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對不起
方若芙瞥了男人一眼,他微微皺着眉,明顯是不悅的。
為了能留個好印象,她掐着手心,艱難地吐出了一句道歉:“對不起。”
聲音幾不可聞。
陳星月挑眉:“剛剛要打我的時候不是挺有精神的嗎?大點聲。”
方若芙雙眼中是深深的恨意,她道:“對不起!可以了嗎?”
陳星月點點頭,她當然知道為了父親的仕途着想不該招惹她,但事實證明,就算她什麼都沒做,方若芙還是會找茬,倒不如讓她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
把玉牌放進懷裏,陳星月對男人點了點頭,而後拿着腰帶離開了。
其實她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靈魂是來自現代的蘇綉傳人,在她的作品即將問鼎國際獎項時,猝死,享年27歲。
再一睜眼,她發現自己成了洪縣縣令家的大小姐,長的好看不說年紀也小,正是刺繡的好時候。
只是家裏窮了點,頓頓見不到兩塊肉,根據記憶得知,是因為洪州刺史也就是方若芙的爹,連年要求手下官員供奉,所以陳家才會窮成這樣。
不過好在她的手藝還在,可以綉些東西來賣,攢點家底。
這麼想着,她特意去給便宜爹爹買了點豬頭肉,又給自己買了些糕點。
畢竟便宜爹爹人慫了點,但對她是非常好的。
陳家在主街後巷子,是個一出一進的小宅子。
一進門就瞧見,便宜爹陳德生正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麼。
見她回來,連忙招招手:“星月,快來。”
“爹,”陳星月喊道,“我給你買了點下酒菜。”
陳德生瞧了一眼,搖搖頭:“買它做什麼,浪費錢罷了,我少喝一頓也沒事。”
陳星月笑了笑:“哄您開心嘛,對了,您剛剛要說什麼?”
成功岔開了話題,陳德生道:“快,來試試這衣裳。”
“這……”陳星月一愣,隨後才想起,“這不是壓箱底的布料嗎?”
“可不是,”身旁響起一道刻薄的女聲,是陳星月的繼母宋氏,“這還是早些年我的陪嫁呢,倒成了稀罕物了。”
陳星月沒理她。
陳德生倒是沒說什麼,只道:“今兒晚上咱們要去郊縣給貴人接風洗塵,自然得好好打扮着,尤其你和燕燕是姑娘家,就該俏麗些。”
“是什麼貴人啊?”
陳星月說話間,陳燕燕也來了,依偎在宋氏身邊,看着很是溫柔小意。
陳德生壓低了嗓音:“是京城來的,正兒八經的皇族。”
陳燕燕來了興趣:“爹爹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陳德生神秘一笑:“是文淵王。”
陳燕燕低呼。
這位文淵王是皇帝最小的兒子,好像是天生身子不好,但由於是皇后所出,是正兒八經的嫡子,朝中支持他的朝臣不少。
就連皇帝也對他多些疼愛。
陳德生用手比劃了一下:“都小點聲,這事可是保密的,都不許說出去。”
陳星月若有所思,想起了白日見過的男人,那般氣質……文淵王,會是他嗎?
而陳燕燕則興緻勃勃地挑起衣裳,一眼就相中了陳德生為陳星月準備的藍色衣裙。
“爹爹我想要這件可以嗎?”
陳德生有些為難,這件是他特意為陳星月留的。
見他猶豫,宋氏重重哼了一聲:“說到底都是我帶來的布料,我姑娘想先挑又怎麼了?”
宋氏仗着自己母家是京城宋家的旁支,在家裏頤氣指使慣了。
陳星月淡淡瞥了一眼:“她想要就給她,反正藍色顯黑。”
“那就給燕燕吧。”
可陳燕燕一聽說顯黑,又道:“還是給姐姐吧,我也不好拿姐姐的衣裳,我穿這件粉的就好。”
陳德生也沒說什麼由着她去了。
“我現在就是發愁,晚上送點什麼禮,貴的買不起,便宜的又太上不了檯面了。”
宋氏和陳燕燕瞎出了幾個主意,都被他駁回。
陳星月沉吟道:“不如送親手繡的福袋?”
陳德生微怔:“這……”
宋氏譏笑道:“誰綉?你嗎?可別笑掉大牙了,再說了區區一個福袋,人家想要什麼樣的沒有?”
陳星月沒有理她,拿出腰帶遞給陳德生。
陳德生一看,就愣住了。
“星月,這是你繡的?”
“嗯,爹爹覺得如何?”
“妙,簡直太妙了……我從未見過這般技藝……”
宋氏和陳燕燕也湊過來看,眼前的腰帶玄色打底,上面用寶藍和朱紅的撞色綉着飛禽走獸,看起來既氣派又新鮮,更別說這針法前無古人,絲線細如牛毛,讓人看了就難以忘記。
陳德生摸了好幾遍才戀戀不捨還給陳星月。
陳星月笑道:“這就是我給爹繡的,今晚便用上它吧。”
陳德生一聽這話,連忙收回了手,把腰帶護在懷裏。
“這就是你在外面賣的東西?”
“對啊,生意還不錯呢。”
陳德生眼眶濕潤:“辛苦你了,是爹無能……”
“別說這個了,”陳星月有點不自在,“那我綉福袋可以嗎?”
“來得及嗎?”
“現在就去,沒問題的。”
陳德生拍板定音:“好,那就這個!”
陳星月回了房間,就連午膳都是在房間用的。
她思索着福袋的圖樣,腦海里卻不自覺浮現出了白日見過的男子模樣,許久,她靈機一動,纖纖玉指也上下翻飛起來。
太陽西沉,在最後一絲光線湮滅后,陳星月揉了揉眼睛,將手中的福袋包裝好,隨後換了衣裳。
陳家門口,陳德生有點着急:“綉好了嗎?”
“好了,您放心吧。”
“那就好,”陳德生讓她和陳燕燕先上馬車,自己則囑咐宋氏道,“還不知什麼時辰回來,記得留門。”
“知道了,說這麼多遍煩不煩。”
宋氏嘭地關上了門。
馬車轆轆前行的聲音在夜晚顯得尤為清晰,當停在明月庄門口時,陳星月想到,果然是他。
白日給她腰牌的男人就是傳聞中身子不好且高冷非常的文淵王,唐文淵。
陳星月暗道:可惜了,挺帥一男的,就是身子不好,不過到底是哪不好呢……
漸漸發散的思維,在看見明月庄門口的人時,消失殆盡。
方若芙一身紅衣,搞的跟要出嫁似的,站在門口清對名單,見她來了,她笑了笑。
“這不是威風凜凜的陳家大小姐嗎?來這幹嘛啊?你配嗎?”
說著,她又看見了陳德生和陳燕燕,譏笑道:“就是你爹,那也不配啊,我勸你,哪來的滾回哪去吧。”
當著來來往往的賓客面,陳德生臉色爆紅,陳燕燕也趕緊低下了頭,唯有陳星月,不僅目不斜視,還還嘴道:“我要是不配,那你呢?今兒可是當著好多人的面給我這個不配的人道了歉呢。”
“你……!”
“對了,”陳星月沒讓她把話說完,“只是個司儀就別穿的跟成親一樣,平白污了人家貴人的名聲。”
“陳星月!”
方若芙怒道,剛想叫人來教訓她一頓,卻聽見了一道冰冷的聲音:
“再惹事,你就回你的刺史府。”
陳星月抬眸,唐文淵依稀白衣於月色下負手而立,看向方若芙的眼神充滿了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