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刀劍初會
覃逆不得不猜測,她可能碰上了賊祖宗。
這出警匪遊戲折騰了一天一夜了,那小賊輕功極好不說,藏匿、逃竄手段更是層出不窮,絕對是專業手筆。
這並不是說覃逆的輕功不如小賊,事實上,她要比小賊還快上幾分,畢竟,她腳上的鈴鐺可不光是好看的,從□歲她開始學輕功起,那玩意兒就沒摘下來過,可以說,她日常行走的每一步都是在練習輕功,這甚至已成為一種刻印在骨子裏的習慣。
但“追上”和“逮住”顯然是兩個不同的概念,總之,追捕奔行了一天一夜,在進入一個鬧市后,覃逆不得不承認,她追丟了。
當然,追賊失敗的片警現在還不知道,易容后躲在人群里逃出她視線的賊祖宗也在罵娘,花滿樓家門口什麼時候冒出來這麼一尊門神?本來這世上輕功比他好的,除了西門吹雪,就只有陸小鳳了,可是現在又莫名其妙多了一個,還是……捕快?!
死對頭啊!
而且,這個死對頭明顯對追蹤很有一套,好幾次他都以為擺脫對方了,沒想到很快又追上來了。
姓司空的小賊突然覺得前路荊棘蔓蔓。
確認小賊真的是溜了,覃逆決定打道回府,一天一夜的疾行路程,她現在要趕回去卻要費上一番功夫了。在小攤上隨便吃了點東西,找了家客棧簡單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覃逆就啟程了。
世上有一種人,只要站在那裏,就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世上有一種人,不需要看到他的臉,便能感覺到他幾乎超脫世俗的不凡;世上有一種人,當他出現的時候,天地都為之一靜。
西門吹雪就是這種人。
西風,晚霞,木葉蕭蕭。
趕了一天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長街,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幕實打實的兇殺現場。
覃逆一眼便看到了那個人,佔據了她整個瞳孔。
白衣如雪,冷峻清寒。一人一劍,這便是整個天地。
“殺你!”
兩個字,猶如宣判!
被宣判的男人面色已變,他認出了這個人、這把劍。
沒有人能阻止西門吹雪的劍,因為在他決心要殺一個人時,就已替自己準備了兩條路走,只有兩條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一往直前、沒有退路的劍。
覃逆也不能,除非,用她的命。
但覃逆是一個警察,做她應該做的事,那是她的職責。
警察,是不能坐視有人被殺的,無論那個人是誰,無論那個人本性如何,做過什麼,能對他做出宣判的,唯有律法。
在西門吹雪出劍的一刻,覃逆的刀出鞘了。
這是她歸國以來第一次拔刀。
覃逆的刀很快,鈴鐺的脆響在寂靜的長街格外清亮,長刀如白練,一出即回,再回神,刀已歸於鞘中,恍似從未動過。
但是,這樣快的刀卻終究沒有達成目的,因為她離得太遠。
也因為西門吹雪的劍。
一往直前的劍,沒有猶豫,沒有退縮,縱使出現了第三把武器干擾,那把劍仍然保持着原有的節奏,原有的速度,刺向它要刺的方向。
覃逆的刀沒有干擾到西門吹雪的劍,就像覃逆的出現沒有干擾到西門吹雪的心志一樣,但它終究起到了部分阻擋作用。
被宣判的男人沒有一劍斃命,他喉嚨染血,眼睛突出,死死地盯着覃逆腰間,那裏有一塊腰牌,標示着她“捕快”的身份,男人嘴巴張着,似乎想要說什麼,卻終究抵不過一口氣用盡。
覃逆的帷帽已被風吹開,她收回看向男人的目光,再次抬頭,看向那個白衣如雪的人。
西門吹雪也在看覃逆,但他卻沒有看向那張絕美的臉蛋,他的視線停在覃逆腰間的刀上,許多人都看出覃逆的刀有古怪,但西門吹雪卻已經知道了那把刀古怪在什麼地方,儘管刀出刀回只有一瞬間,但他已經看出,那不是一把殺人的刀,儘管它身上的殺氣說明它殺過人。
它的刀刃是反方向的。那是一把逆刃刀。
一把不殺人的刀,是擋不住一柄殺人的劍的。
但這把不殺人的刀卻攔截了那把殺人的劍,該殺的人沒有一劍斃命。
西門吹雪的目光終於上抬,鎖定在覃逆臉上,他的臉色冷峻依舊,表情中些微的變化卻顯然不是因為覃逆那張臉蛋的絕色。
“可惜,你不用劍。”西門吹雪道。
覃逆瞄了眼西門吹雪手中的長劍,劍尖上染着一點鮮紅的血色,就是這把劍,剛剛奪走了一個人的生命,在她眼皮子底下。
而她,卻沒有把握將這把兇器的主人緝拿歸案。
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覃逆的腦子裏詭異地突然想起了她小學一年級時的初戀情人——處女座的黃金聖鬥士沙加在教皇廳碰到獅子座的艾歐里亞的情景。
沙加vs艾歐里亞=千日戰爭!
