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七夕比試(5)
陳章思路活絡,略微一思索,便提筆作詩,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便將詩作遞交到了秦學士的手上。
秦照閱過後,眼中露出讚賞之色,點了點頭,又轉交給其他幾位一同品鑒,他們看過之後,也都滿意地點頭微笑,特邀來的這幾位可都是文學界的大能,能得到他們的讚賞,陳章只覺不枉來這一遭,再看到還未動筆的葉秋時,眼眸中便露出了一抹不屑的輕笑。
看到陳章交了詩作,葉秋思索了片刻后,也開始動筆了,在他上交之前,一旁的蘇文先將自己的詩作給交了上去,還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葉秋,似乎也存了比拼之意,又或者是不想看到他輸得太慘。
蘇文的詩作也受到了致的好評,等到葉秋的詩作送上時,秦照頓時便愣了一愣,仔仔細細,反反覆復地看了好幾遍,目光又在葉秋身上打量了一番,之後才有些戀戀不捨地把詩作傳交給其他幾人傳閱。
“葉哥,你寫的詩真的有那麼好嗎?怎麼秦學士看了那麼久,現在我爹他們又看了,也和秦學士一樣的表情。”蕭晨剛剛也看在心裏默讀了一遍葉秋作的詩句,並不覺得有什麼出眾的地方,可是對於幾位評審們的表情,他又開始懷疑自己了。
蕭瑤瞪了他一眼:“你肚子裏有多少墨水,自己還不知道嗎?”
蕭晨頓時啞火,誰讓他是全府上下人盡皆知的不學無術呢。
“好了,現在上交的詩作已經有一百多篇了,還有哪位手上的詩作要上交的,現在趕緊交上來吧。”
又過了半刻鐘,秦照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開口催促道。
該上交的都已經上交了,剩下的都是對自己信心不大的,沒敢再將自己的詩作交上去了。
“此次佳作也有不少,經過我們的一致的評閱之後,選出其中十篇,為大家共享。”
秦照年事雖高,聲音卻很清朗,接着便開始拿出一篇詩作來,念道:“明月西湖夜,風吹寒露秋。鵲橋兩相會,情至此中留。”
“此詩雖不算上乘之作,卻也隨景應意,最後一句‘情至此中留’,也點明了鵲橋之上,牛郎織女兩情永長之意,倒也能入佳作之列,經商議,納入第十名!”
秦照一連念了幾篇,一篇比一篇有文采,可見接受到邀請前來的學子都是些才識過人的。
“接下來,就是第三名的詩作了,相信大家都已經很期待了吧。”念完后七名的詩作之後,秦照風趣地說道。
那一邊,陳章看着葉秋,眼中極其不屑,后七名的詩作已經讀出來了,都沒有念到他的詩,在他的心裏,顯然是把葉秋的詩作劃定在了十名開外。
“哈哈,老秦,你就別拿這群後生晚輩開玩笑了,他們呀,都是好苗子呀。”曾夫子撫掌笑道。
蕭銓幾人也是面帶笑意地看着他,秦照雖然長相上是一副大儒的嚴謹之相,但實際上,卻不是那些腐儒可以相比的,他本人可也曾是創新界的一哥。
秦照也不多言,直接將詩念了出來:“暗數秋期天上,平湖不遇人家。不見繞樑清唱,人間平地亦崎嶇。”
此作一出四下驚,剛才被念了詩作的書生們也從沾沾自喜之中回過神來,只有陳章的臉上不太好看,這首詩正是出自他的手中,原本還以為依靠這篇詩作便能拿個頭等,沒想到只落了個第三的名頭,看來,自己還真是小瞧了這杭州府的學子。
“此詩言敘人間的不平,抒寫出世路的艱險,不過,在此太平之年,卻有些平添傷感,是以,排在了這第三位。”秦照語氣中肯地評價道。
“正是如此,我等讀書之人,莫論出身之貴賤,平地亦能起高樓,不必妄自菲薄!”曾夫子也是寒士出身,對陳章詩中‘人間平地亦崎嶇’這句的感悟要比別人深得多。
“聽說你此行正是為了進京趕考,路途之中,也希望你能多感悟一些人間真情暖意,望你在此行秋試能取得個好成績!”蘇白蘇知府也出聲鼓勵道。
