中心，你要和那些很有競爭力的老酒庄搶生意。想必會很難受，至於你現在經營的酒水，普普通通的，價格很實惠。我覺得應該生意很好。”
“原來不好乾嗎。”布萊卡輕聲說，也沒有表現出來很不悅的樣子：“除了這件事情外，我還有什麼行為讓你們注意到了我？”
“你還在打聽黑森林的消息。”姬文看着他說：“我就不多說客套話了——截止到目前為止，從黑森林回來的人，有三分之一都變成了殺人犯。你時刻記住現在你們被法律管制，雖然不敢保證一定公正，但是不要私自解決。”
“我沒動任何人。”布萊卡說：“我和鄰里的關係不錯。”
“那就很好，但是比起這個，能告訴我為什麼你還在在意黑森林嗎？”她說：“是白靈嗎？”
幾乎是一瞬間，在她身後的嵐就已經拔刀出鞘，但是卻被艾蘭一把握住刀鋒。那位看起來毫無危險的女孩的左手上附滿了鱗片。
因為某種極其危險的氣息忽然活躍起來，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是在林間被狼搭在肩膀之上。
“你是怎麼知道的？”布萊卡的聲音有點顫抖，他緩緩的抬頭，那雙眼睛當中彷彿藏着惡魔。
神官看着他，輕聲回應：“不要誤會，是諾亞告訴我的。我們對那孩子沒有敵意。”
“請讓她自由。”
“她就像是林中狼一般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