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大片
還有63天高考,不如還有63個小時,就殺青穆陸源的戲棘手。
第二天,沒有關於他的新聞。
也沒有任何關於某明星飆車的公關材料。
看來穆鵬飛並沒有坐視不管,只是他管的,是他關心的部分而已。
連經紀公司都沒有提他去飆車的事,或許消息封鎖得太好,真的不知道。
穆陸源回到北京片場,完成最後幾個場景的拍攝。
回了組,穆陸源就發現,男二和副導演忽然生分了很多。
大家公事公辦,效率就高了。
最後這一天是外景,在香山野外拍攝。穆陸源的戲,需要吊威亞。
導演拍拍他肩膀。
“從來沒吊過,要不只拍特寫,用替身?”
導演的眼神挺複雜的,他不知道穆陸源借別人的改裝車參加地下黑市賽的時候,還不到15歲。
他只能知道他用豪車在中環,五角場飆車的記錄。
其實這個世界對富二代都有偏見。
像對扶貧村、救助生、低保人群有的偏見一樣。
“不用,練練就能上。”穆陸源回答得乾脆。
導演看着他,經紀人沈佳也看着他,連助手小園都在背後看着他。
一分鐘以後,導演說:“好。”
沈佳雖然面有難色,最後也還是說了好。
她悄悄問穆陸源,“你爸媽有沒有限制?”
“要不你向溫妮報備,或者乾脆換她來做經紀人?”
沈佳瞥他一眼,不再出聲。
他們將他帶到旁邊臨時搭的影棚里,這部戲的動作指導過來就給他扣上繩索,拉到最高的位置,讓他往下跳。
他本來以為,自己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就能往下跳。
可是,到了上面,他望着腳下幾十米的高度,竟忽然一瞬之間躊躇了。
他想起那晚繆好時的側臉。
想起她在飛鵝山上在他耳畔說話的聲音。
想起自己為了刺激她的說的那些話。
忽然想起很多。
底下的動指抬頭朝他大喊:“你怵了?跳不跳了?”
他沒有怵,而是忽然懂了。
原來她是關心他的。
一直都只有她,只在乎他的安全。
什麼境地,她都在以他的安危為重心,而不是別的。
心竟然一霎那就熱了。
胸口有個地方酸爽熱辣,膽子都跟着一軟。
他一閉眼跳了下去。
着地的時候,很穩。
又練了幾次,加了很多動作。穆陸源及配合又敏捷,動指很滿意地沖他比了個手勢。
回到拍攝場地,穆陸源的發揮也超出想像地好。
這場戲是他從一棟大廈破碎的玻璃窗跳進直升機里。
繆好時一走進和平飯店的臨時影棚,穆陸源就看見了。人群中只有她能夠聚焦他的視線。
這還是繆好時第一次來探視他的新工作。
她靜靜地站在一個牆角,認真的觀看拍攝。站在人群中仰着脖子的她格外美麗,只是沒有了往常的冷傲氣質,像一個普通的粉絲,戚戚注視着鎂光燈下的穆陸源。他的眼神有時掠過她處在暗影里的明亮目光,竟給他帶來一陣細微的陶醉。他發現自己特別享受這種感覺,哪怕是一時一刻的瞬間。
接下來的拍攝開始漸入佳境,他沒有再去尋找她的視線。但是他的狀態變了,不再像個新人,好像從假人變成植入智能晶片的超模。之前所有的設定動作都奇迹般順暢的一次性過了。
最後的一場拍攝,場地從酒店內部遷移到了東門前廳,那條美名天下的遠東第一門廊。elle攝影師用英文跟他們溝通,他想要拍出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上海的感覺。天知道,上海是一種什麼感覺?穆陸源換上了一件最新款velantino流蘇拼色毛衣和剛剛從巴黎秀場寄來的el男裝緊身褲,頭上是一個凌亂的大背頭,完全裸露出他具陽剛與陰柔之極的面部輪廓,混淆時空的光影穿過他的身體,東走廊里藏匿着陳年往事的甜膩空氣包裹着他,隨着攝影機緩緩的倒退,他亦步亦趨的向前逼近,將他幻化成一個舊日時光里醉生夢死的完美情人。
當他像一顆劃過人間的冥王星一樣從東門一路步入東走廊,似乎能感應到整個大廳里全部圍觀人群的呼吸在加快節奏。繆好時望着他,也覺得臉頰微熱。她終於意識到,他長大了,不但是成年了,而且已經完美得幾近顛倒眾生。最後的一個鏡頭需要他回眸蹙眉,而他猝不及防地在最後一刻露出一個微笑,把攝影師都get到了,連cut十幾個特寫。終於吁口長氣,輕聲說,我可算找到你的feel了,這一下午沒白折騰。
拍攝完畢,等工作人員都散去忙別的事,繆好時終於可以徑直朝他走過去,她這才感覺到,他是個明星了,他們之間會隔着人山人海,她竟不知道是該為此高興,還是難過。她只能沖他一笑,
那笑容像穿透樹葉的光線一樣爽快明亮。而他渴望的是從那裏面找到一星半點兒的其他女人臉上會出現的情愫。
可是沒有。
他忽然很失落,那麼多人迷戀他,為什麼她卻永遠絲豪沒有波瀾。
他給他們倆找了個安靜些的地方。“怎麼會來探班?”他問。
“來看看你。呃...也是來預判一下合作可能。”她眯起雙眼,賣個關子。
他也不自覺的眯起眼睛。他這種眼神,粉絲們稱為迷離性感。
“合作可能?”
