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黑色風暴（1）
楚雲低頭靜靜聽着，秦子淵看他一眼，笑了笑。
“這麼說吧，對於聖殿裏那群老神棍來說，傭兵協會是不可或缺的利用對象。強大的鬥士、魔導師、甚至是我們這些隱藏着的試煉者，幾乎人人是協會的一員。在這裏，只要有足夠的報酬，就可以雇傭到整個荒野中最頂尖的力量。”
“——我們是最強的！”布蘭特從一邊伸出腦袋，插嘴道。
秦子淵懶洋洋地摸摸下巴，卻沒反駁。
“告訴我你們的計劃。”楚雲抬起眼，看向秦子淵。
秦子淵注視着楚雲的眼睛，兩個人都是黑色的眼睛，典型的東方大陸穆族人的長相——然後秦子淵笑了笑，“交任務，殺出來——至於之後的事，還是等到之後再說吧。”
楚雲盯着秦子淵眼睛直視了片刻，然後緩緩垂下目光。
“嗯，我知道了。”
“傭兵大廳——3號傳送道！開啟！”
眼前亮起一陣強烈的七彩光芒，楚雲抬頭，才發現已經飛到了半透明的光罩前。
籠罩着整座城池的光罩蕩漾着波紋，一道道耀眼光芒亮起，光幕上不時出現一個個五顏六色的六芒星法陣。
而在大紅的正前方，一個傳送陣正在緩緩展開。
“嘩啦啦……”
火焰大鳥身子猛地一斜，楚雲感到自己腰上一緊，就被一陣大力帶得飛起，然後猛地扎進了那片光暈之中。強大的吸力從四面八方襲來，而摟緊自己的手臂從自己腰部鬆開了。
“撲通——”
楚雲腳下踩到了堅實的地面，但慣性讓他重重砸在了地上。
“啊……抱歉。”
頭頂響起懶洋洋的聲音，秦子淵伸出手拉他站起來，“忘了你是第一次。蜂窩式大批量傳送就是這點不好，定位和穩定性差。習慣就好……哈哈。”
楚雲點頭，眨眼間身上的痛感就被系統消除了。
現在他們身處一個熱鬧的大廳，不停地有人在身邊叫嚷着“借過、借過”。
秦子淵一行人熟門熟路穿過人群，來到大廳入門處的前台，一個紅頭髮塗著厚厚口紅的女人在裏面用指甲敲了敲櫃枱。
“嘩啦……”
秦子淵手一傾，扔出四個金屬小牌——三個銀色，一個金色。
女人的目光原先是漫不經心的，這時候突然就亮了起來。
“您好尊敬的金牌傭兵！請問您需要什麼——”
“交任務。”
秦子淵懶洋洋敲了敲櫃枱，女人手指挪過金色小牌看了一眼上面的標號，然後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從桌子下找出一本小冊子，嘩啦啦翻了數十頁。
“腦力強化士，打了不少藥水……”
楚雲聽到耳邊一個氣聲輕輕道，轉過頭，看到傑森那張鬍子拉碴的臉湊在一邊。
“——強化士，你看過的。”
傑森笑了笑，“紅石城裏進入角斗場的原住民，都是打了身體改造藥水……雖然是最劣等的，但在荒野外圍也是稀罕東西了，哈哈。”
楚雲神色一凜，傑森大手拍在他頭上，擼了擼頭髮。
“哎呀幼生期的小寶寶就是可愛！哈哈哈哈哈哈……”
楚云：“……”
那邊秦子淵從背後取下背包，一塊一塊地倒出五顏六色的能量晶。
楚雲眼神動了動，他想起那塊被他放進了背包中就再也沒有理會過的夢魘之心——在秦子淵擺弄的那一大堆能量晶里，他沒有看到類似的外形。
或許是魘獸的等級太低，楚雲猜測。
女人記下能量晶的數目，取過四塊傭兵的金屬牌在櫃枱邊一個水晶球上有規律地掃了幾下，水晶球變成了明亮的藍色：“好了勇士們！這是你們這次任務的報酬——”
她歡快地敲了敲桌子，桌面上浮現起一個淺藍色的六芒星小法陣。
一袋錢幣從藍色光暈中緩緩升了起來。
秦子淵拿了報酬就轉身，女人在後面熱情地喊：“今天有四十三個金牌任務不要試試嗎勇士們——！！”
“——叮咚。”
幾個金燦燦的硬幣拋出一道弧線，準確地落在櫃枱上滾到她的手指邊。
“謝謝您——！”
楚雲被傑森熱情地攬着肩膀。
“秦子淵，我們下面怎麼做——已經有五個、不，六個小隊暗中盯住了我們。”
秦子淵慢下幾步，走在楚雲另一邊：“很簡單，殺出去。”
“先走傳送陣出城，然後往東方去——那裏的黑色風暴足以攔住一般小隊。剩下的，能砍一個是一個吧。”他笑了笑，看了一眼楚雲，“抱歉了小鬼，暫時還不能放你走！”
楚雲沒做什麼表示。
他知道，這一趟他是逃不掉了。
從秦子淵和傑森一行人會合時他就明白了這一點。被捲入這些麻煩事小，至少還有機會活命，他最擔心的是隨時被這一支瘋瘋癲癲的小隊殺人滅口，或是嫌累贅被在關鍵時刻丟掉——畢竟自己的實力太弱，在聖都這種地方還不夠一條狗啃的。
——他一直記得紅石城城主是怎麼告誡自己。
“抓緊。”
