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隱瞞
“你要去哪兒?”谷冬一把抓住了乘機想逃走的木秋萌,他十分納悶她怎麼會這樣拒絕留在這裏,“阿萌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這樣委屈的一句話從谷冬口中說出來,的確有一種力量能使木秋萌停下來,她看着谷冬就直挺挺地站在她眼前,那雙平日裏滿是歡樂的雙眸里此刻卻裝着孩子般的憂傷,那是害怕得罪自己愛的人,需要肯定的姿態。
“我生你哪門子氣呢?”木秋萌沒辦法地摸了摸谷冬的臉龐,他的臉十分緊緻,還帶着溫熱的體溫,木秋萌突然發覺自己的手足已虛得冰涼,“我不過是想去看看先皇的遺體,他走得太突然了,也太巧合了。”
巧合到雁狢可以不顧眾意娶她,巧合到雁狄又狠狠地將了他一大軍。木秋萌覺得,也許就連先皇的暴斃,都是一場設計好的京戲,他早些下場,才能翻開一場新的戲幕。
“阿萌,恕我直言,你已經插足太多人界的瑣事了。”谷冬站在那裏,手裏抱着侍女為木秋萌準備好的宮服,發出的聲音帶着顯然的責備意味。
“嗯?”木秋萌不禁有些出乎意外地望向此時面色嚴肅的谷冬。不該如此的,咕咚他,從未阻攔過她做任何事情,因為她知道他知道,她會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擔下所有的責任。原本就是,種因結果,果殷歡喜,果惡唏噓,除唏噓外,還有接受與解決。
“答應我,留在雁狄身邊你就是最安全的,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的,其他事,別再過問,也別再深究。”谷冬將手中的衣服遞給了木秋萌,又轉身去桌上早已備好的烤雞上撕下一個香噴噴的大雞腿,木秋萌很自然地咬住雞腿,在桌邊坐了下來,衣服就疊放在雙腿上,便開始啃起手裏的雞腿來。
“我只是更想多了解一點雁狄而已。”木秋萌撕咬着手中被鹵葯浸透得徹底又用炭火熏烤得皮焦肉嫩還能在每一根肉絲間迸發出絲絲香油的雞腿,模糊不清地說道。
她並不真正了解雁狄,她卻覺得谷冬是真的很了解她,就連她的餓都能及時發覺。但也可能只是希望用雞腿來將她留下來。
“阿萌,你知道嗎……了解一個人,就像你手裏的雞腿。它可以有長度,也會有深度。但若你要的是長度,就不要在深度上過分在意了。你......明白嗎?”谷冬盯着被木秋萌啃得只剩下一根乾淨的骨頭的雞腿,低沉下聲音認真地勸解道。
“我明白。但是咕咚,如果不知道一個人的深度,又怎能稱得上是真正了解他呢?”
“你不需要去真正了解任何人,那對你沒有好處。任何人。你只需要認清你自己。”
“任何人?難道也包括你嗎?”
“當然。”
“咕咚你今天說的話很奇怪......”
“我得走了,等會雁狄下朝回來,你們好好相處。你可別和聖上對着干啊!”
“......”
咕咚分明知道些什麼卻希望我不要去追究,先皇的離去一定大有蹊蹺,如果......看着人的眼睛,不是將他的記憶抹去,而是將他的記憶提取,也許就不是替人消除苦痛,而是為自己徒增傷悲了吧。
“你就是原本太子要娶的人?”一個清亮的嗓音打破了木秋萌的沉思,木秋萌認識這個聲音,和泉水在山間流淌時一樣的乾脆而又流暢,是那個假死的女人,甚至,讓木秋萌覺得她們性格有些相似的女人。
她果然被雁狄救到這裏來了。
或者說。
“你就是在武試的時候幫雁狄的人?”木秋萌這句話本來是句疑問,而但凡聽她的語氣便知道,這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陳述。
符滿今日身着一身青色的武裝,沒有那日在馬上的嫵媚卻愈發多了一分英氣,她的身板看得出來是因為多年習武的緣由,從脖子開始永遠是筆直地挺立着,而她雖說束了髮髻,但卻是武士的單髻,沒有一絲多餘的編髮,也無金銀裝飾的點綴,反而突出了她五官的端正與精緻。
“正是。”
符滿微微一笑,旋即便在木秋萌對面坐下來,她隨意地將雙手攤在了桌上,“你看,我們這樣坐着,只是一桌之隔。”
木秋萌在她閃爍的眉眼間發現了一絲掩蓋不住的落寞,她好奇地問道:“你......你是想雁狄了嗎?他應該過一會兒就回來了。”
“哈哈!”符滿被木秋萌這番話笑得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攤在桌上的手也在顫抖着,把正用單手撐着頭的桌子這邊的木秋萌跟着手一動,腦袋便在手上打了個滑,“哎喲,你笑什麼笑?”
“我看,是你想雁狄了吧?你這個小丫頭真有意思。”符滿一臉壞笑地望着木秋萌,她從第一眼見到木秋萌的模樣時,她的微妙直覺就告訴她自己,雁狄喜歡的,會是木秋萌這個感覺的女子。
就像她幼時待在阿爹身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群,凡是在她家鐵鋪前關顧的客人,她總能感覺出,誰是心懷鬼胎需要別人錢袋裏的金銀,那樣的不勞而獲之人。一樣。
小偷與客人間的關係,雁狄與木秋萌之間的關係。
“我......我是看你說我們一桌之隔很近的樣子,以為你在思念什麼遠方的人而已。”木秋萌連忙不開心地翻了個白眼給她,立馬扯下來烤雞身上的另外一個雞腿,埋頭啃了起來。
“沒有什麼遠方的人可以給我思念的。我一直是一個人。”
“是個人總得會念着些什麼吧?”
“我是一個人,不是一個人。”
“......那你究竟是還是不是啊。”
木秋萌眨了眨眼睛,她一點也不了解眼前的這個人,所以這樣的話令她感到糊塗了起來。不是一個人?又是一個人?
“......我明白了,”木秋萌吞下口中的雞肉後下了很大決心地看向符滿,迎來的是她略微感到驚訝的表情,“我不讓你一個人了!以後我就住在這裏了,有我陪你玩了。”
符滿心裏泛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看見一個很聰明的人毫無目的與城府地和她真誠地說著話,這樣的人,她還去哪裏遇呢?
“阿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