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唐天衡俯視下面來人的同時，寧非也仰頭看到了站在妹妹身邊的男人。黑色的風衣在冰雪世界中格外醒目，而走近后那刀削斧鑿的五官，與東方人相似的眉眼，讓他一下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神色不變，心中卻緊張起來。丈量着足下的土地，他回憶着海參崴當地的情況，試圖從中尋找出一個平衡點。
快步走上前，他先打量一下妹妹。除去眼神有些急切，她面色紅潤衣着精緻，應該沒受什麼苛待。
“哥哥。”
“沐沐，哥哥來接你了。這位先生，你好。”
妹妹站在里側，跑過來的路被黑衣男人完全堵死。不忍叫她失望，寧非虛晃一招，向左側走去。見男人伸手往左側格擋，他立刻改變方向，向右側攻去。
似乎一早察覺到他的心思，男人只是微微向左動作，便伸出了右側的腳直踢來。寧非快速應變，微微跳躍，躲過男人攔截，順利的同妹妹站到了一處。
摸着她的發頂心，寧非長舒一口氣。
“古多夫先生，感謝您救援並且一路照顧舍妹。閣下的這份恩情，整個寧家感激在心。銜環結草，若是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我提，寧家定會湧泉以報。”
雖然如今世道亂了，但他手握王牌作戰小隊，父親更是軍區一把手。寧家的權力，比起末世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完全有資本說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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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着那完全熟悉的味道，舒沐終於確定她見到了哥哥。
連續兩天的恐懼終於得到平靜，她抓緊他的胳膊，長舒一口氣。
就讓她放鬆一會，她不想再去思考危險什麼的，只想享受這種心安。就五分鐘，過後她定會竭盡全力，至少保證哥哥平安。
小丫頭那麼明顯的情緒變化，當然瞞不過唐天衡。看來這哥哥在她心中的地位，比他預估的還要高。這可不行，必須得阻止。
“寧非是吧，幸會幸會。我救她時，並不知道她是你的妹妹。而且，她已經以自己的方式報答我了。”
洗手間內的激情回蕩在舒沐腦海，她臉色瞬間漲紅。好在嚴寒之下，面部本就凍得發紅，此刻倒不是太明顯。
“哥哥，我不想讓再讓你和爸爸操心，就答應了他一個條件。還有剛才，他用墜機要挾，我沒辦法就答應跟他走。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了。”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響起，唐天衡大掌牽起她的手，神色認真，如看最親密的愛人。
“親愛的，你當然沒有錯。肯於承擔自己的責任，你長大了。”
而哥哥則是拍了拍她的肩：“沐沐，這事不怪你。古多夫先生，沐沐答應過你什麼，我們寧家會幫她做到。”
見如此情況，哥哥還在顧忌她的情緒，舒沐鼻子一酸。都是她太魯莽了，以為自己答應了不會拖累父兄。可她卻忘記了，她和寧家是一體的，以父兄對她的寵愛程度，她答應了甚至比他們答應了還要管用。
“外面冷，進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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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到豪華候機室，舒沐始終緊扣着哥哥的大手。那溫暖的感覺，能讓她稍微平復下心情。
“水果沙拉做好了，小丫頭先吃一點。”
“沐沐吃吧，哥哥在這呢。”
雖然重生前兩年身處末世，但那時候土地並沒有徹底荒蕪。只是有喪屍破壞，加上土質變化，農作物產量比較低。儘管如此，寧家作為北京基地數一數二的人家，還是有足夠的水果。現在看到水果，舒沐絲毫沒有別人食指大動的反應。她首先合計的是，吃了這盤水果，她要怎麼還唐天衡。
在哥哥溫柔的哄勸，舒沐先給他叉了一塊：“哥哥先吃。”
而後她坐在長沙發上，小貓似得一點點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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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非細細嚼完妹妹給的水果，成功的看着對面男人變臉。接到妹妹的電話后，他並沒有一笑置之。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沐沐雖然心思單純，但並不會信口開河。