“嗯。”
“你為這個來的?你要談什麼合作?”他說著在她身邊坐下來,搶過她手裏一直拿着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怎麼說呢?和你經紀人談合作,我來買你,希望現在的價錢還不太離譜。”她調皮地說,像往常一樣。
“買我?”
“嗯,得趁早,我看你快漲價了。”
他把水瓶遞迴給她,她不接。他霸道地塞進她的懷裏。
旁邊不遠處聽到一聲粉絲的尖叫,在叫穆陸源的英文名字。一群女生幾欲擠進影棚,看到穆陸源就在不遠處矗立,幾乎失控地驚叫。
有工作人員將他們倆帶進了裏面酒店的房間隱蔽起來,助手小園過來問他需不需要換衣服,他擺擺手,小園就出去了。
“合作推廣你的酒嗎?”
“不止是酒。是shoppingmall線上平台。”
繆好時輕輕地說,她提前有跟王潔心透露過想法,他的經紀人並不反對。
穆陸源的心,這一瞬間真的痛了。他可以繼續裝作無所謂,可是這一次他沒有。
他望着她,像要把她看到骨髓里。
她被他這麼一望,感覺到他與自己向來的熟悉不知去向,此刻的穆陸源是一個大不相同的人。
“她反不反對重要嗎?你為什麼不來問我?”他的聲音已提高。
繆好時看到他現在的神情,不知所措起來。她想轉身走開,今天過來看他是個突發奇想的錯誤。
可她剛邁出半步,就被他拉了回來。
“買我?對於我你還用買嗎?”他問。
繆好時回頭望着他,那一霎那似乎什麼都讀懂了。那樣的一雙眼睛,從來沒有騙過她。
她慌亂地四周看了看,還好沒有人。可是一種電流一般強烈的預感掠過她的心,像所有人說的那樣,她早該明白。
他深深地注視着她,鼻子幾乎要觸到她的額頭,他的氣息香甜而激烈,像他的菜式一樣讓人迷惑。
她幾乎可以感到他的面頰和唇就快要貼近自己。
“你情緒波動太大,會影響公眾形象。”繆好時緊張地壓低聲音說。
“我不在乎。”
他的手已順勢摟住她,將她拉近自己。
她猛力掙脫他的一雙手臂,飛快地走出房間,直奔向自己的車,像逃避一個騷擾她的人。
車打着了火,她卻忽然不知道要開向哪裏。就像她一直不知道要將穆陸源擱置在生命中的哪個地方。
今天晚上的日程不是過來探穆陸源的班,然後約他一起吃飯嗎?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她想起的第一個人不就是穆陸源嗎?在她孤獨寂寞的時候能陪伴她的那個人不也是穆陸源嗎?這些年在上海最心無芥蒂與她交好與她親近與她耳鬢廝磨的那個人也只有穆陸源不是嗎?
他怎麼會是騷擾?他是她身邊最值得依賴的人。他是她最親的人。
穆陸源從來沒有對她說過,我喜歡你。他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失控過。可是如果他永遠不表達,她就真的永遠不知道嗎?他們之間就相安無事?她終於明白,也許她真的會傷害他,以一種很殘忍的方式。
她是那麼了解那種滋味。心裏住着一個人,朋友之上,戀人未滿,柔腸百結,千迴百轉。她不可能否認,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可悲的是,繆好時這一刻無可否認的發現自己竟然愛上了他。像雨落向地面四崩五裂、化為烏有一樣肯定。其實關於情感的終結也多半是化為烏有,在有生之年,或隨人死而消亡。
何以要認為愛情死在人前面,便不美麗?這世界又有多旖旎?多一刻美好都教人淚流滿面,不是嗎?
也許在熱帶黃昏第一次見到他,她就愛上他;也許他的手指劃過鋼琴奏響半句<綠袖子>的時候,她就愛上他;也許他像個傻瓜似的站在厚厚積雪街頭被她瞥見時,她就愛上他,可是現在,她無法將自己像塞一個抱枕一樣投進他懷裏。
而她永遠也不可能去告訴穆陸源的,就是我愛你。
他們沒有這種可能。
更可悲的是,繆好時無可否認的發現自己愛上了他。像雨落向地面四崩五裂、化為烏有一樣肯定。其實關於情感的終結也多半是化為烏有,在有生之年,或隨人死而消亡。
何以要認為愛情死在人前面,便不美麗?這世界又有多旖旎?多一刻美好都教人淚流滿面,不是嗎?他有一顆那樣透亮而有溫度的心,誰都不能夠去傷害。
她坐在車裏良久,聽到停車場外傳來轟轟的雷聲,外面下雨了。
此刻,不知道為什麼謬好時特別想給穆鵬飛打電話,她很久沒有再叫過他爸爸了。
手機的撥號聲在寂然地響着,她望着屏幕,才發現自己已經淚眼模糊,什麼都看不清了。
手機呼叫聲音快要終了的時候,被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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