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大結局
“趕緊下來支援,負二樓停車場!”李湛冷靜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是!”
誰也沒有料到,晏庭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計劃逃跑。
最重要的是,那些假扮醫生和護士的究竟是什麼人?
龐鴻飛以及陸奇不都被警方抓住了嗎?
晏庭究竟還藏着多少底牌!
難怪陸奇不把他殺死不放心,這個男人太狡猾了。
想到這裏,李湛的神色瞬間變得分外冷峻。
他帶着人從步梯飛快地往樓下趕,試圖在電梯抵達負二樓之前截住人。
因為一旦那些人進了停車場,必定是一場惡戰,如果能把人堵在電梯裏是最好的。
好在醫院的電梯幾乎每一層樓都有病人或者家屬要下樓,所以電梯每一層樓都會打開,這嚴重的減緩了電梯下行的速度。
等他趕到負二樓的時候,正好碰到了明曜安排的人。
那裏有四個彪形大漢,看到李湛后,他們立即喊了一聲,“李隊!”
李湛點了下頭,立即讓他們站到後方,然後掏出武器對準電梯門。
“要不用這個?”大漢拎起手中的滅火器遞了過去,並說道,“我們還有四個人,他們負責在上面觀察,可以確定目標沒有從其他樓層下電梯,現在肯定還在電梯裏。他們一共有7個人,我們必須第一時間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
李湛掃了眼他手裏的滅火器,不得不說,這是個好東西。
“好,辛苦。”他立即接過滅火器,使勁晃動了幾下,隨後比了個手勢,和另外三個警察分別站到了電梯兩側。
電梯的數字已經顯示到了“-1”,馬上就要到“-2”。
“叮咚。”
電梯突然響了,李湛背靠着牆壁偏過臉,然後在看到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迅速提起手裏的滅火器,手用力地握住壓把,對準電梯就是一頓噴!
滅火器里的乾粉猛地撲面而來,讓電梯裏的人第一時間閉上了眼睛,甚至抬手遮擋。
趁着這個空隙,李湛身後的警察立即沖了進去,快、准、狠地卸掉了打頭那個人手裏的武器,咔地一聲將人銬住。
但這群窮凶極惡之徒又怎麼會束手就擒,他們立即反抗。
李湛見狀伸手猛地往裏一撞,利用被銬住的那個人當作肉盾,將裏面的人抵在電梯牆壁上。
電梯狹**仄的空間裏立即展開了一場殊死搏鬥。
人和人碰撞的聲音、人和電梯碰撞的聲音、人和擔架床碰撞的聲音……一時間,電梯裏一片混亂。
“砰!”
有武器的聲音響起,李湛迅速避開,如靈蛇一般左右騰挪,藉助肉盾將人手中的武器奪過去,然後扔出電梯門外。
滅火器的乾粉依然殘留在空氣中,熏眼嗆鼻。
有人突然推動擔架床,將李湛以及他手中銬住的人一起抵了過去,然後猛地轉向,朝電梯門口攻去。
恰有明曜的人拎着滅火器,看見有人逃出來就是一罐子砸下去。
方寸之間,殺機四現。
好在過程雖然兇險,但李湛等人佔了先機,又利用了地利,最終以兩人受傷的代價將晏庭一行7人逮住。
“差點兒就讓你跑了。”李湛不禁吐了口濁氣,然後將晏庭牢牢扣住。
他不禁望向電梯裏的擔架,然後掀開了擔架上搭下來的床單,這才明白他先前的那股不對勁的感覺到底來自於哪裏。
醫院的擔架向來簡單,床單全是緊緊地塞進四周的,可是這張從手術室里推出來的擔架的床單卻掉了下來把擔架床圍了一圈,所以他當時才覺得有些不舒服。
而掀開這床單一看,這擔架下竟然裝了四個拉手,很顯然,晏庭就是吊在擔架下被運出來的。
“走!”李湛再也不給晏庭好臉色。
“李隊,是回病房還是……”
“去廳里,既然他這麼能折騰,估計傷口也不要緊。”李湛面色鐵青。
如果他不是請明曜幫忙,只怕現在晏庭早已逃之夭夭。
另外一名警察瞟了眼晏庭已經滲出血來的腹部,再看了眼李湛冷沉的面孔,最終沒說話,打了電話讓其他同事來接他們。
半個小時候,李湛將人押回了單位,然後叫來了醫務室的醫護人員幫晏庭處理傷口。
