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賀英年在半空中盤旋,眼睛惡狠狠地瞪着李明的屍體,忽然一個俯衝——鮮血自李明的胸口噴濺而出,賀英年嘴裏咬着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揚長而去。
顧唯卿瞥了一眼李明的屍體,心臟那個位置,只剩下一個血淋淋的洞。他輕嘆一聲，看了賀英年離開的方向一眼，轉身繼續投入絞殺喪屍牛群的大業中去。
一個多小時之後,顧唯卿才出現在深坑的坑口,滿臉的混血的塵土,左手手臂更是暈染出一大片的血跡。
鍾鑫擔憂地迎了上去：“顧少,你沒事吧？”
顧唯卿搖頭：“小傷而已——上面都處理好了？”環視一周,血跡斑駁的地面，散亂地橫着二十幾具屍體。
“是，野狼傭兵隊的大部分成員都已經伏誅，除了鍾宏和程硯硯。”鍾鑫眉頭緊皺，明顯地不滿。他跟鍾宏在滄海臨時據點就是對頭，本想着這一次一次性地都給了解了，沒想到人竟然早就不見了蹤影。
“鍾宏和程硯硯？”複述了一次，顧唯卿也是臉色不好。鍾宏就算了，程硯硯這個總是充滿變數的女人如果沒有掌控在手心，總讓人覺得如鯁在喉。
“還有，田淞天，就是野狼傭兵隊的隊長，死得很奇怪。我們的人在一個偏僻的廢墟里找到了他的屍體，整個腦瓜子都爛了，好像被人剖開了……”
聽完鍾鑫的補充，顧唯卿的第一反應是：“誰是最後跟他在一起的？”
“就是程硯硯。我要殺田淞天的時候就是被她的催眠術阻攔了，等我們清理了障礙物追過去的時候，就只找到田淞天的屍體，而程硯硯的蹤跡未明。”
“這個稍後再說。阿笙呢？”顧唯卿襠下心中的不安，問道。
“說到趙隊長，王石看到他和那位趙小姐忽然打了起來，不知道打到哪裏去了，倒是飯糰已經追了過去。以趙隊長的實力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就不要太擔心了，先處理一下傷口吧。”
只是聽完了鍾鑫的話，顧唯卿心中的不安惶恐愈加劇烈了。
“哪個方向？”反抓住鍾鑫的手臂，顧唯卿急聲道，“阿笙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宋仁剛艱難地爬上深坑，就見顧唯卿撥開身邊的鐘鑫等人，往東邊狂跑而去。不假思索，他也飛快地跟了過去。
許是被顧唯卿和宋仁的動作給驚到了，鍾鑫愣怔了一會兒才高聲喊道：“宋翟，周晉！你們也給我跟上去，注意安全！”
“是！”
“明白！”
看着顧唯卿消失的方向，鍾鑫壓下心中的莫名的不安，握緊了手中的槍。
這邊，顧唯卿在荒寂的街道上奔跑。街道本就被破壞得很嚴重了，一時半會兒他還無法判斷出那些痕迹是新添上的，只能再急速奔跑的過程中，尋找其中類似於雷電襲擊過的痕迹。
令人慶幸的是，他還是找出一道彎彎曲曲的軌跡來。順着攻擊留下的痕迹，顧唯卿一路疾奔，最後來到了一處荒廢的樹林。
蒼白的陽光透過樹枝投射在地上，斑斑駁駁的亮圈不斷地搖晃。零散倒塌的樹榦，焦黑的灼燒痕……顧唯卿慢慢地將唐刀插回背上的刀鞘，雙手一抖，兩支手槍就滑到了他的手中。
對準前方，顧唯卿冷聲道：“出來！”
窸窸窣窣的聲音變得嘈雜，一大批黑衣人從樹林裏走了出來，手中的槍直直地對着顧唯卿，黑幽幽的洞口，在春日裏似乎泛着寒光。
“終於出來了。阿笙呢！”見伏擊人統一的，熟悉的裝扮，顧唯卿不用想都知道，這又是和族人的陰謀，黑色浮屠的手筆。
“那不是你的事，留下綠晶就行了！”領頭的男人冷聲喝道，同時手勢一下，所有的黑衣人都動了。
“砰！砰！砰！”
……
絡繹不絕的槍擊聲，顧唯卿身形敏捷地就地翻了幾滾，手上也是不斷地開火，射中的幾率也不低。
翻身下了一個小坡，顧唯卿吹開遮住眼睛的被汗濕的劉海，飛快地換彈夾。
空氣泡咕嚕嚕地上涌，給顧唯卿傳回了小坡上敵人的動態。
越來越近——
顧唯卿忍不住在心裏爆了一句粗口。搞得跟港劇槍殺大劇一樣，可恨他的實力還沒有到達六階，不然哪用得着死命地避着這些子彈？
空氣在悄無聲息地變得黏稠，遊動的瞬間卻不引人注目，讓人至多以為是微風拂過。
“嗒！嗒！嗒！——”連續不斷的斷頸聲響起，引得僅存的黑衣男人們異常警惕和戰慄。
只是那一招對於實力階級高的人就不管用了。
猛然趴下避開射在頭頂沙層的子彈，顧唯卿估算着剩下的敵人的實力，發現有兩個男人是探不出深淺的。
咬咬牙，顧唯卿剛想掏出激光槍，就聽見車子靠近的聲音，那麼近！
側頭，就見一輛稍顯破爛的東風日產在坑坑窪窪的地面上行駛着，一隻手伸出了車窗——
