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穆府風雲(7)
穆安自認為半生兢兢業業,沒做什麼虧心事,為什麼要讓她嘗此等人生疾苦。
她原地摸着光滑無暇的瓷瓶駐足了會,一瞥眼,院裏的小廝齊齊後退一步。
見風使舵!
她整了整衣襟,拍掉上面的塵土,背部火辣辣的焦灼感提醒她還有一筆賬沒算呢,啞巴虧可不能隨便吃。
穆安提步進了大堂,一時間穆平看着她竟說不出話來,陸玉茹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臉,至於穆清清更不用說了,恐怕夜裏做夢都盼着穆安死。
“二叔杵着做什麼?家法不準備繼續了?”
“混賬!”穆平臉色鐵青,但是一想到剛才嚴寬字字誅心,他就不敢。
“二叔還真是可笑,前一刻還恨不得我死了,這一刻就前怕狼后怕虎,看來沒了爹娘,這穆府還真什麼都不是,怪不得皇上要收回將軍府三個字,就憑二叔,着實不值。”
穆平被穆安安一堂話氣的發抖,穆清清瞥了一眼因為“王妃”兩個字就嚇住了的穆平,恨鐵不成鋼的的皺了皺眉:“穆安安,你個有娘生沒娘生的野種……”。
“啪——”,整個大堂鬼地一般的寂靜,穆清清不可置信的捂着臉,面前眼神高傲的少女緩緩收起蔥蔥玉指,冷漠的瞧着她:“二妹妹還真是不長記性,二叔說呢?”
穆安抬眼淡淡瞥向快要吐血的穆平。
緊接着就聽到穆清清一聲尖叫,連帶陸玉茹的謾罵。
“這穆府不管怎麼說也是我大房產業,再不濟還有老太太撐着呢,輪得到你們在這指手畫腳,真當我穆安好欺負不成!”
眾人都處在震驚之中,沒人注意到穆安和穆安安的區別。
穆安輕輕將一抹碎發攏到耳後:“以後最好少惹我,沒空陪你們兜圈子。”
一拂袖子,穆安出了芷軒堂,帶上驚掉了下巴的八角和五香,看似氣定神閑的往回走,其實腦海里早就出了神。
系統:“替原主驅散一分怨氣,加三分。”
穆安疑問:“這怎麼又跟怨氣扯上關係了,才一分?到底還有什麼深仇大恨是她不知道的。”
回過神來,穆安感覺有人輕輕拽她袖子,抬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位媽媽,柔眼看着她,溫聲:“小姐,老夫人請你去仁壽堂用飯。”
穆安:“祖母?”
老太太不是兩年前就進了佛堂,沒出過院子么,今日怎麼突然找她吃飯,饒是穆安再不解,也快步提着裙子跟上。
五香在後面擔憂的提醒她:“小姐,你的傷。”
穆安:“不礙事。”
這點皮肉傷,一陣疼過去了,也就那樣,晚上回去上點葯就行。
她現在沒一點原主的記憶,這老太太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和她關係如何一概不清楚。
現在臨時做筆記也來不及了,看前面上了年紀的媽媽步伐穩健,想必耳朵也好使,她小聲問丫鬟點什麼都不保險,靜觀其變。
進了仁壽堂,大廳中央一鼎半人高香爐散着裊裊煙氣,整個仁壽堂都有重重的檀香味,裏面漆木雕花桌旁便坐着穆府的老佛爺陳氏。
帶她進來的媽媽躬身:“小姐,請。”
將丫鬟留在外面,穆安整了整儀態才提步進去,婉聲:“見過祖母。”
陳氏沒言語,抬眼打量着穆安,上上下下彷彿要將她看出花來一樣。
穆安心下微驚,她以為陳氏上了年紀,應該精神不濟,可這一看哪有一點精神萎靡的樣子,簡直就是神采奕奕好不好。
一身藏深色衣衫,給人一種壓迫感。
陳氏生了一個兒子,穆南均。穆平和穆順是庶子,並非她所生,她最疼愛的就是穆南均。穆南均夫婦在外守着大梁疆土,而陳氏還有一品誥命在身,得知兒子戰死邊疆,屍骨無存的消息,陳氏從此守着佛堂,閉門不出。
穆安還在心下琢磨這到底是個怎樣的關係,會不會露餡,就聽到陳氏開了金口,她慢吞吞說:“坐吧。”
“謝祖母”,穆安輕聲一笑,大大方方坐下。
不料陳氏又因為她這一動作盯着她看,穆安試探的問:“祖母今日找我來,所為何事?”
