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大蛇（2）
第一百六十七章
諾亞緩緩的蹲下，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慢慢的冷靜下來。
他受了重傷，相當嚴重的傷勢。
全身都是被用刀開出來的傷口，他沒能對付這位叫做卡米爾的引路人。
不過那傢伙也不甚完好，它同樣在身上被開出來了一個又一個口子。腐化和聖法力混在一起所造成的傷勢不管這傢伙是什麼樣的東西沒法好受。
“我們兩個之間非要分個勝負嗎？”諾亞輕聲說，他趁着這個機會讓自己的身體加速恢復。他此刻需要找到能夠補充聖法力或者腐化的方法。他的肌腱被傷的嚴重，如果不能想辦法恢復那麼接下來連行動都困難。
十四個小時，諾亞真是受夠了這種戰鬥。和人類之間完全不同概念的決鬥。並非是傷害到要害就結束，而是在異能完全消耗殆盡之前都沒法結束。無論是誰都有幾乎死而復生的恢復能力，即便是自己都能依靠着腐化和聖法力來讓自己活的想個爛人。
可是這樣的對局真是不好受。
“的確沒必要。”這傢伙居然真的回答了，它說到這裏，然後慢慢後退，直到隱沒在霧氣當中：“我還有事，霧蛇找我。”
“嗯？”諾亞皺了皺眉頭，他進了霧氣反而成了難辦的事情。他早就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樣的地方，失去了敵人之後他也迷失在了霧氣當中。
說起來，自己到底到了哪裏？
諾亞警惕了許久，大概過去了十幾分鐘之後。他意識到這傢伙已經不知道去了何處。
傷口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癒合了，諾亞皺了皺眉頭。雖然說自己的確幾乎彈盡糧絕，但是都過去了如此的時間，自己恢復傷勢后也能藉著機會繼續恢復聖法力。
作為一位經驗老到的神官，這樣的舉動簡直能說是挑釁。除非這傢伙真的不打算打了，現在他已經在霧氣當中走了許久。
諾亞警惕的在霧氣當中走動，他不記得被破壞的建築如此之大。按照之前的看法，難道不應該只是一小部分血族的領地嗎？但是這裏大的出奇，彷彿自己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
兩個小時候，他停了下來。
簡而言之，他徹底迷路了，但是好在他發現了或許有用的東西。
諾亞動了動鼻子，他沉默了許久后，又用了很長時間搬開了面前的磚塊。那是完全倒塌的幾個樓層砸在了一起，即便是現在自己的身體搬起來也費勁的很。
最後，他在這裏面找到了一具棺材。
看着躺在那裏的棺材。這是一個看起來漆黑的棺材，在上面用黃金漆出來的十字看起來充滿了諷刺。
不知道什麼材料的棺材，但是能扛得住不知道多少石頭的衝擊。總不會差勁。
“到了早上嗎？怎麼這麼吵？”
棺材裏的傢伙懶洋洋的打着招呼，然後轉了個身。諾亞打開蓋子看着躺在這裏半大的男孩，人都傻了。
這是個男孩，看起來大概像人類十幾歲的樣子。就是實際年齡不可考，看這傢伙熟睡的樣子，估計也沒比十幾歲的人多出來幾年的閱歷。
“你不打算看看外面怎麼了嗎？”諾亞嘆了口氣，他不知道現在能找到倖存的血族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這傢伙的樣子，看起來被找到不能算是幸運。
“看什麼？我爸爸死了，媽媽也死了。哦，好像姐姐大人還有一口氣？但是我找不到，這霧氣讓我找不到她。”男孩閉着眼睛隨口說：“如果只是參加葬禮的話，我多睡一會也合情合理了。”
諾亞愣住了，他皺了皺眉頭：“你不打算去找你姐姐嗎？”
看在是血族的份上，諾亞不想去打聽這傢伙怎麼在熟睡的時候知道的外面情況。但是如這傢伙所說的一樣，這個族群在頃刻間死去了太多人，他似乎只是個孩子，起來后什麼都做不到。
“我不說了嗎，我找不到。”他閉上了眼睛，然後說道：“大哥哥你不覺得餓嗎？已經三天過去了。”
