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巨龍降臨落下，周圍所有的飛鳥與動物都受到驚嚇，飛走的飛走，跑開的跑開。
巨龍輕輕伏下身，示意奈維特下來，一陣風之後，巨龍變回原來的姿態。
“這裏是……？”
奈維特問道，他似乎感覺周圍飄浮着一陣只有森林才會有的獨特氣息，那是風的味道，樹與落葉的氣息。
“侯爵大人，這裏是無境森林。”
“無境森林？”
“是的，這片森林不是外人能進來的，外人都把這座森林稱為無境森林，走進這裏只會原地踏步，永遠的迷失方向，彷彿怎麼走也走不出來。”約兒接著說，“沒有人知道，這裏是巨龍出生的地方，是巨龍的故鄉，也是我的故鄉。”
“這片森林深處有一個魔法陣，只有巨龍才能真正進往這片森林，除此之外的人即使找到進入的方法，也會徹底迷失方向，不能找到方向，最多只能回到原點。”
“侯爵大人，請您在這裏等我一會，我很快回來。”
約兒抬頭看着頭頂的松樹，樹影蔥蔥，這裏的樹普遍高聳入雲，站在下面的人，看不到天空與太陽，也看不到月亮與星辰，只有幽暗的樹影，十分靜謐。
“……”奈維特被約兒安置在一塊石頭後面，就聽到她的腳步漸漸走遠。
他思索着剛剛約兒說過的話，在大陸里向來神秘無比的無境森林，竟是巨龍誕生的地方，實在難以預料。所有人一直想要探索的這個地方，居然是整個大陸最危險的地方。
約兒離開了奈維特，直聞幾分鐘，就來到一處洞窟前面。其實，整個無境之森只是為了保護這個洞窟而存在的，拒絕除巨龍之外的人進來這裏，這個偉大的魔法，保護了巨龍，又提防了那些對這裏虎視眈眈的傢伙。
約兒進入這個洞窟，洞窟入口附近生長着不少發光的紫色或紅色植物，這種植物沿着牆壁一直向裏面延伸，上面結的雪白果實，是巨龍們最喜歡吃的東西。
約兒只知道這種果實叫巨龍之果，味道一般，對於出生不久的巨龍，還有處於生長期的巨龍，是不可缺少的食物。它的葉子，根據傳承的記憶，有止血的用處。
她一下子摘了十幾個巨龍之果，還有果實上的葉子也采了一堆，她深深往洞窟深處看了一眼，那裏有許多橢圓型的蛋。
“終於回來了，我的同伴。”
然後，她就離開了這個洞穴，自己真正出生的地方。
奈維特在原地等待，這個地方他感到陌生，自己看不到東西，也不能隨便亂走。
“巨龍出生的地方……”
奈維特想起那天的事，自己來到紫幽森林的那天，和其他人一起討伐那頭巨龍。
他們經歷過激烈和殘酷的戰鬥，始終敗於巨龍的腳下，死的死傷的傷，沒有一人能夠安全。
但是，他們都死了，與自己一起過來的人，大部分都在恐懼之後，生命之花就悄然凋謝。
他們對巨龍感到害怕，這是明顯實力的差距，沒有一個人能夠例外，他們戰勝不了，無法打敗巨龍，等待他們的命運只有死亡。
那時，自己也閃過這樣的念頭，生命陷入垂危的時候，原以為自己會被面前的巨龍殺死，出乎意料的，巨龍放過了自己。
巨龍的爪子停在自己頭上，遲遲沒有拍下，奈維特意識到巨龍的殺氣忽然消失，不然抬起頭來，正好看到這隻紫色巨龍伏下腦袋，似乎在自己身上辨別什麼。
接着，巨龍竟開口了，“人之子啊，這裏是何處？”
“會、會說話……？”
“當然會說話，吾是巨龍之子，吾有一個兄長，他比我早出生十三年，我離開故鄉后，就試圖追趕他曾經停留過的地方。吾飛累了，打算在這片森林裏落腳，睡上一覺，竟沒料到醒來後有許多人之子攻擊我。”
“巨龍之子？你的兄長？？”奈維特驚訝又憤怒，聽到對方後面的話，卻忍不住苦笑起來。
“我不能理解那些人之子，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做呢？不斷來送死，每天都有一批人之子死去，吾不能明白他們為什麼攻擊吾？究竟有什麼意義？還有，人之子，你在流血，吾在你身上嗅到一絲熟悉的氣味，你的眼睛就是憑證。”
“……我的眼睛？”
“是的，如果吾沒有猜測，在吾出生前的某一任巨龍之子，融入人族的社會，與人之子在一起，並出現後代。即使你身上的血脈已經很稀簿，吾推斷已經過去十幾代吧，但是，吾依然能察覺到，畢竟這是與吾一樣是同等的血脈啊。”
“……哈哈……殺死了我所有的同伴的巨龍，我身上還流着巨龍之子的血？真是荒唐，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巨龍降臨地上，從來沒做過什麼好事，襲擊城鎮，給人和國家造成巨大損失！”
