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 世有遊俠

是男兒總要走向遠方，

走向遠方是為了讓生命更輝煌。

走在崎嶇不平的路上，

年輕的眼眸里裝着夢更裝着思想。

年輕的亞瑟正是那走向遠方的男兒，第一次獨自遠行的亞瑟對一切都充滿了新奇，他在一望無垠的原野上奔跑，他攀上險峻的山峰吶喊，他跳下清澈溪水捉魚摸蝦，他躺在點綴着五彩花朵的草甸上欣然入眠。

他走過一座座城鎮，從旁觀者的角度看着往來熙攘的人群，他走過一座座村莊，曾被鄉野村民的熱情好客感動，也曾因刁民流氓的殘忍冷漠而憤怒。

遠行的路上，廣闊的世界都向少年敞開着，也讓少年對這世間的善與惡、美與丑、利與義看得更加清晰。

艾薩克王國的天氣在夏秋相交之際變換無常，剛剛還是晴空萬里，一陣狂風卷過，俄頃便烏雲翻滾，暴雨隨後便傾盆而下。

原本還悠閑愜意的亞瑟在起風的時候便加快了腳步，當豆大的雨點密集砸在身上的時候，亞瑟不得不在雨中奔跑起來，尋找一處避雨的場所。

那把巨劍牢牢的系在他的背上，絲毫不影響亞瑟快速跑動，經過之前奧蘭多山脈和現在近兩個月的負劍前行，那沉重的重量已成為亞瑟身體的一部分。

跑出幾百米遠，亞瑟就發現了路旁不遠處的一座破舊教堂。

教堂應該已經廢棄很久了，尖尖的房頂上長滿了蒿草，拱形的琉璃窗上佈滿了破洞，連其中一扇門都歪倒在一邊。

亞瑟徑直衝了過去，卻在一腳踏進門口的時候身形戛然而止。

教堂內不僅有人，而且人數還不少，此時全都齊刷刷的將目光轉到了亞瑟身上。

亞瑟一時間有些進退不定。

“進來吧，小兄弟，我們也都是路過避雨的。”一個大鬍子男人對着亞瑟招呼道。

大鬍子男人長得虎背熊腰，方臉大眼，眉眼間竟然和凱恩斯有幾分神似，不由得讓亞瑟心中好感頓生。

大鬍子男人和另外三個男人圍坐在正對着門口中間的位置，每個人都帶着兵刃，隨意放在身旁的地上。幾人中間還點起了一堆火，火上烤着食物，作為燃燒物的正是教堂拆下來的破舊座椅。

男人即然主動招呼，亞瑟徑直走了進去，甩了甩斗篷上的雨滴，便大方的在火堆旁坐了下來。

亞瑟趁機將整座教堂內環視了一圈，發現教堂靠裏面的位置左右兩個角落還各有一群人。

靠左邊的一群七八個人服裝各異，每個人之間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顯然是因為避雨臨時遇到一起的。

另外一群則明顯是一家人，一身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望着門外的暴雨眉頭緊皺，身旁嬌艷的少婦摟着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女孩稍大一點有十一二歲，男孩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兩個孩子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他們身後還跟了三個年輕力壯武者打扮的隨從，以及一個六十多歲管家模樣的男人，管家手中一支二尺多長的紫銅色煙斗異常扎眼。

或許是因為中間的幾個男人都帶着武器的緣故，裏面的兩群人故意和這幾個男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在教堂正對着門的神壇上立着一尊雕像。雕像身上佈滿蛛網和灰塵，還缺了一隻胳膊，並且只剩下了半邊臉。從平整的切口看，應該是被人用劍氣一劍將半邊臉和胳膊削掉。

亞瑟認不出這是哪一尊神，但能夠肯定絕不是艾薩克王國民眾普遍信奉的光明神。

光明教會雖然不是唯一神教，但艾薩克王國境內教堂內供奉的多是教會的主神光明神。供奉了一尊莫名其妙的神像，或許正是這座教堂被廢棄的原因。

“小兄弟是傭兵嗎？”大鬍子男人特意掃了一眼亞瑟橫在膝上的巨劍主動跟亞瑟搭話。

“前兩個月才成為正式傭兵。”亞瑟如實答道。

“已經非常不錯了，你們的傭兵團呢？”大鬍子男人說著從火上切下一塊肉遞給亞瑟。

亞瑟道了聲謝便接了過來，咬了一口肉，嘴裏含糊着說道：“走散了，我鬧肚子到路旁林子裏上廁所，時間長了點，出來隊伍就沒影了。”

亞瑟撒了個小謊，這麼小的傭兵基本還能被接受，如果說自己獨自出行必然引來對方的好奇。

周圍的幾個男人都笑了起來，被亞瑟這個小菜鳥傭兵逗笑了。

幾個男人也不避諱亞瑟，就這樣隨意的聊着一些事情。

通過聊天亞瑟很快便知道了這幾個男人的身份，遊俠！

這是一群亦正亦邪、亦俠亦盜不願意受規矩和法紀約束的人。

遊俠和傭兵有些類似，但是沒有加入一個固定的傭兵團和傭兵工會，自然也不能從工會領取任務。他們有時也會私下接一些護送或搜尋的任務，甚至會接刺殺、復仇的任務，轉而變為刺客、殺手，有時甚至會化身為盜匪，劫掠富商、豪門。

但他們卻是劫富濟貧，將劫掠來的錢財大半要分給窮苦之人，否則便不配再自稱遊俠，而確實是盜匪了。

亞瑟非常喜歡聽這幾個人聊天，聽他們侃天南海北，聽他們講快意恩仇，不要說小亞瑟，遊俠這種率性而為的人生不知令多少世人嚮往！

沉浸在這種心境中，亞瑟甚至沒有察覺到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大鬍子男人拍拍屁股上的塵土站了起來，“好了，小傭兵，我們要走了，有緣分再見！”

分別來得有些猝不及防，亞瑟只有木訥的點頭。

另外幾個男人顯然以大鬍子男人為首，也都跟着站了起來，收拾起地上的兵刃和物品，就準備離開了。

大鬍子男人一隻腳還沒有邁出教堂的門檻，門外就響起了雜亂的馬蹄聲。

一隊盔甲華麗的騎士堵在了門前，銀甲、金披風，還有那披風上跳動的紅色火焰圖案，正是教會的懲戒騎士。

“真是陰魂不散！”亞瑟往火堆里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這一幕正落在大鬍子男人的眼裏，他沖亞瑟眨了眨眼，然後繼續往外走去，全然沒把這些懲戒騎士放在眼裏。

“站住！”一名騎士厲聲大喝！

“將教堂圍起來，沒有命令任何人不準離開，踏出半步者，殺無赦！”

大鬍子男人邁出的腳猶豫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我們在追捕一個十四五的少年！無關者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媽的，又來了！”亞瑟往火堆里又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