聽說晏庭試圖逃跑並差一點兒成功的陸春明急忙趕了過來,透過欄杆看向被關在裏面的晏庭,眉頭如山壓着,“這個Hawk,還真有幾分本事。”
“不過他鬧這麼一出也好,省的我們還要費勁去找那些漏網之魚,你看到旁邊那個沒有。”李湛略微揚了一下下巴,示意陸春明看向隔壁房間的女人。
“那是……”
“我們一直在找的阿西。”
“那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誰說不費工夫,我們的人也傷了兩個,”李湛說著拍了一下陸春明的肩膀,“行了,人我交給你了,我去審陸奇。”
“好。”
兩人隨後分開,李湛讓人把陸奇帶到了審訊室。
這一次,因為有了肖馳強的供述以及從晏庭那裏獲取的信息,再加上陸奇經過一晚上的猶豫,李湛稍微費了一些功夫,但最終還是撬開了陸奇的嘴,從而拼湊出了三十多年前閆立海一案與今日這樁案件之間的聯繫。
原來,當年閆立海被孔天華設計出事後,他手下大將朱宵在聽到風聲后就趁機逃了,而陸奇則因為在案發之前就被閆立海派去保護崔新雪,所以逃過一劫。
英雄難過美人關,崔新雪就是閆立海心頭的那個美人。
但崔新雪並不知道閆立海的真實身份,只當他是F市內有錢的老總而已。
閆立海在她身上花費了不少功夫,甚至是手段,最後讓崔新雪懷了他的孩子,陸奇就是因為這件事被閆立海指派過去保護她的。
閆立海出事半年後,崔新雪生下一個兒子,這時候,朱宵找到了他們。
朱宵要求陸奇帶着孩子跟他出境,崔新雪一心想過平安康定的日子,直接拒絕了朱宵,表明自己不願意讓孩子步入後塵。
但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朱宵就沒法動用閆立海留下來的人脈關係,而陸奇野心勃勃,也並不願意在一個婦人身上耗費光陰,兩人一拍即合,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們強行帶走了孩子,然後派了專人“保護”崔新雪。
名為保護,實為監視。
這樣既可以對底下的人聲稱他們帶回了閆立海的兒子,又滿足了崔新雪的願望,讓她獲得自由和新生,給底下眾人樹立了一個“有情有義”的形象。
但兩人還沒出境,孩子在半道就死了。
據陸奇說,孩子應該並不是簡單的風寒感冒,而是朱宵從中做了什麼手腳致死的。
因為在他記憶里,那個孩子身體壯實、非常健康。
他當時沒有證據,再加上朱宵威逼利誘,最後只能無奈聽取朱宵的意見,狸貓換太子。
看到那個嬰兒,也就是現如今的晏庭的時候,陸奇就知道朱宵這是有備而來的。
他故意留了陸奇,就是要讓陸奇當那個“證人”,證明晏庭就是閆立海的兒子。
而他則掌握了晏庭的身世秘密,一旦某天不再需要晏庭,就可以隨時將他推出去,然後自己掌握權柄。
不單如此,晏庭還是林小婉的孩子,而朱宵對林小婉做的一切,正是對魏明遠的報復,他用這一行為來充分地表明了自己對舊主閆立海的忠誠,由此獲取了不少閆立海舊識以及部下的信任和欽佩。
自此,陸奇別無選擇,只能踏上賊船。
而朱宵去到Y國之後,發現要接觸“日晷”,只能用閆立海的名號,這就讓他不得不將晏庭好好的養在身畔。
越是與“日晷”及其他勢力接觸得深,他就越是要扮演好自己當初“忠誠衛主”的角色,這也讓晏庭有了喘息之機。
而晏庭的病也讓他放下了戒心,以至於到最後,他覺得養着晏庭這個閑人也沒有什麼關係,只要他乖乖地做個傀儡就行。
偏偏晏庭身體不好卻多智近妖,小小年紀就看清了自己的處境,並暗中籌謀,最終在十六歲那一年設計成全了朱宵辛苦經營的“忠誠衛主”的名聲。
只是這名聲的代價是性命,不知道朱宵可後悔。
陸奇原本是打算扳倒了朱宵后自己上台成為第二個朱宵的,可經此一事,他發現晏庭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唯唯諾諾的傀儡少主。
而晏庭念着他幫自己安排手術、在朱宵手底還護着自己的舊情,無比信賴他,於是他決定韜光隱晦,坐看晏庭施展手段。
晏庭一掌權,就展現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手腕和實力,不過短短几年時間,他就成為了Y國頭號巨鱷。