諾亞愣了愣，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之前的幾個小時的時間估算是建立在自己對時間點直感上，進入黑森林鍛煉的能力讓他對於時間的流逝有着敏感的清晰判斷。
可是如果連自己的潛意識都是錯的呢？
“我隨口的說的，不代表真實時間。”男孩慢慢的坐了起來，它看着諾亞，猶豫了一會後：“你要喝點我血嗎？你看起來狀態真不好。血佣沒帶在身邊？”
“我還行。”諾亞這樣說著，皺了皺眉頭：“只是稍微有點虛弱。”
“稍微嗎？你快死了的。你的氣息很不對勁，似乎是人類後轉變成的血族吧？”男孩撓了撓臉，猶豫了許久后說道：“因為你之前不是血族，所以你沒有所謂的對血的渴望。可是會導致死亡的最根本的原因是詛咒，等到時間到了，詛咒會讓你死去的。”
諾亞沉默了許久，看着這個孩子在自己的棺材當中摸了許久之後，遞過來一個大概拳頭大小的血瓶。
“這是我養的狗的，前兩天它剛老死。本來想留作紀念的......別挑剔了，我知道它味道肯定不好。”男孩看着諾亞說：“我的名字是米諾斯，米諾陶洛斯是傳說中長着牛頭的惡魔。據說我父親很喜歡那傢伙形象，就用它的元素給我取名。”
諾亞點了點頭，它喝掉了這個血瓶里的血。的確和他說的一樣難喝極了，但是好在能夠救急。
“你呢？”
諾亞意識到這傢伙在等着自己的回復，男孩蹲坐在棺材當中，好奇的打量着他。
“諾亞。”
“是人類嗎？我是說曾經。”
“是人類。”
“可是和人類的氣息有區別哎，你是個法師嗎？”
“是神官。”諾亞看着這個男孩，他也在看着自己，他有點不悅：“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吧？”
“現在就是閑聊的時候，大哥哥。我們現在都被關在了迷失之境，一動不動就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他說道這裏，拍了拍自己的棺材：“這東西的位置我記得清楚，只要我們能準確的辨別方向，我們只需要三十米就能離開這裏。”
“那我們為什麼不動身？”
“因為我們沒辦法確認方向，只要霧蛇不取消，我們就永遠無法離開這裏。”他猶豫了許久，然後說道：“你看起來很不安，是因為你和同伴走散了嗎？”
“是又怎麼樣？”諾亞頭一次會如此的討厭孩子，倒不是說這個孩子多讓人生氣。而是這傢伙好像就是自己肚子當中的蛔蟲。無論自己想什麼這傢伙都清清楚楚。
這樣的傢伙最討厭了，諾亞這樣想。在這傢伙的面前自己好像沒有秘密，着急的事情不過只是小事而已。
“那我建議你快一點。”他說：“而且也別討厭和我聊天，在這裏很容易失去對時間的概念。如果我們不說話，那麼很可能等到你回過神的時候，什麼都已經結束了。”
米諾斯說道這裏，這個男孩猶豫了一會：“說起來，你確認自己還活着嗎？”
死一樣的寂靜，諾亞沒有回答，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不想懷疑這個孩子說的事情，所以這個問題問出來的時候，某種奇怪的恐懼在他的心理散開。
倒不是害怕其實自己已經死了，而是有點害怕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會在這樣的不知道邊界的地方一直徘徊。這個鬼地方不知道到底怎麼樣才能離開，他可不想在自己死了以後永遠在這樣的地方停留。
“哈哈，看樣子你也不確認。”米諾斯猶豫了一會，慢慢的側過來身子，讓諾亞看自己的脖頸。
腦袋後面有個漆黑的血洞，諾亞知道那後面是腦袋，下面是頸椎。這種地方被開了口子還不恢復，這傢伙理論上來說是個死人。
“我忘了說了，其實我也死了。”男孩漏出來笑容，他說道：“這應該不意外吧？畢竟你是在棺材中找到的我。”
“死人可不該起身。”諾亞驚的眉頭緊鄒，他想要確認真偽。但是越是注意細節越是能意識到這個孩子沒有騙自己。