“多謝老師們點評!學生自當謹遵教誨!”陳章聽完點評,方才的自傲之心早已丟到一旁了,取而代之的是謙和禮貌,他出身寒門,只懂寒士之苦,卻忽略了很多真正的溫情世故,幾位老師的話,也讓他心裏生出暖意,原本的比試之心也淡了許多,再次看向葉秋的目光,也緩和了不少。
“第二名的詩作,就由老夫來給大家念吧。”讓陳章坐下后,曾夫子拿起一篇詩作來,清朗地念道:“河邊獨自看星宿,玉露金風報素秋。喜鵲橋成催鳳駕,流蘇翠帳星渚間。兩情纏綿忽如故,一年中別今始初。”
“此詩字字珠玉,似水如連,將織女與牛郎一年一會的情形描繪盡致,尾處也以警言示之,叮囑有情人莫忘朝夕相伴之人,無論分離聚散,亦要年年如初,心心如故。算得上是佳作一篇,居第二名。”曾夫子念完后,便給了相應的點評。
詩文的作者蘇文卻沒有過多的表示,似乎這首詩只是他隨興所作,並不在乎這篇詩作能取得怎樣的名次,如此低調之下,只有在他身邊的李麗質本人才知道,這篇詩是出自他的手中。
“接下來這一篇詩作,老夫就不念了,”拿到第一名的詩作時,秦照則是賣了個關子,將手上的作品交給身旁的一名少女,道:“你把這篇詩作給他們傳閱一遍。”
少女接過宣紙來,禮了一禮,向著觀眾席上走去,逐一給在坐的學子們展示了一遍手中的詩篇,幾乎每個士子在看到這一篇詩作時,都驚訝不已,發出一聲由衷地讚歎。
“這,是你寫的?”傳閱過了葉秋身邊,偶爾見過葉秋題字琉璃作坊的牌匾,蕭瑤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葉秋的臂膀問道。
“簡陋之作,難登大雅之堂。”葉秋一臉謙虛地說道。
“嘁,看把你得意的,我不過是覺得那字寫得挺好看,像畫畫似的。”蕭瑤翻了個很好看的白眼,對於詩詞一道,自小習武的她可沒多少研究,頂多不做文盲罷了。
“葉哥,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依我看,今天這詩詞比試,你當拿得這頭等了。”蕭晨也忽然想起了葉秋獨特的字跡,便開口說道。
“你是說,這詩,是他寫的?”李麗質拉了拉蕭晨的衣袖,有些驚訝地望着葉秋,雖然她知道葉秋有點兒文學底子,不過在之前都沒有聽說過杭州城有這麼個人,只知道表哥才是杭州城的第一才子,今天看他這篇詩作,再看看錶哥臉上的表情,好像,表哥被打敗了……
“是呀,我見過他寫的字,這篇詩上的字跡就是他的,別人模仿不來。”蕭晨點頭說道,接着又把葉秋獨特的字跡給講了出來。
須臾,少女再次回到台上,把詩作還給了秦照。
看到台下眾人臉上的表情幾乎是一致的稱讚之色,就連周圍船上和岸上,也有人將詩句傳遞過去了,此刻也是響起了不少驚呼之聲。
“草際鳴蛩。驚落梧桐。正人間、天上愁濃。雲階月地,關鎖千重。縱浮槎來,浮槎去,不相逢。
星橋鵲駕,經年才見,想離情、別恨難窮。牽牛織女,莫是離中。甚霎兒晴,霎兒雨,霎兒風。”
一聲極好聽的女聲從台前響起,正是那位來自汴京的澹臺大家,用她極富磁性的中音給念了出來,更給這首詞增添了不少離愁別敘,不少女兒家聽聞之後皆有種心酸欲泣,就連性情中的男子都有些憂傷感懷。
“這一篇《竹香子·七夕》,寫詞之人以事言情,用牛郎與織女的離愁別恨來抒發自己心中的情懷,一開始看這首詞時,我還以為是哪位已婚婦人所作,你看看看,這詞中的句句,都是女子思夫的凄惻情懷,與牛郎織女相比,亦是同病相憐,感同身受,”秦照語氣溫和地品鑒道,目光也隨着詞中佳句漸漸入了自我之境,好一會才道:“而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如此佳作,竟出自一位男子之手!”
最後一句話,令好多人都大跌眼鏡,好些書生們還在幻想着,今年七夕是否又要出現一位大才女呢,沒想到事實竟然如此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