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不要多事!
另外據周波介紹,日前,三蜀之地的郫縣發生了一起大案,朝廷用於西疆的兵餉被盜,於是郡守陳陵快馬報與太守徐開知曉並請調蜀中第一捕頭謝玄前往協助。
郫縣屬地捕頭劉晌此時已受命五日內破案,七日內追回兵餉。
兵餉共計金八千兩,銀兩萬兩,錢十擔,蜀中各地為此足足收羅了兩個月之久,本來要於二日後等征西大將軍派人來勘合後方才運往西疆,而此時它們應躺在郡里的銀庫。
劉晌得令后的第一反應就是嚴守各個城門,先得保證這贓物不能出城。然後他才去勘察銀庫現場。
這不是劉晌第一次進入銀庫大院,只是這是最緊張的一次。銀庫的頭目支軾同樣也很緊張,緊跟在劉晌身後,低眉順眼的。銀庫外為長方形大院,全是大青磚砌成,高有三丈,只有一個大門出入,除有大門的守衛以外,還有數隊巡邏小隊不間斷的在院內巡查。
劉晌的第一反應並不着急進入院內,只在大門處看了一番,問明了情況,就返身出來沿着那高牆查看,每一處都仔細的看了一遍。
他的得力助手錢不多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等劉晌這一圈轉了下來,才開口:“劉頭,這外面不着痕迹,要不還是進去找找。”
劉晌嗯了一聲,重新進了大門,突然對錢不多說:“你進去看看高牆裏面。”
錢不多應了一聲,轉身就去。
劉晌想不過又叫回了錢不多,“你知道要去找什麼嗎?”
“知道,從下面往上看,先看沒有新翻的草皮,如果有,可能那伙賊人打洞而進,再看大青牆,也有可能是鑿牆而入,最後看牆頭有沒留下痕迹,翻牆也是有可能的。”
劉晌滿意的點點頭,“不錯,再厚的牆也打得穿,再硬的地也能打洞,還有,留心牆附近有沒有粗實一些樹,也有可能是用繩索,比如上面系個吊籃什麼的,也可以將贓物運了出去。”
錢不多還真沒想到用繩索,連連點頭去了。
不過劉響根本沒想到錢不多會找到線索,如果是經牆那邊過的賊贓,不可能從外面一點線索都沒有,所以他讓錢不多去搜查,而自己直接去了銀庫。
銀庫同樣是大青磚所砌成,只是在裏面多加了一層,也就是說這是兩層青磚,裏面一層稍薄一些,沒有豎著碼,而是橫着碼的。門是大銅門,上面一點痕迹都沒有,只是多了一道鎖,是郡守大人親自令人加的,為的就是嚴防出事,裏面也是新鋪就的夯土,地面很嚴實,怕的是不能承受這許多金銀銅錢的重量。
銀庫里也沒有窗,只有上面有梁,劉晌教人搬來長梯,他要親自上去看看。
銀庫雖然年代已久,但是這梁卻很結實,人踩在上面只有輕輕的咯咯聲,那是楔頭之間發出的小聲響。
劉晌一點一點的查看着,這樑上落滿了陳年老灰,可到底還是被他看出問題,有些地方的灰塵是後來撒上的,顏色和原來的差不多,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來,還有就是這些新灰和舊灰之間的接合處,也有一些細小的不妥。
下頭的人照劉晌的吩咐輕手輕腳的拿上來一支毛筆和一個小木板,劉晌用毛筆小心的撥起新灰,最後現出一個鞋印來,仔細看,旁邊還有一根極短的線頭,看來是鞋上面掉落的。劉晌拈起線頭,這線頭並不是本地所產,他收起線頭,繼續查看,果然又發現了幾處鞋印,鞋印一直通到一根豎起的梁旁邊,劉晌在心中記下位置。再看其他的樑上面,再沒有發現。
轉頭來出了銀庫,重新搭了梯子上了房,上面果然有幾片瓦是動過的,劉晌揭開瓦片,下面正是樑上腳印的盡頭。
等他從房上下來,錢不多也回來了,結果正如劉晌料想,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昨晚當班的庫丁和兵丁現在都被收押起來,關在郡里的大牢,劉晌只對其中兩個有些懷疑,一個叫張欣榮,是庫丁,昨晚自稱家裏有事和一個叫張西的庫丁換了班,後來卻被人發現在城東頭出現,而且這證人還容不得他抵賴,正是銀庫的頭領支軾親眼所見,不過這張欣榮實在嘴緊得很,無論如何拷打都不漏出半點風聲。
另一個是兵丁金苦右,昨夜也是他的巡邏班,可他整個晚上都沒有到班,只說自己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但收押的捕快稱是從他家裏搜到他的,但拷打之下他只是不停的喊冤,並無證人證言能證明他昨夜裏的確是喝酒去了。
劉晌只能先收押這一眾人等,並分別派人再去這兩人家中搜查,而他自己和其餘能調動的捕快,在城中嚴查外地人,那個線頭顯然給了他希望。樑上的腳印有大有小,甚至還有左撇子,這說明這伙賊人的人數不少,當然了,這麼多錢兩就算是力能千斤的高手,也絕不是一個能搬完的。
