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送行
清晨第一縷陽光便穿過層層山巒，照亮了大地。溫柔的光點跳躍着，流淌着，越過重重屏障最終匯合在一處，驅散了每一處的寒夜。
晨曦從桐油漆新的冰裂紋窗格上，散向房間厚厚的團花紋地毯上，慢慢的爬上了東側靠牆的黃花梨木雕百花床格上，床格的月亮門被重重的床幔遮住一時間，陽光都未曾穿透。
清歡輕輕的抖動着雙眼，慢慢的試探着睜開眼睛，一片光亮，原來都已經這麼晚了。
深深地呼吸幾下，深林中空氣甘冽清新，使人神清氣爽。
昨夜又夢到了那個阿歡，真是猶如自己經歷一樣，每每夢醒記得竟然那樣清晰，深刻的烙進了自己的記憶力，和自己彷彿融為一體。
短短時日還好，時間久了清歡不敢深思，會不會自己精神錯亂，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清歡決定以後每天都回憶一下自己這二十年的人生，盡量不去思考夢裏的事情。
“紫萍，醒醒，該起來了。”
清歡不會忘記，今天送紫萍和方川離開的事情，最要緊的便是這件事情了，越早越好。
“歡歡，我收拾好了。”今日紫萍格外安靜，不必清歡多說就收拾好了一切。
“木槿姐姐，早飯過後，我要和我的朋友告別，煩請你回復梅先生，今日先不過去了。”
清歡記起梅先生教授自己琴藝的事來，趕忙讓木槿替自己跑一趟梅院。
“歡歡……”
“什麼都不要多說了。”
紫萍怎麼都邁不出無憂閣的院門，沒一步都似有千斤。想說什麼，卻被清歡打斷，事到如今，容不得大家反悔了，與其深陷其中不得辦法，不如乾脆離去，另闢蹊徑。
院門外，方川已經背着背包，跟在風一身後等着了。只是一臉的糾結，深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什麼。
“走吧，我送你們出去。”清歡仿若什麼都沒我瞧見，牽着紫萍的手，拽着方川的衣袖，看向風一，讓其前面帶路。
紫萍這幾天每次路過都會吐槽這條長長的通道，抱怨院子太大，走一趟都累的不行。這次卻恨不能再長一點。望着面前的別院大門，心裏一陣失望，沒有走不到盡頭的路，沒有突然出現的變故，更沒有如夢初醒的慶幸。
“歡歡，你要照顧好自己，我一定會回來。”
“歡歡，對不起！”
方川羞愧難當，自己一個大男子，竟然要一走了之，雖然只是短短几天的相處，之前沒少聽紫萍說過，已經對清歡熟悉非常，更別說三人一起經歷這意想不到的曲折歷程。雖不是一同歷經生死，卻也是患難與共了。此時拋下朋友，內心裏的煎熬如烈火烹油，歷久欲痛。
“紫萍，方川，你們一路小心！”清歡面帶微笑，語調輕快的和他們告別，像是一如往昔車站送別而已，不日便可相見。
清歡看着紫萍和方川被風一帶着，走入樹林，一個轉身就不見了身影，清歡知道，陣法啟動了。回身看着面前不太起眼也沒有任何標誌的院門，任誰不進去都不知道內里的乾坤，只當做尋常的富豪別墅而已，裏面卻是一整個小型的世界。
清歡抬眼深深的望了一眼春日的暖陽，遠處的山巒和密密麻麻分不清的樹木花草。依然決然的踏進了院內，再沒回頭。
紫萍和方川初進林中，便只能看到滿目的樹木，高大繁茂，遮天蔽日。腳下雜草叢生，枯枝亂石滿地。兩人走的磕磕絆絆，風一不時的拉一個扶一個，出來的的時候日頭已正中天了。
“風一大哥你回去吧，剩下的路我們自己走就可以了。”經過了半天的跋涉，翻過高高山峰，兩人只能機械的跟着風一往前走，一路停停走走，看着眼前平整的景區道路，簡直不要太興奮。風一可以回去了，他還要返回別院，不如趁着天色還早，提前往回走。
“我送你們到機場。”
“機場？”
“對，先生說你們不要再在西安露面，馬上離開才是最安全的。我們一會兒從小路下山，山下我們的車已經在等着了，直接送你們去機場，應當不會有人盯上你們。”
一路上自己已經很小心了，但是山大林密，保不準有人在暗處盯着。風一知道對於兩人的安全應該是早走安排。這樣一想也就放心下來了，畢竟人是自己帶進來又送出去的，自是有責任多多照顧他們。
聽到風一的回答，兩人都沒有言語，默默地跟着風一穿過大道，鑽進林中，專撿偏僻狹窄的羊腸小路走。倒是很快就到達了山腳，風一帶着兩人走向停車場，進了一輛毫不起眼的白色小車中。
三人剛坐定便如弦上的劍一樣跑了起來。
“機票給你們，你們一路保重。”風一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春日裏搖曳的花草，完美的分割了陽光，投下暖暖熏熏的氣息。雖無言卻快樂，見證了每個人的抉擇和猶豫。命運的齒輪吱吱嘎嘎開始重新啟動。
“如何了？”
雷一站在先生的左後方一步的位置，先生在書房裏已經待了大半晌了，只是手裏的書一直沒有翻動。雷一心裏告訴自己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不知道。聽到問話，雷一在最快的時間內回復先生已經成為習慣，哪怕如此沒頭沒腦的問題。
“芍藥來回，洛姑娘已經回來了。風一帶着兩人離開了。”
“她怎麼樣？”寒臻想起她柔和外表下堅韌的樣子，定不會讓人看到她的彷徨和無助。
“洛姑娘很快就回來了，沒有什麼異常，很平靜的回了無憂閣，臨進暖閣時讓芍藥去休息，不用伺候。”
果然是這樣，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對自己信任的朋友掏心掏肺，卻輕易不開心門，面上和誰都溫和有禮，讓人如沐春風，骨子裏卻拒人千里之外之外，輕易不肯相信對方。這一點倒和她一樣。知道了這些，寒臻心想也是時候該多多接觸一下這個有可能是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