“阿卿！上車！”
是宋仁！
顧唯卿眼神一凜，心中懊惱怎麼宋仁也來了，這麼危險！心中卻還是止不住地覺得溫暖。
“攔住他！攔住車子！”
“他們是同夥！”
……嘰里咕嚕的和族語，雖然聽不懂，顧唯卿卻還是能判斷出他和宋仁的情勢不妙了。
拉住宋仁的手，顧唯卿凌空一躍，像貓一樣靈巧地鑽進了車裏。手掌撐住宋仁的肩膀，他又滾到了副駕駛座。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了在那裏待命的嗎？”顧唯卿微微喘着氣，略帶惱怒地吼道：“很危險你不知道嗎？”
“就是因為危險才來的啊。”宋仁嘿嘿一笑，聽出了顧唯卿凶話里的關心，他一點都不怕顧唯卿真的生氣。
而他也確實沒有猜錯。吼完了，顧唯卿也就冷靜了下來，沉着地指揮着逃亡的路線。
車后的子彈聲還在響着，只是他們伏擊而來，車子停得不近，匆忙之間根本無法徒步追上宋仁和顧唯卿他們兩個。
“我去追，你們稍後跟上來。”一個禿頂的男人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忽然腳一動，腳上彷彿有無數的幻影。下一秒，人就在五十米之外了。
樹林裏小徑彎曲，地面崎嶇，車子一路顛簸，而顧唯卿本在深坑裏就傷了手臂，加上剛剛的逃避彈雨，他的臉色逐漸差了，額間的冷汗又慢慢的沁了上來。
宋仁看得心急，只能更加聚精會神地看着路。沒想到，原本空無一人的前方忽然憑空站住了一個禿頂的男人。
手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宋仁抿緊嘴，將油門一踩到底，朝着那個笑得詭異的男人撞了過去——
“不見了！”宋仁驚呼。
下一刻，車頂傳來一陣強烈的震動，好像有人跳上了車，而子彈也隨之射穿車頂。
下一刻，車頂傳來一陣強烈的震動，好像有人跳上了車，而子彈也隨之射穿車頂。
顧唯卿反手朝着車頂射了幾發子彈，右手拉住車窗，身體像飛鶴一樣翻上了車頂，右腳同時向下一砸，成功地掃到了目標物。
車上的禿頂男人跺跺腳緩解疼痛，用和族語罵了幾句，顧唯卿也不搭理他，直接打了上去。
宋仁在車裏焦急不已，卻顧忌着車子不管妄動，直到車上傳來一聲巨響，他就見一個身影砸了下來，車前窗瞬間呈現蜘蛛紋，那個人便滾到了車下。
“阿卿！”宋仁慌忙地踩了剎車，跳下了車。
顧唯卿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身上血跡斑斑，滾動中露出的半邊臉也是傷痕纍纍。最後他滾下了坡，直直地朝着江里而去——
宋仁只覺得喉嚨都要冒火了，以最快的速度撲上去，卻也只是抱着顧唯卿一起跌到了江水之中。
“嘖嘖……”禿頂男人緩步走了過來，舉起槍對準在水裏沉浮的兩人。
“很快就能解決了嘛，小姐怎麼那麼不自信……”
顧唯卿被冰冷的江水刺激得恢復了些清明。他拉着宋仁就往水裏潛去，邊游邊脫掉身上厚重的棉衣。
見顧唯卿他們消失在江面，禿頂男人桀桀地笑了幾聲，眼神卻在下一刻寒光四濺。丟開手槍，他拔出背上的狙擊槍，對準江面不斷地波動的某處，射擊——
劈開一隻攻擊過來的喪屍魚，顧唯卿示意宋仁游快一點，宋仁卻忽然一個側身擋住了顧唯卿的視線。
渾濁的江水泛着惡臭，剛被宰的喪屍魚浮上了江面，黑血瀰漫開來，瞬間模糊了禿頂男人射擊的判斷，也模糊里水裏的氣味。
“媽媽的。”禿頂男人甩了甩狙擊槍，散開槍口的煙氣，浪費了這麼多子彈，也不知道打中沒有。
他一生氣，就胡亂地往水裏丟風刃。風刃劃開水波，濺起無數的波濤。
顧唯卿眯着眼，拉着宋仁加速地前進。身後的槍聲弱了，波濤翻滾的聲音卻不小。不過，還好，已經離他們遠了。
心裏的重擔才緩下一點，顧唯卿卻發覺手中的重量越來越大。他疑惑地回頭，就見宋仁的臉在污濁的江水中若隱若現，腳卻已經停止了擺動。
他這才似乎聞到了喪屍魚腥臭味之外的，屬於活人的血的味道。想到剛剛的槍襲，顧唯卿的臉驟然變色。
顧唯卿抱住宋仁，發現懷裏的人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他只覺得心裏一個咯噔，忽然使出全身力氣往上游去。
寂靜的江面有紅色的血蔓延開來，水紋逐漸大了，“撲——”有人自水下探出了頭。
散去包圍住兩人的空氣防護球，顧唯卿大口大口地喘氣，拖了宋仁就往岸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