陸奇到這時候只能更加小心,生怕自己行差踏錯,他只能算着晏庭的日子,如蠶食一般,一點點侵吞和經營。
他倒是打着如意算盤,讓晏庭替他去掙江山,等晏庭打下天下後身體也垮掉了,他就可以以忠僕的名義接手原屬於晏庭的一切。
但晏庭的野心並不以他的生命為界限。
在孔天華一案后,陸奇突然發現,晏庭竟然在培養阿西。
那個女生他並不看好,原以為就是晏庭放在孔天華身邊的一顆棋子而已,誰知道晏庭竟然動了讓棋子當家做主的念頭。
陸奇知道,如果這次自己再不出手,恐怕再也不會有機會。
所以他鋌而走險,和肖馳強聯手給晏庭挖了坑。
至於孔天華,那是晏庭提出來的條件,同樣也是自己為了和肖馳強合作,想要捏住的把柄。
他們都在彼此防備着、算計着,可他們都沒有算過違法犯罪的後果。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一場算計,最後讓他們全部都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聽完李湛的講述,孟一荻唏噓不已。
她得知整個案件始末的時候,已經是她和明琛、俞爾雅被救出來后的第三天。
“那崔新雪後來怎麼又會懷上明琛的呢?還有,她不是開了服裝店嗎?”孟一荻忍不住問道,然後偏頭看向另外一張病床上的明琛。
明琛也不禁看向李湛。
他小腿多處骨折,又重新做了手術,眼下兩條腿都打着石膏,如果只看下半身,活像個木乃伊。
而孟一荻則是肩膀和後腦勺重傷,夫妻倆一個是上半身不能動彈,一個是下半身不能活動,倒也互補。
李湛坐在他倆病床的中間,回道:“崔新雪的孩子被抱走,但又有人監視她,所以她什麼也幹不了。那個小店是朱宵盤給她的,她就像個人偶似的守着店過日子。只是時間長了,派去監視她的那個人竟然對她動了惻隱之心。陸奇倒沒有說得很清楚,總之兩個人走到了一起,然後有了明琛。”
原來,明琛的父親雖然不是閆立海,但也依舊是一個毒販子。
“崔新雪畢竟是閆立海的人,而且他們也害怕朱宵再找上門來,於是兩個人關了店跑路了。但朱宵怎麼會輕易放過背叛他的人?所以後來那個男人在半道死了,而崔新雪也被朱宵的人捉住了,她也就是在那期間染上的讀癮。”
聽到這裏,明琛的臉上不禁騰起憤怒的神色。
那畢竟是他的生母!
李湛繼續道:“但崔新雪愣是趁機逃到了雲嶺鎮。她的確是奔着你現在的父母去的,但是她只是想尋求庇佑,因為那時候懂行的人都知道,雲嶺鎮是最安全的。生下你后,她選擇了自殺,就是為了讓朱宵徹底放過你,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
孟一荻有些愕然,雲嶺鎮為什麼最安全?她不禁看向明琛。
“後面的事情,小琛和你說吧,我相信他爸都給他說了。”李湛講道。
事關明曜以及明家過去的事情,而如今孟一荻已經成為明家的媳婦,這種事,還是由明琛來說更加合適。
明琛望着孟一荻,點了點頭,“我回頭給你說。”
隨後,李湛撿着重要的東西告訴了孟一荻,“那個阿西,就是晏庭一心想培養的人,沒想到她竟然會為了救晏庭出去而主動現身。”
“她認罪了嗎?”
“認了,供認不諱。但我還有個消息要和你們說。”
“什麼消息?”孟一荻疑惑。
李湛回道:“她懷孕了,晏庭的孩子。”
聽到這句話,孟一荻好半天沒回過神來,頓時和明琛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消化這個消息。
“這也是她為什麼會現身的原因。晏庭把她當繼承人培養,但她對晏庭卻是男女之情。一聽說晏庭出事,她立即就趕來了,打定了主意要和晏庭同生共死。”
孟一荻過了許久才消化了這個事實,隨後不禁笑道:“我估計晏庭臉都氣青了吧?”
但笑完過後,她又不禁開始擔心,“那個孩子……”
“在分別審問后兩人見了一面,晏庭的確如你所料,臉色鐵青,甚至知道這個孩子后,還強烈要求阿西打掉,堅決不允許她生下來。”李湛回道。
孟一荻眉梢微動,“那阿西的選擇呢?”