秦子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微微彎了點腰才靠近了楚雲耳邊，楚雲點點頭，他就被秦子淵拉着手臂踏進了大廳一側的傳送區中，這裏到處都是忽明忽暗的傳送法陣。
“到時候我盡量保護你，但也不能保證什麼——”
藍光一下淹沒視線，楚雲感到手臂上的力量猛地一扯，他被帶入一個堅實的懷抱里，那隻手正牢牢摟住他纖瘦的腰部不讓他甩飛開去。
“——所以自己的命自己守好！知道了嗎！”
“轟——！！”
地動山搖的爆炸聲，接着是一片眼花繚亂的光芒亂濺。
楚雲睜開眼，他被秦子淵抱着在荒野的巨石堆中飛躍狂奔。眼前的畫面凌亂破碎，不時是巨大的刀光混合著氣浪轟然炸開，五顏六色的攻擊招式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傑森！布蘭特！”
一道尖利的長鳴，大紅從一片火雲中憑空出現。
與此同時，無數綠色的光團在猛然爆發開的火紅色風暴中砰砰砰地孵化成了一隻只猛獸，接着是撼動天地般的咆哮，一頭紫色的巨龍和大紅並排飛舞在一起。
火焰、雷電從空中射向大地，碎石不停地迸濺。
秦子淵速度快到極致，漸漸甩開他們一段距離。
楚雲這才看清了，後方有二十幾個人在瘋狂追擊他們，其中五個人騎着白色的巨獸，手中巨大斧頭一揮就殺死一片布蘭特召喚出的野獸。
大紅雙翅一震加速，拉開一段距離猛扎到秦子淵身邊。
“卡薩家族五兄弟來了，麻煩了！”
秦子淵回頭看一眼，然後頂着猛烈的風啞聲喊道：“看着這小子，我來殺他丫的——”
他猛地一抬手把楚雲扔了出去，大紅頭一低往前一竄，傑森一把接住楚雲往懷裏一攬，“也好——你放心大膽上我給你撐着——！！”
秦子淵眨眼就是長刀在手。
沒有多猶豫他直接向那騎着白色巨獸的五人衝去，一道過去，數道看不清的黑光像幾道恐怖的裂縫般轟隆隆碾壓過去，一個人手中斧頭猛地接住了這其中一道刀光——
“咔嚓——轟！！”
激烈對撞，白色巨獸被掀得一個後仰摔了開去，砸倒一大片崎嶇岩石。
然而一道白色壯實身影“嗖”地跳了出來。
“‘試煉者小隊’秦子淵，名不虛傳啊哈哈哈哈……”
他手中長柄斧掄成了一陣風，接着他怒吼一聲，整個人氣勢如同一座大山一般衝撞了過來，幾乎同時，另四個白衣漢子也從巨獸身上躍起，齊齊包抄而來——
秦子淵一邊和那五人戰在一處，一邊繼續玩命狂奔。
“刷！”“刷！”“刷！”
眾人跳出石林，一大片廣闊無垠的碎石灘出現在眼前。
大紅飄灑下零零星星的火焰，高高地飛入空中，傑森原本只是讓大紅隨意地發出一道道火球攻擊，但這個時候他突然變了臉色！
“秦子淵！秦子淵！跑——跑跑跑——！！”
楚雲低頭看去，原本在其中追逐着的岩石群中出現了一批密密麻麻的隊伍，他們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聚集匯合——
“殺不完——殺不完——”
半空中的紫色巨龍發出長長咆哮——
數不清的淡紫色雷團飛射出去爆炸開來，“砰”“砰”“砰”聲中，巨龍展翅高飛，秦子淵、布蘭特和安德魯站在它的背上，然後這三人紛紛一躍跳上大紅的背，巨龍撲哧化作一陣綠煙消失了。
“聖殿聚集的強化士軍團……嘁，一堆垃圾。”
秦子淵笑了笑，眼神卻是冷到極點，“有點麻煩，先往東飛吧。”
傑森臉色嚴肅：“我明白，可是黑色風暴——”
“賭吧，賭這次的風暴不會延伸到高空。”
秦子淵淡淡注視着天盡頭，那裏隱約有一片淡淡的黑雲凝固在地平線處。
“黑色風暴是什麼。”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楚雲突然出聲。
“黑色風暴，傳說中是我們這片荒野的盡頭。”
秦子淵移回視線。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微微垂下的視線看起來有種並不明顯的灼熱。
“我們這片荒野並不是對稱的，從邊緣，漸漸深入，再到所謂‘中心’的聖都，再往深處走，並不會回到另一頭的外圍。”秦子淵緩緩道。
“越過聖都，是荒無人煙的碎石灘，往前走，就會進入一片無法被解釋的區域。在那裏，一年四季、從早到晚，都被黑色的旋風和雲團佔據着。狂暴的風旋撕裂着一切闖入的生命，因此，在那裏永遠都是死寂。”
“然而，也有傳聞是這樣說的——”
秦子淵微微彎起唇角。
“——穿過那片風暴，就是去往新世界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