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再見
實驗中心的大門角落有五個人影。
“他們是誰?”我問丁格斯;
丁格斯順着我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他們是很重要的人,不,他是很重要的人。”他說。
那五個人影快速走近,他們同樣穿着警務員制服,手裏提着大包小包。
“我們已經等了很久,謝天謝地,他們成功把你救了出來!”
這個聲音我記得,他是白尋野,祭靈陵的守陵人!他的身後跟着他的妻子、兒子,以及五、六個陌生男人。
“是你?”我對此深表懷疑;
“你好,竹青明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他笑着說,嘴角的法令紋在昏黃的路燈下若隱若現。
“嗯。沒想到再次見面會如此落魄。”我說;
“你丟下了我,青明小姐!”他說;“在祭靈陵,我讓你別丟下我。”
“我並沒有丟下你!”我很惱火;“我只是在逃命!”
“好吧!你丟下我,那是因為你不了解我,至少是不在乎我,你不會對我產生愧疚。”
他直視着我的雙眼,就彷彿他早已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
“愧疚?”
他真是個莫名其妙的人!
“難道你不曾對你戰死在競殺場的同伴心懷愧疚?”他問;
“當然……愧疚……”我回答;“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是!現在是時候!”他強調,聲音高亢;
“先撤離吧!”衛廣擋在了我的面前;“我無法確定你不會傷害她。”
“衛廣先生,我想,你也同樣對你戰死的同伴心懷愧疚。”他說;“你們想知道王室的可惡程度嗎?”
“早就顯而易見了,不是嗎?”衛廣反問;
“不!你們願意丟下同伴?那些戰死的同伴?”他問;
“同伴?他們早就不在了,還談什麼丟下不丟下的問題?”
我已經有了逃跑的衝動,他這樣拖延時間,只會再次把我們陷入危險。
“不!也許他們還在,我是說,個別人還在,就在這裏,在大樓里!”
他指着籠罩着恐怖氣息的大樓說。
“你是什麼意思!”艾雨兒焦急地說;“再不快點走,怕是誰也走不了了!”
我看了看丁格斯,發現他正對着白尋野使眼色——點頭和眨眼。
“丁格斯贊成,他贊成我們進入實驗大樓,去揭開祭靈陵的秘密,我告訴過你,祭靈陵空無一物的答案就在這裏。”他說;“我認為你不應該丟下他們,我想,他們中的極個別也許還活着,只是生不如死。”
“你什麼意思?”
我繞過衛廣,走到白尋野面前;
“你說誰還活着?”衛廣問;
“你們倖存的同伴!”丁格斯說;“他們也是營救計劃的一部分。”
“他們沒有死?”我激動地問;
“或許,還沒有!想要一探究竟嗎?那就跟我來,我們只有十分鐘時間。”
丁格斯話音未落,實驗中心的大門便已輕輕彈開,他用手中的平板電視控制並打開了它。
一走進大樓,後背和頭皮便如臨冰窖般發涼。這裏的氣氛壓抑而令人驚恐,就像老人們口中的地獄之門一樣。
我的心七上八下、驚懼連連,如果稍不留意,或是丁格斯稍稍出錯,我們就會暴露蹤跡。
“進入實驗中心?這簡直就是虎口拔牙!”
艾雨兒緊挨着我,她嘴裏不停抱怨。
我們跟着丁格斯越過三個門禁,再拐過兩個樓梯,來到了一個空空蕩蕩的走廊。走廊燈火通明,可帶給人的感覺卻是毛骨悚然,我不停在腦海想像着那些燈一盞接一盞熄滅的可怕畫面,這些畫面經常會出現在噩夢中。
“就是這裏,據情報顯示,他們就在裏面。”
我們在其中一間房的門外停下。門口環繞着紅色的警報線,丁格斯對着平板電視一陣撥弄,警報線消失了,變成了明亮的綠色。
丁格斯打開了門。我屏氣凝神,走進房門,看到了一個又一個透明的玻璃牆隔間。靠里的水泥牆上嵌着數根透明的管子,那些管子通往牆后;同時,水泥牆掛着鐵鏈和鎖鉤……地板上鋪着一層軟墊……這些隔間就像牢獄一樣。
丁格斯帶着我們走過一個又一個隔間。牆面白得發光,燈光白得晃眼,這與我想像中的實驗中心有所不同,這裏沒有血漬和該死的盛裝着人體器官的器皿。
我們一言不發,緊跟着丁格斯的腳步。我告訴自己,無論看到了什麼,也不能失控尖叫。
最後,定格斯在倒數第三個隔間停下了腳步……我走過去,看到了我一直以來深懷愧疚的臉……
商陸!他坐在軟墊之上,管子牢牢插在他的後背……管子裏流淌着紅色的血液,他的手被鐵鏈捆在一起……他掙扎着,痛苦着……痛苦掙扎的不只他一人,還有春恕和隆狼!
我無法相信所看到的一切!這是噩夢,所以,我要逃,我要醒過來……我拚命拍打着自己的臉,可衛廣卻阻止了我,他把我摟進懷裏,哭着安慰我:
“青明,別怕,別怕……”
我強迫自己去面對……他們三人痛苦地看着我們,嘴裏不停喊着什麼,我聽不到他們在喊些什麼,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並不是在咒罵我,他們的眼神告訴我,他們是在向我求救……
這一次,我不會再丟下他們,這一次,我們不會再自相殘殺!
丁格斯打開了玻璃隔間,我這才聽清,他們的確是在求救。
他們後背之上的管子是抽血管,那些管子埋得很深,我們小心翼翼地拔掉它們,並打開了鐵鏈。當針尖從血管中拔出來的瞬間,血珠隨之而起,就像一顆顆血色珍珠從皮膚深處一涌而出一樣。
“瞧!王母和泰天國王的血葯啊!原來,他們喝的是祭靈戰士的血!”
“春恕!”
我一把拉過春恕,和她擁成一團。她只是一個勁的哭,眼淚汪汪,由溫熱轉為冰涼,打濕了我的肩膀。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們!你們居然還活着!”衛廣不可思議地說,他的嘴角掛着淚珠;“其他人呢?”
“只剩下我們三個!”
商陸虛弱無力,眼窩深陷,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壯實,他和隆狼被兩名自由軍攙扶着。
隆狼眼裏的殺氣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無助和紅色的血絲,“我們是最後三個,其他人沒能挺過來!”他有氣無力地說。
丁格斯帶着我們來到底層,登上列車,列車啟動后,鐵軌和輪軸大力摩擦產生的巨大聲響使我意識到這將是一條艱難的逃亡之路!我甚至看不到路,或者說,這條路本無路,只有向前走,才能走出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