“她沉默了。”
“那就是選擇了孩子。”孟一荻不禁嘆了口氣。
實話說,孩子何其無辜。
她看着明琛,心裏突然生出了幾分感慨,不禁問道:“我想見晏庭一面,可以安排嗎?”
“你見他幹什麼!”明琛立即着急起來,上半身急忙朝孟一荻的方向扭去,要不是腿腳不便,只怕早就跑孟一荻那裏去把人箍緊了。
“沒聽說過一句話嗎,痛打落水狗。”孟一荻沖明琛揚了揚眉。
明琛被她逗笑,但還是不願意她去,不禁抿了抿嘴,“可我還是不想你去。”
李湛不禁拉開椅子站起身來,“這件事我還真做不了主,你問問陸春明吧。案子差不多結了,我得離開了。”
離開?
孟一荻一怔,隨即才反應過來,“李隊,你是指離開F省嗎?”
“是的,已經比我原計劃晚了。”李湛說著,拿起自己掛在椅背上的衣服放在臂彎里,然後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個大紅包,望着他們兩個說道,“還有新的案子在下個地方等我,所以,喜酒肯定吃不上了,在這裏提前恭喜你們兩個,願你們同舟共濟、白頭偕老。”
“不是,我們就下個月的婚禮,李叔你都不能再多待一個月嗎?”明琛不禁問道。
“人生總有聚散,何況,讓我一個老光棍參加你們的婚禮,當面撒狗糧,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李湛竟然還和明琛開起了玩笑。
明琛見狀,知道他去意已決,於是不再挽留,真誠地道了謝。
李湛隨後看向孟一荻,講道:“這世上除了肖馳強這樣的人,更有許許多多正義之士,像便衣組的黎永昌他們、像和你並肩戰鬥的李東他們,希望你不要被這一次傷害打倒,依然能夠保持初心、懷抱信念,堅強勇敢地走下去。”
說著,李湛抬手,在她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
孟一荻不禁笑了,“我現在兩隻肩膀上,可都有了功勳章。”
言外之音,她不會放棄追逐真相、尋求正義的。
明琛聽到這話卻不禁面色一紅,忍不住插嘴道:“好像兩次都是為了救我受的傷。”
霎時間,病房裏一片善意的笑聲。
“或許,這就是你們兩人之間的緣分。”李湛說著,隨後與兩個小年輕人告了別。
翌日,李湛功成身退,離開了F省。
再一日,孟一荻聯繫到陸春明,去了看守所探望晏庭。
再見面,他從主宰她性命的綁匪變成了階下囚。
隔着玻璃,孟一荻看着晏庭那張冰冷如玉的面孔,再也沒有了最初的恐懼和害怕,她拿起了旁邊的電話,然後主動開了口。
“我和明琛領證的頭一晚,你特意去了紅花巷,送了我們一份禮物。”
晏庭聽到這話,眉梢微挑。
他記得。
他當時所謂的禮物就是故意透露了明琛是崔新雪和毒販子生下來的孩子的事實,目的就是為了摧毀明琛的信念。
“你想說什麼?”他不禁問孟一荻,心裏隱約有種預感,孟一荻今天來者不善。
然後,他就聽到孟一荻說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比起明琛,你更加可憐而已。”
說話間,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晏庭。
儘管她沒有說完,可晏庭卻接收到了她的未盡之意。
她分明就是在說,明琛的父親是毒販,可他卻正直善良、身處光明;而自己的父親明明是警察,可他卻陰狠殘酷、深陷深淵。
“呵!呵呵……”他不禁笑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那聲音似乎還帶着幾分尖銳刺耳。
緊接着,他“噗”的一聲,毫無預兆地吐出了一口血。
那血噴濺在玻璃上,令他投在孟一荻眼中的面孔染上了斑駁紅色。
“這果真是一份大禮。”他不禁笑着對孟一荻說道。
事實上,孟一荻刺痛的,正是他這些天一直壓抑、一直不肯去承認的痛處。
他寧願自己的父親是閆立海也不寧願自己的父親是魏明遠!
這錯位的人生,讓他所做的一切都變得可笑又可憐,而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可憐之人!
他是誰?
他是閆庭!
他是令人聞風喪膽的Hawk!
他當年能幹掉朱宵,後來能扳倒孔天華,他甚至可以將很多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可現在呢?
他竟然變成了一隻可憐蟲,要忍受來自於其他人投來的複雜眸光。
他寧願那眸光里只有恨、只有畏懼、只有恐懼,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竟然還有憐憫。
這些比他弱小的人憑什麼可憐他!