白衣殺手vs覃逆捕快=你死我亡!
覃逆立刻想起了不良爸爸的淳淳教導——
“小逆,知道警察為什麼叫‘人民警察’嗎?因為警察是屬於人民的,屬於黨和國家的,是人民生命財產的一部分。所以,做為一個優秀的人民警察,要時刻記住,全力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是你應盡的義務,懂嗎?不懂是吧?簡單地說,打不過就跑,小命第一!□教導我們,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哎喲,誰他媽打老子!(覃逆爺爺(暴怒):臭小子!你他媽是誰老子?!胡教些什麼呢?!)”
雖然不良爸爸被他老子、也就是覃逆的爺爺,拖去揍了。但揍完回來的時候,他還是沒忘捂着屁股瘸着腿繼續教誨八歲的小女兒:“你爺爺是我老子,我得聽他的,我是你老子,你就得聽我的!明白了嗎?”
覃逆是個優秀的“人民”警察,也是一個孝順的女兒,所以,於公於私,她都牢牢地記住了她老子的話,把自己的小命放在心上(被匪首打中腦門是意外,她明明計算好了的,那混蛋槍法太差)。
當然,需要聲明一點,珍惜生命並不等於貪生怕死(她要是真的“貪生怕死”,只怕上輩子早就實現片警理想了)。
“幸好,我不用劍。”面無表情地盯着白衣殺手,覃逆的表情依舊古井無波,看不出憤怒,也看不出悲傷,但她的瞳孔中卻清晰地倒映這西門吹雪的身影。
西門吹雪微怔。
覃逆又看了眼地上的屍體,問道:“你會跟我去自首嗎?”
西門吹雪沒有回答,他的目光重新落到覃逆腰上,只是這一次,他同那死去的男人一樣,看的是覃逆腰間的腰牌,“你是捕快?”
覃逆點點頭。
西門吹雪沒有再說什麼。
長街寂寥,木葉蕭蕭落地,鋪就一地枯黃,當黃葉再被西風舞起之時,西門吹雪的人已消失在殘霞外,消失在西風裏……
覃逆沒有表示出任何驚訝或者意外,也沒有再看地上的屍體,她平靜地邁開步伐,鈴鐺悄無聲息地垂盪在她的手腕腳腕,每一步都幾乎是同樣大小,繼續踏上她歸家的路途……
下一次,也許我依舊無法逮捕你,但我會阻止你。
哦,或許不用等到下一次,覃逆突然想起來,她現在只是一個小片警,職小力微(?!),但她還有上司,不是嗎?(王捕頭:!!!)
於是,在覃逆回家后的第二天,王捕頭在他桌子上發現一個公務專用的羊皮紙袋,打開,抽出,兩張紙,好吧,是兩張文書。
上面一份——自我檢討書。
武功高強的少女刀客誠懇地檢討了自己本領低微,未能將殺人兇手繩之以法,實在有負黨和人民,呃,朝廷厚望。但,同時聲明,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捕快,工作內容是扶老太太過馬路,指揮小朋友排排走,最多揍揍混混,逮逮扒手(嗯,有一隻疑似賊祖宗的小賊逃了,打破了覃捕快完美的工作記錄,這一點一定要牢記在心,並繼續追捕),追捕強大的殺人犯,實在超出了“小小”捕快的工作範圍和——能力!
第二份——申請逮捕書。
詳細敘述了某年某月某日,嗯,還有某時,發生在某地的一起光明正大的惡性兇殺事件,並請求上級儘快將窮凶極惡的殺人兇手——白衣殺手,緝拿歸案。
內附:
兇手樣貌描述——白衣如雪的冷峻劍客。
兇器——一柄形式奇古的烏鞘長劍。
死者傷口——喉間一道劍痕,其他完好無損。
註:兇手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被發現后還毫無驚惶愧疚之色,從其行兇手法以及態度來看,應為殺手行業之佼佼者,疑為慣犯。但,從其未採取殺人滅口的情況看來,此賊可能良知未泯。
建議:活擒!
王捕頭整個臉都扭曲了,拿着申請逮捕書的手抖啊抖,好半天,直接把兩張紙塞回羊皮紙袋,扭頭沖門外大叫,“把這東西送六扇門去!”
“小小”的捕快?老子還是“小小”的捕頭呢!老子的脖子是留着回家啃王嬸的菜的,不是被趕鴨子上架,送到萬梅山莊給劍神大人無聊戳個對穿玩的!
至於同樣被趕鴨子上架的六扇門怎麼撞牆掀桌,那關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