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住下
被海茵吻住的瞬間,簡梵眼前浮現一雙清澈如水的藍色眼睛,她下意識推開海茵,退後一步,反手擦了擦唇。
這個動作惹得海茵不快。
“怎麼?又不是第一次被我親,在我面前還裝什麼純?”
簡梵錯愕地答道:“不是裝的,我本來就蠢。”
海茵:“……過來,別逼我動手。”
“可不可以不過去?”簡梵按着肚子,臉色發白:“我晚飯沒吃好,胃有點痛。”
海茵一聽,顧不上繼續欺負她,攔腰抱了她進卧室,跪在床邊動手給她脫衣服。
簡梵臉更白了:“海茵你幹嘛?我,我真的肚子痛,不騙你。”
抬頭看一眼她,海茵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在低頭的剎那,嘴角幅度往上拉起來一點,他動作熟練,幾下剝去了她沾了雪的大衣。
“你怕什麼?昨天晚上都一起睡過了,該看的不該看的我全看過。”
簡梵紅着臉低叫:“對睡着的人你都下得去手,你……你!”
她羞惱的模樣更加生動,臉頰帶上一層淡淡的血色,海茵看着覺得順眼了許多,他趁她不注意的功夫脫去她鞋襪,把她腳掌捂在掌心。
指腹似乎無意識地擦過她腳踝細嫩的肌膚,像過電般,簡梵整個人都軟了,掛在他肩上抬不起頭,只露出兩片紅得能滴出血來的耳朵。
“你睡得都打呼了,我怎麼擺弄你都不醒。我脫你衣服之前可是問過你意見的,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這才動的手。”
他的聲音跟人一樣冷冰冰的,帶着冰原上泠冽的氣息,有一種特殊的金石質感,讓人聯想到皚皚白雪覆蓋的森林,以及亘古不化的冰川。
但是此時此刻,海茵所說的每一句話,聽在簡梵耳朵里,明明是那麼誘人的聲線,她卻只想捂住耳朵,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太丟人了!
不對,明明是他趁人之危佔盡便宜,為什麼只有她羞恥得不得了?
簡梵發了半天呆,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被剝得只剩下貼身的襯裙,她哆嗦着掩住領口,無聲乞求,望着海茵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只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她和海茵到底算什麼關係呢?
他們會接吻,會交談。
海茵會出現在她打工的地方,等她一晚上,就為了接她下班。
她甚至沒有認真反抗,就乖乖地跟着他去酒店開房,蓋棉被純睡覺,現在還衣衫不整地躺在他的公寓大床里……
任誰都不會相信他們有純潔的關係。
沒有開始,也看不到終點,簡梵本來就不聰明,現在更是身墜迷霧。
她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直覺從他嘴裏問到的答案,恐怕不會是她期望的那樣。
海茵看了她一眼,被她眼中閃爍的迷茫無措攫住心神,他抬手遮住她眼睛。
他突然害怕看見讓自己感到陌生的倒影。
當然,他們並沒有做。
海茵只是逼着她洗了個熱水澡,把皮膚泡的發紅,又盯着她喝了一杯牛奶,然後一起躺在寬大鬆軟的床里,蓋着棉被,純睡覺。
雖然海茵並沒有說什麼,但是簡梵能感覺得到,他不是很開心。海茵只有在欺負、逗弄她的時候,話才會多一點。其他任何時候,海茵都不怎麼愛說話,再加上他極具殺傷力的長相,眼尾狹長,目中碧波流轉,美得太過凌厲,反而讓人不易接近。
為什麼海茵會不開心?是因為接連兩天自己都拒絕跟他做那個嗎?
簡梵隱約覺得似乎不只是因為這個,但是她沒問。
她躺在舒適的大床里,溫暖的空氣,乾淨的床褥,柔軟的枕頭,散發著淡淡的青草和陽光的味道。
就像是時光倒流回到一年前,她熟悉的生活環境裏,這些東西尋常到讓人會忽視它們的存在,等到失去了,才發現有多稀罕。
吃的米飯如果混了一小把陳米,簡梵就食不下咽,喉嚨哽着吞不下去。
睡覺的床褥不小心起了個小球,簡梵會始終覺得有東西硌着自己,一整晚無法入眠。
那時候,跟簡家走得近的人們戲謔地說她是豌豆公主,一點苦都吃不得,太嬌氣。
簡梵盯着天花板心想,再怎麼嬌氣難養,真到了有上頓沒下頓的時候,沒得挑了,自然就無師自通,明白要怎麼咬緊牙關撐過去。
現在,簡梵躺回這麼舒服的地方,她反倒失眠了。不敢驚動海茵,她一動不動地躺着發獃。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海茵突然翻身把她抱住,簡梵嚇得渾身僵硬,呼吸都停了。
等了半晌,海茵沒再繼續動作,頭頂傳來了他綿長平穩的呼吸,簡梵這才放下心。
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簡梵可以感覺到他堅實有力的胸肌,還有不斷散發的男子氣息。
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臉紅了,很快就出了一身汗,被嚇了一回又發了一會呆,原本毫無睡意的簡梵,在海茵熱烘烘的懷抱中,漸漸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海茵醒了。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正想掀開被子,手停在半空,半晌,輕輕落在簡梵肩上,小心翼翼,怕吵醒了她。
大概是睡到半夜覺得冷,簡梵自覺滾到海茵懷裏,八爪魚一樣纏着他,一條腿正好橫過來壓着他平坦結實的小腹。
海茵眉毛動了動,她賴在自己懷裏的感覺太好了,耳畔聽着她規律的呼吸聲,呼出的溫熱氣息打在他頸窩,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又酥又麻,捨不得把她推開。
只有在她沒有意識的時候,她才像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毫無防備地依偎他,親近他。
等她醒來,這夢幻般的一切就要消失了。
海茵數着秒針和分針,貪婪地享受清晨的靜謐時光。
扣下簡梵撿來養的那隻小奶狗當人質,海茵出去了。
昨天是聖誕節,他沒有回家,而是跟簡梵在一起。
他先回了一趟修在半山腰的大宅,整座山都是他家買下的,在這個以療養、旅遊盛名的地方,說是寸土寸金也不為過。
“難得看到你回家,怎麼沒去訓練?”