他不需要!
可就因為這該死的出生,竟讓他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這是多麼的可笑,啊!
呵呵,多可笑!
他似是瘋了一樣,甚至不肯去擦拭嘴角的鮮血。
“你得意了吧?你這是在幫明琛報仇?啊?”他不禁問道。
孟一荻看着他那副模樣,難以將他同那個算無遺策、城府深沉的Hawk聯繫到一起。
“不,我只是覺得你可憐。”她誠實地說道。
而這誠實的話,無異於一把尖刀,直捅Hawk的心臟。
“哐”的一聲,晏庭掛掉了電話。
孟一荻抬眸,面無表情,然後看着他轉身。
而晏庭的背影,有史以來破天荒的顯示出了慌亂和踉蹌。
這一次,終於輪到他倉皇而逃。
從看守所出來,孟一荻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
陽光灑在她身上,她不禁閉眼,感受着那溫暖的力道。
春暖花開、萬物復蘇,她嗅到了屬於春天特有的蓬勃新生的味道。
一切,都是嶄新的開始。
而她很快地睜開眼,邁步朝陽光里走去。
她家明琛,還在醫院裏等着她呢。
時間,隨着小麥拔節不知不覺一晃而過。
一眨眼就到了4月20號,明琛和孟一荻的婚期。
明琛原本想給孟一荻一個盛大的婚禮,而盛大的婚禮肯定會耗時耗力。
考慮到孟衡的身體狀況,兩家人商量了一番,又徵求了兩個年輕人的意見,最終決定在4月20號這天舉辦婚禮。
這天是周六,孟一洵不上課,俞爾雅不上班,無論是親朋還是好友都在場,所以出門送嫁的時候還是十分熱鬧的。
尤其是情報科的那一幫傢伙,一個個以娘家人自居,愣是將門堵得死死的,要明琛拿出誠意,才給開門。
明琛包了很多紅包,其中砸門紅包全是硬幣封裝的。
劉全等人聽着叮叮咚咚像是下冰雹一般砸在門上的聲響,不禁咋舌。
“這傢伙哪裏找的這麼多硬幣?”
“我怎麼覺得咱們堵多久,他就能砸多久呢?”
……
俞爾雅轉頭就將劉全等人的議論轉述給了新娘子孟一荻聽,孟一荻的臉上立即騰出了紅暈,不禁抿唇偷笑。
想不到明琛那傢伙攢的硬幣最後竟然派上了用場。
“你笑什麼?”俞爾雅忍不住撓她。
孟一荻躲不過,忙附耳把明琛存硬幣的事情簡單地給俞爾雅講了。
俞爾雅頓時嘖嘖稱嘆,“原來咱們明董事長打小就知道攢老婆本了!果然不是一般人!”
說著還朝孟一荻豎起了大拇指。
孟一荻鬧了個大紅臉,清麗冷艷的面孔染上紅霞后更添幾分明媚嬌艷,立即變得瑰麗動人起來。
熱鬧過後,明琛非常誠懇地用厚厚的紅包打動了守門的人,如願抱得美人歸。
孟衡的身體狀況已經很差了,但他依然堅持回了家,在屋子裏接受了孟一荻和明琛的孝敬茶。
明琛改口的時候,他還封了一個大大的紅包,厚厚一沓,可見對這個女婿十分滿意。
出門的時候,孟一洵親自把孟一荻背上了婚車,然後一行人去往了教堂。
兩個人的婚禮最終決定從簡,只邀請了最親密的親人和好友。
儀式開始之前,孟一荻在化妝間裏補妝,明琛過來看她。
“我不能單膝跪地向你求婚,你會不會有遺憾?”明琛忍不住問道。
如果說這場婚禮非要說有什麼令人遺憾的,明琛覺得,那一定是自己的腿。
因為再次受傷,他不得不又一次坐上輪椅,而腿腳不便帶來的就是他不能背孟一荻、不能跪地求婚,甚至連婚禮都得坐在輪椅上進行。
孟一荻見他一臉認真,正想安慰兩句,誰知道就聽到了撲哧的笑聲。
緊接着一道促狹的聲音響起:“這怎麼能叫遺憾呢?坐着輪椅進行婚禮,你這也是獨一份了,我覺得,這應該叫——刻骨銘心!對,刻骨銘心,這個傷正好見證、紀念你們的感情!”