奈維特試圖用劍插在地上，作為支撐重新站起來。
“我受了很重的傷，儘管我快死了，我也不過放過你這頭巨龍！”
“等等，吾沒有想要傷害人之子的想法，從頭到尾，吾只是為了自保，這些人之子有一半人都會用魔法，吾的皮膚就算再厚，也經不起一天又一天的折磨。”
“吾是巨龍之子，人之子啊，請你要相信，吾沒有主動想傷害人之子的意思。”巨龍又說，“人之子，你不相信的話，吾就跟你訂立一份契約吧。人之子，請你告訴吾你的願望是什麼，雖然吾不能讓死人復活，但是大部分的願望還是能夠滿足的。”
“人之子，你有什麼心愿？”
“心愿？你跟我扯這種事有什麼意義？任何人都不能實現，我最大的心愿，只是想見見我的親人，我的妹妹和母親，這種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
“人之子，你不理解願望的力量，每一位巨龍之子一生中都有一次實現契約者的願望的力量，雖然達成率只有百分之九十九，但對人之子來說，也是十分幸運的事情。”
“恰好吾在這裏碰上你，吾就給你這個機會，只要你答應吾的條件，吾就幫你實現這個心愿。”
“她們都死了，你不是說不能復活死人嗎？”
“的確，吾先告訴你，吾的條件，吾想弄清楚為什麼人之子對巨龍抱有這麼大的敵意，你讓吾待在你身邊，學習人之子的東西，這就是你要做到的條件。”巨龍繼續說，“吾雖不能使死去的人復活，不過吾能夠變成你最想見的那人，達成雙方的這份契約，吾附加一個條件，就是不輕易對人之子出手，你看如何？”
奈維特回憶起這段往事，那個時候，那頭巨龍說話一臉誠懇，令自己心房漸漸鬆懈。因為，對方沒必要跟自己扯這麼多有的沒的，憑它的力量，一下子把自己殺死可是輕而易舉的事。
最後，他答應了，那頭巨龍化成的人，就是約兒，這個與自己妹妹的臉一模一樣的人，誰也想不到，她的前身居然是一頭巨龍。
從巨龍變成人類姿態的記憶，失去關於自己是一頭巨龍的所有記憶，只知道自己是一個人類，知道自己恰好被他救了，帶回贊卡。
那便是約定，他們之間的約定。
對方在他身邊學習，他為其提供庇護。
在知道自己真正身世后，奈維特想起當初的願望，除了不能讓死去的人復活，改變時間回到過去這種逆天的事，也是超出巨龍之子能夠達成願望的範圍吧。
不管怎樣，他都無法回到過去，不能拯救赫爾米娜。
假如，他能夠早一天識破安斯艾爾的真面目，現在即使再後悔，也不能挽回了。
“侯爵大人，我回來了，您現在餓了嗎？我摘了許多果實。在吃東西之前，請您坐好，我先替您敷藥，我摘回來的這些草葉，對您的傷勢十分有效。”
約兒的聲音從不遠傳來，僅奈維特的思緒回到現實當中。
約兒小心翼翼的解開綁在他雙眼上的布，輕輕的問，“侯爵大人，您還覺得疼嗎？”
“你只要上藥就好了，還有，我剛剛就想告訴你，我已經不是侯爵了，你沒必要這樣稱呼。”
“那……我可以直接叫您名字嗎？”約兒將草葉揉成一團，輕輕敷在他臉上。
“也不需要用敬語，我不是什麼偉大的人物。”
約兒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忐忑，“嗯……奈、奈維特……？”但是，奈維特察覺她十分喜悅。
“奈維特……”
“呵呵，奈維特。”
奈維特馬上打斷了，“先不說這個，剛才你提到的，還有契約成立的那天，我想知道巨龍之子究竟是什麼？”
“巨龍之子嗎？那就先從這片森林說起，剛剛說了，這片森林被你們稱為無境森林，實際上是巨龍出生的地方，是巨龍之森。這座森林裏有一處很深的洞窟，所有巨龍都在裏面出生，這片森林其實是保護洞窟而作的掩飾。”
“在我變成人之子后，我明白對人之子來說，巨龍是多麼可怕又恐怖的存在，巨龍的到來就像是災禍的象徵。我不知道究竟從什麼時候起，巨龍在你們眼中變的如此恐怖，對我而言，我的同伴，也就是那些巨龍，他們只是特別喜歡金燦燦的東西，從來沒想過故意襲擊人的城鎮。”
“奈維特，在你眼中，你可能不會相信我所說的，畢竟也不奇怪，除了巨龍之子以外的巨龍，都是憑着本能行事，在人的眼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也不奇怪。”
“剛才說的是普通的巨龍，現在說說我吧，我是巨龍之子，一生中能夠實現一次願望的巨龍，我與其他巨龍不同，我有自己想法和意志，還有傳承下來的記憶。如果拿埃爾來說，我在巨龍中的地位就像是埃爾的皇帝，巨龍之子能夠指揮所有巨龍。”
