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紅石角斗場（9）
在浮島中看了無數戰鬥，楚雲微嘆口氣。
他轉身對萊西道：“我去試試。”然後在浮島中的犬人處登記了信息，被六芒星帶入了鬥武場中。
剛剛入場，狂化的熱潮猛地沖入腦海。
每當進入下一層，這種讓人發狂失控的力量就會強上許多，楚雲腦中一漲，身體晃了晃，才死死忍住大殺特殺的*。
對手是個身材纖細的少年，看到楚雲的瞬間脫口而出：“不可能——”
全場的觀眾也嘩然了。
第四層中竟然出現了一個人類！連場上的工作人員也驚詫萬分，有人交頭接耳起來，楚雲覺得有些頭疼。
但好在，對面的少年只呆了片刻。
下一秒，他已經收拾好心情，雷霆萬鈞地沖了上來！
對方的速度很快，楚雲來不及躲避，只好硬接了一擊。
“砰砰砰”的拳腳快到看不清，楚雲身體敏捷地作出反應，拳、腳、肘、背，每一處都利用到最大，兩個人像兩陣風一樣短促地交手後分開。
“不錯！——看我的！”
少年雙手一張，朦朧的黑光就籠罩在了四肢上。
“轟——”
腳下一蹬，瞬間出拳，狂暴的力量掀起一大片氣流。
楚雲猛然退步，卻見少年瞬間快得看不清地衝過了過來，拳一出，數不清的黑光像利箭一般從拳頭上飛出，眨眼間就射在了楚雲身上！
“哧哧……”
楚雲只來得及避開要害，好幾道黑光落在身上，他只覺得像被刀子割過一樣，鮮血瞬間飆了出來。
“噔噔噔”後退幾步，楚雲站定。
【當前狀態[失血]，系統已開啟自愈！請等待。】
傷口的肌肉緩緩蠕動着癒合，又癢又痛的感覺刺激着大腦，讓楚雲感到棘手之餘卻有種異樣的興奮。
他面色依然溫和淡定，心中卻漸漸起了波瀾。
很好……
猛地衝出，那少年手一揮，又是狂風驟雨似的黑光漫天飛出，楚雲彎腰儘力避開命門，任由那些鋒利的刀光扎進身體，控制着幾乎變形的動作——
就是這種感覺……
“砰——砰砰！！”
戰鬥中，楚雲不再是平日的溫和寧靜。
像一個瘋狂的機器一樣，身體幾乎不受大腦控制般地不斷出擊，不畏懼疼痛，所有的目的都是打倒對手。
“轟——”
又是一發黑光四射。
楚雲全身鮮血淋漓，但幾乎片刻就自愈了傷口！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種感覺幾乎是溫暖的，戰鬥着，拼搏着，為了戰友瘋狂地釋放着光與熱，似乎在這樣的戰鬥中——
少年一驚。
心下明白這樣的光羽傷不到楚雲，他雙臂一展，身後陡然浮現出一個黑色虛影——那是一隻黑色大貓的輪廓，他怒吼一聲，雙拳猛然撞擊在一起！
在這樣的戰鬥中——
楚雲仰起臉，看到那道虛影像真的貓一樣“喵嗷”長叫一聲，四爪踏在虛空中，地動山搖地向他沖了過來。
——他印證着屬於自己的生存方式。
“轟隆隆——！！”
黑貓虛影衝過擂台，巨大的腳爪拍在了楚雲身上。
楚雲面色冷淡，一下被拍出老遠，他順便借力一躍，跳出了鬥武場之外。
“我認輸。”
場中有一瞬間的安靜。
接着，“你為什麼不變身——！！”
少年憤怒地要向楚雲跑來，“你們這些人，不是都會變成怪物的樣子參與戰鬥嗎！你為什麼——你看不起我嗎！！”
楚雲神色一動。
看起來，這些人並不知道奴隸的遭遇。
觀眾也吵了起來。
“變身！”“變身！”“變身！”能夠掀飛天花板的呼聲極有節奏地響起來，所有人都激動地要求着楚雲變身怪物。
楚雲淡淡看了這些人一眼，等待着宣佈結果。
“——e6#0001號認輸，洛吉勝利！”
“我不承認——我不承認！”少年在場中憤怒地大叫，他猛地超楚雲撲過來，卻只撲到一片絢爛的紅光，楚雲已經被帶到了上一層浮島中。
走出六芒星，楚雲看到所有人都注視着自己。
各種各樣的眼神，詫異、陰沉、羨慕、還有鄙夷，各種各樣的情緒被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複雜的氣氛在周圍緩緩醞釀著。
楚雲面不改色地去了角落，坐下休息。
過了許久，他再次進入了鬥武場。
這次的對手是一個壯碩的漢子，厚實的體魄，站在場上就有山一樣的壓迫力。
和之前的少年一樣，面對着依然保持着人形的楚雲，這個漢子大吼一聲，露出了憤怒的情緒：“為什麼不變身——！”
這一層的觀眾也嘩然吵鬧起來。
楚雲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彎下腰，腳步一踏沖了上去。
“吼——”
漢子雙拳一張，黃色光芒籠罩了整個手臂。
只見他大踏步朝楚雲奔來，揚起足有半個人頭大的鐵拳，猛地向前砸了過去——
楚雲身姿輕盈地一躍躲過，這拳頭就劃過一道黃光，轟然砸在了鬥武場的石地板上，巨大的石頭炸裂聲，碎石飛濺開來。
楚雲後退幾步，看到這漢子咆哮一聲，又沖了上來。
“砰！砰！砰！！”
塵土混着碎石飛濺，整個鬥武場在一拳一拳中變得狼藉一片。