孟一荻扭轉頭去,就看到一個俊朗清逸的男人含笑走了進來。
他和明琛差不多年紀,長相也各有千秋,但他那一雙眼睛瀲灧生光,與明琛的黑亮澄澈不同,那雙眸子彷彿會說話一般,含情脈脈,不禁令人心旌搖曳。
“又亂說話!宋旻,你皮癢了是不是?”
緊接着,那男人的後腦勺就挨了一巴掌。
“姐!男不摸頭!”那個俊朗清逸的男人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原來你把‘打’當成‘摸’。”他身後緊跟着走進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
初春的季節里,女人穿着米色長款風衣,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乾淨利落的爽利,氣場強大,身上與生俱來的氣質更是令人驚艷無比。
“宋昳姐!”旁邊的伴娘俞爾雅立即興奮出聲。
這是孟一荻第一次和宋昳、宋旻見面,但她很快就對上了號,不單單是因為這兩人是明琛的好友甚至姐弟,更因為這兩人是她男神宋臻的兒女!
對了,聽說明琛的乾爹、乾媽也來了,她今天也可以見到!
“新娘子太美了,我們忍不住提前來偷看一下新娘子。”宋昳笑道。
化妝室里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幾個年輕人很快就說到了一起。
半個小時后,婚禮正式開始。
明琛坐在輪椅上,和牧師一起位於台前,等待着他的新娘的到來。
伴隨着《婚禮進行曲》的響起,教堂透射着陽光的大門被徐徐推開,然後燦爛的陽光便灑落進來。
新娘子身穿潔白曳地婚紗,彷彿陽光里飛進來的天使,純潔而又美麗。
旁邊是老父親孟衡,新娘挽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得極慢。
這緩慢的步伐,正如果孟衡此刻萬般不舍的心情。
但他能陪女兒走的,也只有這麼一段路。
女兒長大了,未來的人生還有很長,他必須學會放手,將她親自交到另外一個人的手裏,讓那個男人為她遮風避雨,陪她走完人生後面的旅程。
“好好對她、珍惜她。”他不禁哽咽道。
明琛坐在輪椅上,對上岳父懇切、深沉的目光,不禁鄭重地點頭,回道:“您放心,我會的,我一定會好好對一荻的。”
說著,他不禁轉頭看向孟一荻,那眸光里,是不容錯識的深情。
孟一荻鼻頭微酸,忍不住落下淚來。
在這一刻,她不僅僅感受到了出嫁女的不舍,更有種父親在交代遺言的感覺。
因為她知道,父親已經時日不多。
這不是生離,而是死別的提前演練,而這種演練,無疑是令人十分悲傷的。
“那我就將她交給你了。”孟衡牽動唇角笑了笑,然後忍住淚意將女兒的手放到了明琛手裏。
“爸。”孟一荻哽咽。
“別哭,該高興啊。”孟衡臉上都笑出了褶子,目光平和而溫柔,“你們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隨後,他走到了第一排的位置上坐下。
兩個新人相攜,來到了牧師面前。
“明琛,你是否願意娶孟一荻作為你的妻子?你是否願意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她,對她忠誠直到永遠?”牧師朝明琛問道。
“我願意。”明琛毫不猶豫地回道。
“孟一荻,你是否願意嫁給明琛作為他的妻子,你是否願意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他,對他忠誠直到永遠?”
孟一荻不禁扭頭看向明琛,一雙含淚的眸子多了幾分笑意。
“我願意。”她回道。
“明琛和孟一荻,現在請你們面向對方,握住對方的雙手,作為妻子和丈夫向對方宣告誓言。”
隨後,兩人宣告誓言。
他們望着彼此的眼睛,從對方的眼眸里看到了彼此的身影。
那小小的倒影,如一個小光點,在眸子裏跳動着,應和着他們此時此刻的心跳,一下一下。
“……我們將成為一個整體,互為彼此的一部分,我們將一起面對人生的一切,去分享我們的夢想,作為平等的忠實伴侶,度過今後的一生。”
每對來到教堂里結婚的新人都會去朗讀的誓詞,此刻也擁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只因為,對面的人,是他們認定的此生伴侶。
等誓詞落下后,孟一荻不禁俯身,主動吻上了她的新郎。
有光陽透過彩色的玻璃照了進來,灑落在這一對新人身上,如夢似幻。
耳邊是熱烈的、祝福的掌聲,可他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的眼裏、心裏此刻滿滿全是她,而她亦是。
他們在親人朋友的祝福中訴說著屬於他們的故事。
而他們的幸福,將繼續書寫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