約兒頓了一下，繼續接著說道，“巨龍之中，每幾百年就會出現兩名巨龍之子，在現今這一代里，我是其中一位，另一位是我的兄長。那天就告訴過你，兄長他比我早出生十三年，我出生后就是為了追隨他的蹤跡才來到紫幽森林，也就在那裏遇到了你。”
“傳承的記憶又是什麼意思？”
“傳承記憶就是指，傳承前幾代巨龍之子的記憶，這份記憶由我和兄長平分，我得到一半，兄長他得到另一半。”
“就算聽你這麼說，我還有很多疑問，巨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片大陸，在更早的時候，這片大陸完全沒有巨龍的蹤影。”
“關於這些，我只知道一點，因為傳承下來的記憶太久遠，相當一部分都忘記了。我還是為我的同伴說句好話，巨龍不是邪惡的象徵，哪怕巨龍的行為確實給大陸帶來影響。連我在內，還有前幾代的巨龍之子，只是為了追隨真正的主人。”
“巨龍是神的仆民，是神的手下，幫助神完成各種事情，因為神有願望，所以才有巨龍之子來指揮沒有智慧的巨龍做各種事情。”
“各種事情？”
“嗯，根椐神的意願，神想做什麼，巨龍就幫忙。”
“這……聽起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畢竟你不是真正的巨龍。”
“你身為巨龍之子，做過什麼事？巨龍之子是神的僕人，你所指的神是四方神嗎？”
“我沒做過什麼，應該說，我還沒來的及去做些什麼，我沒有找到兄長。我降臨大地的目的就是找到兄長，和兄長分享另一半的傳承記憶，憑這份記憶找到我們真正要侍候的神，這就是我們作為巨龍之子的重要使命。”
約兒又說：“我所侍奉的神，我雖然不知道神的真實身份，可是，憑那部分傳承的記憶，巨龍之子侍奉的並不是守護這片大陸的四方神。還有，我並不知道四方神是否真的存在，我只知道，我侍奉的神的確是存在的。”
“這徹底顛覆了我的認知。”奈維特輕聲說，“所謂的神，究竟是什麼？竟允許自己的僕人對這片大陸進行襲擊和破壞？”
“我會找到答案的，這是一段旅程。奈維特，你現在覺得好點嗎？我要重新替你包紮了。”約兒將草葉都敷了上去，只留下一小部分，準備用在他的手上。
“沒關係。”
“所以，奈維特你不需要擔心你的眼睛，這段旅程中，我不會拋棄你，我要帶着你找到兄長，兄長他擁有另一半的傳承記憶，兄長在這片大陸經歷的事比我更多，他一定有辦法幫助你重新擁有自己的眼睛，擁有視力。”
“巨龍之子……神的仆民……希望有那麼一天吧。”不過，奈維特在心裏補充了一句，他已經沒有任何期待。
“我們先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等你身體的傷恢復過來，再去尋找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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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醒來睜開眼打量四周，單調的白色牆壁，沒有帘布的窗戶。
塞繆爾動了一下，想要起來，卻感覺全身酸痛。
“這……”
“差點以為自己要死掉了，我居然還活着……”
根據之前的記憶，他對上了幻象版的維恩，戰鬥開始后就一直處於下風，對方的實力比想像中還要厲害，幾乎每一刀都見血，自己很快變成一個血人，那一刻，他認為自己死掉也不奇怪。
塞繆爾站起來了，身體並不怎麼便利，費了一把勁后才離開床邊，他就這樣發現自己全身都被包的很嚴密，連腦袋都不放過，總算明白醒來后的那種違和感是怎麼回事了。
“……”
“誰給我包成這副模樣！！！”塞繆爾站在原地獨自怒吼。
恰好，門在這時候被打開了，塞繆爾看見露絲瑪與維維安端着食物走進來。
“……”
“你終於醒了，真讓我們等的焦急！”
“快解開這些繃帶，我連走路都做不到！！！”他只能站在那裏，無法方便的移動手和腳。
“什麼喵？一醒來就么上火喵？！塞繆爾，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大半個月喵！真讓人擔心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