“膽小鬼——你就會躲嗎！”
楚雲微微眯起眼。
整個人化作一陣風，楚雲靈活地避開那殺傷力巨大的拳頭，惹得壯漢憤怒到了極點——長吼一聲，壯漢高高舉起手！
在那張開的十指上凝聚了強烈的黃色光芒，漸漸幻化出一個猙獰的獸首。
“哈哈哈哈小子……死吧！”
壯漢猛地沖向了楚雲，右拳像一座大山一樣轟然砸落。
“轟隆隆——！！”
拳頭上的光芒幾乎貼着楚雲的身體砸在了地上，地面爆炸塌陷，足足有人頭大小的石塊炸到了空中。
“哼……躲得挺快！”
壯漢一扭身，左拳也向近在咫尺的楚雲砸出。
幾乎瞬間，那種龐大的壓迫力就衝到了楚雲面前！力量帶動的烈風像刀子一樣割在楚雲臉上，血珠從傷口中迸灑——
楚雲臨危不懼，扭腰向一側躲開，同時抬腿狠狠抽去！
這一腿“砰！”地砸在壯漢的膝蓋后側，壯漢一個下盤不穩，而楚雲的下一擊已經如同驚雷重重揍在了他的後背。
“……撲通！”
壯漢被揍得一個趔趄，楚雲一躍撲上，將他死死壓住。
手指深深掐入對方氣管中，楚雲輕聲：“認輸。”
壯漢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在地面上一拍就要起身，而楚雲的手指瞬間收緊，壯漢又重重砸回地上。
“認……認輸……”
當他說出第一個字時，楚雲就鬆開了手。
沙啞但是洪亮的聲音傳遍全場。
“——奇吉塔認輸，e6#0001號勝利！”
觀眾席上響起如潮的歡呼，楚雲從地上站起，微微鬆了一口氣，疲憊一瞬間漫上了整副軀體，他晃了晃，被紅光帶回了浮島中。
萊西依然等在原地。
“楚雲。”等楚雲走過去，他變得猙獰的蝙蝠臉上才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真厲害，又贏了。”
楚雲溫和地拍拍他的頭：“萊西也會一樣的……不，你會比我走得更遠。”
萊西苦笑了笑，抿着唇沒有說話。
“這一層的對手，應付起來比之前任何一層都要棘手。”
楚雲抬頭望向天花板，那裏的光幕上正上演着一場場激烈的戰鬥，“每個人都有了奇特的招數，力量、身體機能等等都大幅提高。”
“我恐怕，再也不能應付自如了。”
沒有在意萊西臉上錯愕的表情，楚雲垂下眼，“一直以來我最大的依仗，已經不那麼管用了。”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中。
“走吧，現在說這些也是無用……先回去休息吧。”
楚雲拉起萊西，離開了浮島。
回到宿舍，那些人看着楚雲和萊西一前一後走進來。
“萊西，你就睡在這裏。”
萊西乖乖爬上床，突然聽到隔壁那個奄奄一息的鳥人沙啞地開了口：“……萊西？……我有個兒子，也叫萊西……如果活着的話……恐怕和你差不多大吧。”
萊西呆了呆。
“唉……”鳥人翻了個身，沒有再說話。
萊西卻突然想到什麼，整個人僵硬起來。
“抱歉，能否問一下，您是什麼時候進的紅石角斗場嗎？”
鳥人喉嚨里呼哧了幾下，又靜了靜，才說：“五年……五年前吧……或許是四年，記不清了……”
“請問……您是叫艾伯特？”
鳥人猛地抬起頭，似乎也明白了過來。
而萊西已經騰地站了起來：“——無、無夢鎮？”
艾伯特獃獃地看着眼前半人半怪的金髮少年，張着嘴突然掉下眼淚，已經變得猙獰的臉難看到不行，但他卻覺得有某種非常特別的、滾燙的感覺一下湧入了心中。
“——兒、兒子？萊西？”
萊西大哭出聲，猛地撲過去，雙臂抱住鳥人毛茸茸的身體，顫抖着把臉埋在艾伯特的懷裏，“父親，我、我也……”
“不、不哭……”艾伯特手足無措。
房間裏的人都驚呆了。
楚雲心中也有些驚詫，沒想到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找到了萊西的父親。
“恭喜……”
一個犬人神色複雜地看着艾伯特和萊西，咧開血盆大口沙啞地笑了出來，“我兒子還沒出生，就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旁邊一個貓人嘆氣：“我女兒，恐怕也已經記不得自己的父親了……”
“會見面的。”
萊西已經站起，擦乾了眼淚，拚命忍着哽咽。
“還有很多的日子，總有一天，我們可以登上第五層、登上塔尖，找到出去的路——我們的家人，都還在家鄉等待着我們。”
但整個屋內卻是沉沉的死寂。
“沒有那麼多時間了。”犬人苦笑，“看一看你的父親吧，很快，我們這裏的每個人都會走上一樣的路。”
鳥人躺在床上，渾身顫抖地呼吸着。
黑色的羽毛已經開始脫落，鳥喙暗淡無光，整個人都透着腐朽的、死氣沉沉的氣息，當他蜷縮着身體在角落中時，甚至會給人已經失去生命的錯覺。
“很快，我們每個人都會這樣，衰竭，老化——”
“直到步入死亡。”艾伯特沙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