這個不是血族睡覺用的棺材，而是給死人用的。
“我只是肉體死了，可是我的肉體還在。我的靈魂會在這個棺材當中多呆一段時間，但是現在你打開了它。似乎你也沒有能夠幫忙的手段。”男孩重新躺好，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如果你是神官，給我念幾句經文吧。我有點想要安寧了，我這輩子什麼壞事都還沒來及做，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有點想上天堂的。”
諾亞沒有回答，只是看着這個孩子，它的眼睛看着天空，似乎能透過濃霧看到天堂。
他嘆了口氣，然後靠在了棺材上面。
他還真背誦了經書，按照禱告的流程完完整整的走完。不然他也沒有能幹的事情，深深的無力感讓他只能如此消耗時間。
不然又能做什麼？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就連諾亞都意識到自己徹底混淆了時間的概念。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真的很久，也或許並非如此。
直到再次有人和人搭話的時候，諾亞才感覺從長眠當中醒來。
“你是在可憐這個孩子嗎？可是他連人類都不是。”
“那我又該可憐你嗎？你現在也不是人類。”諾亞對這傢伙毫無好感，他扭頭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面前的卡米爾。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這傢伙身上被造成的傷勢已經消失不見。
這也是正常的，畢竟就連自己也已經完備了傷勢。
諾亞已經失去了戰意，在守護者的領域當中它們和螞蟻沒有區別。只要那東西還想要玩弄它們，那麼它們在這裏就連死去都無法重新得到自由。那傢伙似乎就是個有着惡趣味的變態，欣賞着凡物迷失的狼狽樣子。
“呵呵，你這傢伙還是讓我火大。”他笑的陰森：“但是不是現在，我也不是來打架的——霧蛇要見你，我是來贈禮的。”
“你打算送我什麼？人頭？”諾亞不悅的說，可是等到看到這傢伙遞給自己的東西，怒意讓他不可遏制的抖了幾下。
的確是人頭，那是個在火焰當中燒盡了腦袋。準確來說只剩下頭骨。即便是火焰也沒讓頭骨徹底的化作灰燼，但是諾亞還是從上面殘留的氣息里感知到了布萊卡的存在。
“他和霧蛇的約定已經達成，他得到了‘死亡’，而作為約定的代價，霧蛇會在不久之後代替白狼承受剩下的數年罪責。”卡米爾說：“在它重獲自由之前，我得到了它許給我的自由——在它不需要的時候，我無論想去哪裏都是我的自由。準確來說，是霧蛇救了我，我作為它的僕從，我對片刻的自由感到很高興。”
諾亞不想回答，它從這傢伙的手中取來頭骨，看着已經被燒焦的骨頭皺了皺眉頭。
“沒死透啊。”他輕聲嘟囔：“還有殘留的血肉。”
“是嗎？”卡米爾隨口說：“但是不管怎麼樣都無所謂了，他被那種火焰燃盡。霧蛇吃掉了他身上所有屬於白狼的血肉，被取走了白狼血肉的人類也只是人類而已。”
“如果想要白狼血肉，白靈難道不是更好的目標嗎？”諾亞輕聲說，他從斗篷下面取出來繃帶，將這個漆黑的頭骨一圈圈的纏繞。
“霧蛇並非窺伺那東西。”卡米爾說：“它只是想要取回白狼的東西而已，它會用自己的方式歸還。”
諾亞還在再說什麼，忽然意識到周圍的霧氣開始慢慢的散去。他感到頭痛欲裂，不可遏制的跪倒在地上。
“哦，到時間了。”卡米爾歪了歪腦袋，看着諾亞說道：“如果能在人類那邊再見，我希望你不會把我擋在門外。”
“到那時候我會砍下你的腦袋。”諾亞發狠的咒罵，但是從未有過的困意席捲全身，他感到了疲憊，直到完全無法動彈。
在意識失去的最後，他只能聽見這傢伙遠去的腳步，還有奇怪的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