本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他吩咐王伯將地下室填滿，同時父親那邊，也臨時調班，把看守國家糧倉的軍隊換成了自己的嫡系。如今初臨末世，寧家已經領先一步。
所以雖然男人是位古多夫，此處是他的地盤，他也有足夠的信心與他周旋。合計下海參崴的大體情況，他單刀直入。
“太平洋艦隊指揮部的一把手伊凡將軍是從基層爬上來的，他是前伊凡將軍之子，自戰後便牢牢控制着整個海參崴。據我所知，他與寡頭們的關係並不和諧。門沙克·古多夫，我可以幫你除去伊凡將軍，當做你救我妹妹的回報。”
唐天衡眼神一黯，雖然他這張臉從沒故意隱藏，卻是一直用的化名。沒想到，這人卻知道他的本名。
從他報出寧家名號起，他內心就蒙上了一層陰影。飛機上他思考過小丫頭所處的人家。別家他都沒放在眼裏，他們頂多發個通告強烈譴責罷了，根本沒那本事也不敢動真格的。
唯獨寧家，寧上將一向是強硬派。他有膽量也有足夠的本事，來同他交涉。
心裏有一瞬間的猶疑，全都在目光掃向小丫頭時變成了飛灰。這麼些年，他還是第一次起了如此強烈的佔有欲。老頭子的權力足夠大，他接收後足夠收拾亂局。現在，喜歡的東西他一定要得到。
“不用，我已經得到了這世界上最好的。”
寧非搓了下手指，果然這男人也發現了沐沐的好。沒錯，他的妹妹乖巧又甜美，頭腦更是一等的聰明，的確是世上最好的。
“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好：挾天子以令諸侯。小丫頭在我手上，遇到危險難道你們寧家會袖手旁觀？你代號天鷹是吧，我不知道你本來的名字，但我知道你的本事。你放心，自己的女人自己保護，我可不會做那等窩囊事。”
條理清晰目標明確，不愧是年輕一代的古多夫中最受那位老寡頭器重的人。以私生子的身份，年紀輕輕就掌握了最為重要的軍火販賣貿易，今天他算是見識到了，名副其實。寧非臉色微變，這人向來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只為了自己的既定目標不擇手段。
而現在，他們的目標根本無法達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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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對話用的英文，舒沐聽得很清楚。伊凡將軍是誰她不知道，但既然有牽制他的人，哥哥總能從中周旋安全離開。
情況陷入僵局，如今雙方爭論的焦點在於她。放下叉子，她從哥哥身後站起來。雙眸直盯着眼前的男人：
“唐天衡，或者該叫你門沙克·古多夫，我答應過跟你走，就一定會做到。但是出門后，我哥哥會聯繫伊凡將軍，相信他很樂意你這麼一個對手消失在世界上。
哥哥，路是我選擇的，你和爸爸不用來救我。能活下來是我命大，反正已經死過一次，我也不怕第二次。
至於答應他的那條件，全是因這鐲子而起。”
說著舒沐掰下手鐲，用最大的力氣往地上摔去。啪嗒一聲，鐲子摔成兩半。
“就當它丟了，我們的條件也不再作數。”
寧非拍着妹妹的肩，正準備說什麼。卻見她回過頭，眼中滿是堅決。一瞬間他有些懷疑，先前沐沐究竟經歷過什麼。她提前知道末世，一貫柔軟的性格竟能做出如此果決之事。
不過她說的，是唯一能破局的辦法。他不可能放棄妹妹，但現在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對面的唐天衡心中不舒服極了，這兄妹倆是一國的。小丫頭靠在哥哥懷裏，牢牢將他排斥在外。
而且為了解約，她竟然將鐲子摔碎。他可是能看出來，她有多寶貝那鐲子。就這麼不想跟他在一起？瞬間他體內的血性被完全激起！
“哦，與我同歸於盡？這是個好主意。
記得在飛機上我就說過，要與你一同墜入北冰洋。不過還是陸地上好，我的墓地早就修好了。死了之後，我們還可以埋在一起。”
舒沐一噎，稍微猶疑后還是堅定。
“你可以隨意的享受優渥的生活，不會這麼輕易地去送死。答應我哥哥的條件，解決一個後顧之憂，對你是最好的選擇。”
寧非跟進：“伊凡將軍死後，只要你稍作謀划，整個遠東將都在你的控制之中。這裏人煙稀少，人普遍身體強壯不容易屍變，你的生活完全不會受到影響，甚至會更好。”
唐天衡現在完全聽不進其它，正準備說什麼，黑夜中突然照進來一縷陽光。
毫無徵兆的，天亮了。不是旭日初升，而是突然大亮。似乎剛才的黑夜，只是人們的幻覺。
寧非的電話突然響起：“喂，王伯。什麼，好我知道了，你關好別墅大門。”
舒沐聽不到電話裏頭說的什麼，但先前因緊張而忽略的事卻浮現在她腦海中。
在長久的黑暗后，人們迎來了光明。光明讓地表溫度迅速升高，這還不算什麼，關鍵是原本疲於應對喪屍的正常人開始大規模暈倒。醒來后，他們會覺醒異能或者變成更厲害的喪屍。
上輩子爸爸怕她傷心，並沒有告訴她如何覺醒異能的全過程。如今王伯打來電話，只能印證一件事：爸爸在覺醒。
這時候，容不得任何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