海茵從僕人手裏的果盤摸了一粒葡萄塞進嘴裏。
倒在沙發里時,海茵聽見父親在自己身邊坐下,他閉着眼不耐煩地應道:“要去,跟教練說好了,今天下午討論修改編曲的事。我滑冰的事情你從來都不關心,今天這是吹的什麼風?”
海茵父親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他放下報紙,淡然吩咐道:“如果你見到你媽,讓她跟我的律師聯繫。”
眉頭挑了挑,海茵不做聲,他跟他爸不對盤不是第一天了。無論他爸說什麼,海茵必須當成耳旁風,否則他們一定會吵起來。
紈絝又叛逆的孽子形象,某些時候套在海茵身上並無違和。
自打他母親從這棟房子裏搬出去住之後,海茵就沒有了回家的借口。他很快收拾了點自己的東西,離開大宅。
作為全世界最頂尖的花樣滑冰選手之一,海茵沒多少閑暇時間。他這次回來,正好是聖誕節假期,最近沒有大型賽事,教練給他規劃了一個不算太緊張的日程安排,讓他能夠保持競技狀態,備戰來年的重要比賽。
下午訓練的時候,海茵踩着冰刀熟練的溜了一組動作,然後就背着手一面作滑步練習,一面開始走神。
他在想,這個時候簡梵一定又跑去那家餐廳打工了。
認識簡梵將近二十年,海茵一開始就是被她又蠢又可愛的樣子給萌到,她看起來特別呆,特別好欺負。刺激得他體內的惡劣因子蠢蠢欲動,總忍不住要逗弄她。
原本海茵以為,她那麼嬌氣,被自己欺負狠了,找大人告狀哭幾回鼻子,就再也不會理他了。這樣想一想,還隱隱有點失落。
結果簡梵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的那種人,哭過了,下回再看見海茵,又眼巴巴地跑過來,一副想跟他玩又怕他的樣子。
獃獃的,又好欺負又可愛得要命。
海茵就這樣把她划入自己的安全範圍,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不能欺負她,也不能搶佔她的注意力。
即使那人是簡梵的親姐姐也不行。
所以當其他人覺察到簡楚毫不掩飾對海茵的愛慕之後,海茵是唯一保持清醒並堅決表示不屑的人。
——任何會分走簡梵關心的對象,都是他的敵人。
簡楚還想追求他?別逗了。
教練在場邊架了幾台dv,滿場拍錄下海茵的訓練動作,音樂響起,海茵滑了一套剛在大賽拿了冠軍的自由動作,五分鐘的高強度滑行,三個乾淨利落的四周跳,三周接三周半以及完美如教科書的旋轉,海茵穩穩落地,冰刀畫出一個個規範的圓,於音樂最後一個尾音落下時優雅定格。
“漂亮,”教練鼓着掌,示意海茵到場邊來,“下個賽季第一場比賽在加拿大,上回你跟我說想換一首曲子,我給你找了幾首適合你風格的,你自己看看。”
淡金色的髮絲間有星星點點的碎冰屑閃爍發光,汗水匯為一束,沿着下頜滴落。眼角臉頰微微泛紅,唇艷麗得幾乎能滴出血來。
這個時候的海茵無疑是極其性感的,近乎妖冶的美艷與凌厲的英氣混合在一起,帶給旁人很強烈的視覺衝擊。
他自己毫無所覺,抓了毛巾擦擦頭髮,甩開,舒了口氣。
“不要古典音樂,我想溜節奏感更強的,流行樂,最好是搖滾。”
教練拿海茵的任性沒辦法:“你啊……比賽評委更青睞你優雅完美的步伐,怎麼好端端的突然想改變風格?以前簡楚總是聽我的安排去做,給我省了不少心。”
海茵撇撇嘴:“所以她註定拿不到冠軍,帶着遺憾死去。”
教練:“……”口無遮攔對亡者開嘲諷,這孩子到底是誰教出來的?肯定不是他!
討論了一會兒換編曲的事,海茵自己練了練跳躍,原地點冰三周半,他覺得自己的騰空高度還不夠,銜接後面的動作偶爾會有一秒的停滯。
練了半天,他從包里翻出手機,瞪着屏幕:怎麼沒有未接來電,連一條信息也沒有?
早上出門前他強行塞了一台手機給簡梵,就是為了能讓她隨時隨地聯繫到自己。
那個蠢丫頭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