“你當真是安安?”
“……”
穆安心說,我不是,我是“安”,不是“安安”。
其實也就差了一個字而已,區別不大,區別不大。
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說,搞不好被當做妖怪沉了河。
穆安垂着眼瞼頓了會,一抬眼已經是一副畏縮的委屈樣,小聲:“祖母這是什麼意思?是安安長大了,祖母覺得不像了嗎?”
陳氏有一瞬間的恍惚,她重重嘆了口氣:“像,越發的像你爹娘了。”
“……啥?”
“自從你爹娘走了,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祖母想把你收在身下養,可是你性子怯懦,三日一小病,七日一大病,燒了一場,連同我也染病,二房便把你接了出去。”
穆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搞半天穆安安原來還燒壞過腦子,一點沒穆南均夫婦的樣子,老太太越養越鬧心……
“原以為你天生就是這個性子,以後嫁到攝政王府不愁吃穿的過一輩子,驟然聽素萍說你突然中了邪,不曾想是這個樣子。”
素萍就是剛才給她帶路的媽媽,服侍了老太太一輩子。
中邪這個事確實鬧得沸沸揚揚,陸玉茹請進來的法師就不下三波,不過最後都被穆安從丹寧院打了出去,這說辭嚇嚇別人還行,在見過世面的陳氏這裏……貌似沒一點卵用。
穆安僵了一下,迅速換了女兒家的深色,試探的問:“祖母也覺得安安是中邪了不成。”
陳氏笑了一下,法令紋垂下來,多了幾分和藹,就跟一個慈祥的老奶奶沒什麼區別。
穆安突然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老太太一輩子就一個兒子還死了,留下唯一的血脈還被自己佔了身子。
“中邪這說辭,我可不信,聽說你現在都敢和二房對上了,說給祖母聽聽,什麼原因?”
穆安:“……”
還能什麼原因,就是中邪了。
“祖母,糊塗半生總歸要一朝清醒的,偌大的穆府里,安安沒爹沒娘的,總以為放姿態就能平平淡淡的過,可現實告訴我,這樣還真不行呢”,穆安笑了一下,雙眸清澈明亮:“爹爹娘親都是忠義之士,安安不能給他們丟臉,祖母說是不是。”
“是是是”,陳氏驟然紅了眼眶,拉住穆安的手:“好孩子,早就該明白了,祖母一把年紀了,總歸護不了你幾年,你要自己活的好。”
穆安冷淡下表情,乖巧的說了句:“安安知道了。”
陳氏叮囑穆安以後常來看看她,有事也可以來找她,穆安一一應下,才轉身提步離開。
一出仁壽堂,系統就提示她又加了三分。
系統:“取得親情分。”
親情分?
這又是什麼新規矩,她現在已經沒精力在多想了,反正一時半會也回不去。親情分先暫時放着吧,幫原主正名最重要。
穆安不習慣有丫鬟守夜,早早就把八角和五香遣散了出去,窗外的月光柔柔的撒下來,和夏伏的蟬鳴相應和。
穆安在桌前褪下衣衫,背部稍微有些腫,猶豫再三,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嚴寬帶來的葯,光瓶子看起來就價值連城,效果就肯定不錯。
上藥,包紮傷口這些小事她都經過系統的訓練,一般用不上別人幫忙。
其實空間裏也有各種現代藥品,但是存量不多,是之前她在家用剩下的,說不定以後還有發大用處,這點小傷經不起浪費,誰知道所謂的再生是怎樣的生法,萬一需要一年半載才能生出來,那豈不是坑死她。
背後面有點難上藥,為了方便,穆安直接把裏面的肚兜也解了,鬆鬆垮垮的搭在身前,遮住了原主羸弱的那二兩肉,這要是在二十一世紀,妥妥的平胸妹子,多方便,可奶可鹽啊。
正在她聚精會神上藥時,突然身後的窗戶一聲微不足道的輕響,穆安敏銳的回頭,一襲衣袍從窗外翻緊來,帶進一陣夜裏的涼風,隨後一個被月色勾勒出俊美輪廓的男人就一臉淡然的落在了穆安面前。
穆安:“……”
採花賊!
蕭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