只是郫縣原本就是大郡,經王莽新朝數年改革,中原各地流民漸多,這郫縣中就有十之一二是外縣人,這令劉晌的查訪有些難度。
不過劉晌的運氣不錯,晌午時分他就有所發現,是在河南樓中,剛一上樓就察覺二樓有一桌外地人氏實在扎眼的很。還好劉晌行前換了身衣服,正好就在靠着樓梯的位置叫了幾個菜,凝神聽着後面的談話。但那幾個大漢都謹慎得很,直顧低頭吃那桌上飯菜,並不言語,也不四下張望。
可這伙漢子越是謹慎,張晌越是懷疑,這夥人並不像商旅,如是商旅,這兵荒馬亂之時,如何不加入行幫?如是遊民,為何不見女眷?抓回去還是不抓?劉晌想了想,還是丟了幾個銅錢在桌上,下了樓來把小二叫到一邊。
小二是本地人,早知劉晌的身份,只是剛才劉晌作了個手勢才沒喊出聲來,這時乖乖的這來聽張晌的吩咐。
原來這七名大漢正是前三天到了此地,而且一直就住在河南樓中,這倒巧了,劉晌心中暗喜,卻沒有表露出來。而且這幾人的確再沒有同伴,更沒有女伴,整天都在屋子裏睡,今日算是難得出來吃一頓,平日裏都是小二送入屋裏。但除此之外,這夥人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劉晌腦袋一轉,悄悄吩咐小二一會兒想法子拖住這幾人,他要親自去看看他們的屋子。
這幾人住的是上房,卻只有兩間,因為店家告知只有這兩間是挨在一起的,劉晌飛快的在兩間屋子裏各自搜尋了一番,卻找不到一點線索,只好先退了出來,免得打草驚蛇。
第二間屋子的窗欞外有一個奇怪的符號,上面還塗了綠漆。
劉晌心裏暗記下這個奇怪的符號,暫時離開了。
但是,他一出這河南樓,就覺得眼前人影一花,下意識的往旁邊避了一避,再去看那人時,已經進了河南樓。
這人是郫縣地頭上的武術大家,人稱花老頭,真名花自新,此人世居郫縣,祖居此地,很有些勢力。
劉晌知道,這花老頭年紀不小,擺的譜更大,近年來沒個名目都不出自家院門,現在他親自出了門,自然有個說法的。
劉晌並不聲張,轉了兩下,來到河南樓的側門,一看左右沒人,自己推門進去了。
“誰呀!”跟着這聲問詢,一個人站起身來,滿身還沾滿了魚血,地上一條大青魚正在作着最後的掙扎。
這是河南樓里雇的墩子,活兒差不多就是小工的活,劉晌並不認得他,不過這倒不妨礙墎子認得劉晌,到底是這地頭的捕頭,哪天不小心得罪了的話,那可是了不得的事。
“劉頭,哪陣風把您老人家……”
劉晌一揮手,打斷了墎子的話頭,只吩咐了一下:“你去前面看看,那個花老頭是不是還在河南樓,呃,還有,如果在的話是他一個人嗎?”
墎子連連鞠躬稱是,正要前去,又被劉晌叫住了,“小心,別多話,別多事,看清楚了就來回我的話。”
“是,是,劉爺。”墎子自去了。
不一會兒,就有消息回來,原來那花老頭果然隻身一人坐了張偏僻處的桌子,也沒叫菜,倒是老闆識相,給送了一壺上好的茶水,加了一碟花生米,一碟蠶豆給花老爺吃着解悶。
“行了,你去忙吧!”劉晌支開了墎子。
劉晌心裏稍一琢磨,原本自己以為這花老頭是不是與這河南樓的那幾個奇怪的外地客有關係,甚至是直接與金庫被盜案有瓜葛,可花老頭這一坐,究竟是個什麼意思?難不成這中間還有什麼曲折不成?
這麼一琢磨,劉晌還是決定自己再去前面查看一二。
也不再繞到前頭進店,直接從後面廚房上了二樓,正巧有個位置,頭一側就能看見花老頭,而花老頭想看到他卻是不能。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劉晌不免等得有些心焦,就在這時,那幾個外地客已經吃好,在叫小二算帳。
劉晌借這空當看了一眼花老頭,這老頭還像剛才那樣坐着,一動不動,茶盞在手裏,不上也不落,似乎在想什麼事情竟是想呆了。
那幾個大漢帳也結了,依次從劉晌桌旁魚貫而行,劉晌雖然是眯着眼喝着茶,也辨得出這些漢子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花老頭還是沒有動,難道……
劉晌暗叫不好,再不顧亮出自己的身份,三步兩步下了樓,哪知他這一下樓又立馬後悔。
“這不是劉捕頭嗎?”花老頭看着從天而降的劉晌,雖然氣色不算好,倒在那一瞬間恢復些精神,那股子龍盛之氣自然又上了眉間。
劉晌的反應倒快:“原來是花大俠!小的今日有幸得見花大俠,真是可喜可賀啊!小二,來來來,打兩壺好酒,上些菜來!”
花老頭本意不過是打個招呼,畢竟這劉晌也是地頭上的人物,還是黑白兩道通吃的,無意中得罪人的話到底不好。
他沒想到的是這劉晌就這麼一聲不響的上了桌子,臉色不由變了幾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