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公舉
葉棠目光認真，將眼前這本手冊翻了幾頁。
正好翻到了‘飲食注意事項’的頁面，映入眼帘的一行字讓她直接失去了繼續看下去的念頭……
‘姜一點不吃；蔥切碎不吃，只能用作調味且長度不小於三厘米不大於五厘米；蒜只能吃少量蒜泥，且顆粒不大於兩毫米……’
葉棠心氣兒不順，她深呼吸了兩口，值得原諒和包容，原諒，包容，原諒，包容……
目光繼續往之後的內容掃着。
‘土裏挖出來的不吃。’
‘瓜果不吃皮，蔬菜不吃莖。’
‘肉類七成熟以下不吃，蔬菜五成熟以上不吃。’
‘不吃任何內臟、血液。’
‘脖子以上不吃，膝蓋以下不吃。’
‘四條腿的只吃牛，兩條腿的只吃雞，魚只吃細鱗無刺……’
葉棠因為太過震驚，嘴都不由自主微微張開了，喃喃道，“我的天呢，這怕不是個公舉？土裏挖出來的不吃……那土豆芋頭蘿蔔紅薯就再見了，還有四條腿只吃牛兩條腿只吃雞？豬羊和鴨鵝究竟哪裏不夠好了？脖子以上膝蓋以下都不吃，鹵鴨頭滷雞爪又有哪裏不對……？”
葉棠真的是不願再繼續往下看了。
“開玩笑呢吧……”她往桌面上一趴，側臉貼着桌面，手指在紙頁上輕輕畫著圈圈，“他這要不是故意想讓我知難而退的話，就是故意想整我，大概率是後者……”
……
景炎從後視鏡看着後座面露憊色的程漠，“你神經病啊？你這不是故意想整她，就是故意想整她吧？”
“她也可以知難而退，沒人攔着。”程漠抬手按了按太陽穴，眉頭皺得更緊，宿醉的頭疼折磨着他。昨晚和景慎喝了不少。兩人都不是貪杯的人，在應酬場合的時候，都是淺嘗輒止或者乾脆就滴酒不沾的人，反倒是這樣的人碰到一起，就沒了數。
景炎嘖了一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沒在錦城這些日子她是怎麼過來的，哪裏是什麼知難而退的人。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倔着呢。”
有前車之鑒，景炎也不敢再轉頭不看路了，於是就從後視鏡里盯着程漠，用名偵探柯南里‘真相只有一個’的那種口吻篤定道，“所以你就是想整她，你那個秘書工作事項內容，事無巨細的那麼龜毛。不就是為了不要有秘書在身邊煩你么？”
程漠依舊按着太陽穴，頭也沒抬，因為頭疼，聲音有些不高興，“整什麼整，你這一天天的就知道整整整。所以慎哥才怕你在外頭搞大誰肚子。”
景炎：“……？？？”
程漠：“我就逗逗她不行么，一本工作事項手冊而已，要是這都扛不住，就這抗壓能力，趁早拉倒。”
景炎已經沒心思聽這個了，他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做了個轉動旋鈕的動作，“倒回去倒回去，你之前那句說的什麼？”
程漠懶得理他了。
景炎還在前頭喋喋不休，“什麼胡說八道的！我這麼純情正派的人，還有，你坐在後座什麼意思？我是你司機嗎！我不就是昨天開車沒看路那麼一回，就那麼一下，你也太記仇了！”
balabalabalabala……
十分鐘后，正開車前去自己心理諮詢診所的康時，接到了景炎的電話。
“時子，我又挨搶了……”聲音中無盡的委屈。
康時在那頭都不用等景炎把事情經過講完，就樂呵呵笑道，“活該。”
景炎大大咧咧的，對朋友最沒脾氣，就嘿嘿的把事情經過講給康時聽。
康時：“你就是欠的。”
景炎：“有點。畢竟多新鮮啊，再說了我這不也是怕阿漠真的把葉棠氣跑了咋辦？要是她真的就是那蠍子尾巴獨一份呢？”
眼下蠍子的尾巴獨一份那位，趴在辦公桌上，臉很漂亮，表情很喪。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那個工作事項冊子。
一臉的生無可戀。
梁秘書走了進來，手裏端着一杯清咖啡，放在她面前，“葉小姐，喝杯咖啡吧。”
“謝謝梁秘書。”葉棠聲音輕輕地道謝，她聲線柔軟，長得又漂亮，再加上此刻她趴在桌上喪喪的模樣，像是什麼小動物似的惹人憐愛。
讓人有種想要摸摸她頭的衝動。
儘管整個公司都說這是怎樣一個無能的千金小姐，沒有能力，花瓶一個，難以服眾，就適合喝喝下午茶，聽聽音樂會，買買漂亮衣服好好養着的那種。經營公司這種事情，根本不存在的。
也有說偉盛遲早毀在她手上的，公司最近的動蕩，也都來自於她要接手公司經營的事兒。
儘管如此……
梁秘書還是聲音和表情都不由自主溫和了下來：“葉小姐，有什麼需要儘管叫我，別太不高興了，您也不是第一個看不完這冊子的人。”
梁秘書一邊說話，就一邊看到葉棠依舊趴在桌面上，但抬起了一隻手，捻了一塊，兩塊，三塊方糖，放進了清咖啡里，然後捻起小銀勺輕輕攪拌着。
葉棠抬眸看着梁秘書，依舊是聲音輕輕，“梁秘書。”
梁秘書：“嗯？”
葉棠：“你說，這麼小杯咖啡加三塊糖得是個什麼味道？什麼人會喝咖啡要加三塊糖？為什麼不幹脆喝糖水呢？怕苦又想要提神喝紅牛也可以的啊？那麼高冷的男人，喝咖啡加三塊糖，最喜歡吃拿破崙蛋糕……”
畫風就很不搭啊！
梁秘書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表情里就透出些震驚來，“葉小姐你……你該不會……”她指了指桌面上那本已經合上的冊子，“……真的看完了吧？”
葉棠抬頭看向她，然後點點頭，“嗯，看完了。”
這是怎樣的一個小公舉啊，葉棠算是領教了。行吧行吧，她也不是不理解，這年頭，誰還不是個寶寶啊。
雖然不是沒覺得這就是整她呢。但既然都已經答應了，她就不會退縮。
葉棠長得漂亮，又溫溫柔柔的，和人說話彷彿都不會大聲的樣子，性格其實並不像形象給人的感覺一樣。她溫柔卻不軟弱，答應了的事情就不會食言。
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退縮。
於是……
半個多小時后，被宿醉頭疼困擾的程漠，眼神有些懵懵的，看着面前桌面擺着的咖啡杯，旁邊小碟子裏整齊三枚方糖。再旁邊，三指寬三寸長的一塊不大不小的拿破崙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