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凝噎
沈櫻站在消防門的旁邊，看着沈耀輝和記者們打招呼。
“沈先生，您下一次的投資領域方便透露下嗎？”
“沈先生，您的大兒子沈宗彥聽說近期有回國經商的打算？”
“……”
沈耀輝擺手，向各位記者的關注言謝。
沈耀輝突然感覺視線中有個熟悉的身影，他迅速轉移，看向消防門的方向。
什麼也沒有捕捉到，大概是他的錯覺。
他隱隱覺得，好像看到了，沈櫻。
李秀媚也看過去，問：“怎麼了？”
沈耀輝搖頭，兩人繼續在保鏢的護衛下坐了電梯下到負層。
沈櫻在他扭頭的瞬間躲到了消防門後面，與沈耀輝一個門板之隔。
來之前準備的一肚子疑問，在臨場一刻卻選擇了退縮。
她很想問他，為什麼換了手機號，為什麼能辦到與她們母女完全斷了聯繫，為什麼不承認和宋青結過婚，為什麼他可以這麼狠心……
可是真的見了面，卻問不出口了。
他是懸在天上的，她是走在地上的，兩人有着融在血液里的至親關係，卻隔着一個天地的差別。
記者問到他的大兒子沈宗彥，那她呢？她現在衝出去要說什麼？讓記者再一次把她們推上風口浪尖嗎？他的私生女？再一次撕破臉皮？
這不是沈櫻想要的，她曾經最希望的是沈耀輝的承認，承認宋青不是小三，沒有插足別人的家庭，但是他承認了又能怎樣，這個家碎了就是碎了，拼湊不回去了。
沈櫻蹲在地上，頭埋在手窩裏，哭濕了衣領，頭髮沾在臉頰邊。
“嗡……嗡……”口袋裏的手機在響。
她擦了擦眼淚，眼睛模糊地看屏幕。
按下接聽鍵。
“嗯。”
“你在哪？”秦正陽沉沉的嗓音從聽筒里傳來，像一片羽毛落在她的心上。
“在……G市。”她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
那邊沉默了三秒。
“你哭了？”
她不說話。
秦正陽過了一會兒，說：“我去找你。”
電話已掛斷。
沈櫻獃獃看着屏幕。
她現在有點亂，不想回家，也不知道想去哪裏。
冷靜了大概十五分鐘，她站起來，決定去G市的家一趟。
別墅外的白牆上還寫着當初那個被她打骨折孩子家長留下的紅油漆字印，爬牆虎從裏面長到了外面，有些覆蓋了字跡。
半年，這裏就有廢墟的感覺了，沒有生氣。
她摸着牆壁上的灰緩緩在這條曾經最熟悉的路上走着，打開了大門。
門裏一股塵灰味撲面而來，所有的東西，還是走時的模樣。
她安靜坐在沙發上，坐着坐着就睡著了。
直到手機響起，秦正陽的聲音傳來，“我到了，你出來開門吧。”
很熟悉的場景，只是上一次是她去他家，叫他開門。
沈櫻開門，他站在門口，頭髮亂亂地揚起，手上提着一個膠袋，裏面有打包盒。
他微笑，舉起膠袋，“餓了吧，吃東西，我買了煎餃和瘦肉粥。”
她點點頭，臉色看着有點蒼白。
秦正陽進去了，沈櫻讓他直接進來，不用換鞋，本來就一地灰塵。
兩人坐在沙發上，沈櫻夾了一個煎餃，放在半空半天都沒放進嘴。
“今天……我見到我爸了。”
秦正陽喝了一口粥，愣了下，“嗯。”
“他看起來很好。”
“嗯。”
“為什麼他能看起來很好？為什麼只有我和我媽不好？為什麼他能這麼狠心呢？”她自言自語，語氣揪心。
“沈櫻。這個答案，只有他自己清楚。但有的答案，他不一定會說，就像我爸的事，沒有答案。”
沈櫻眼睛發紅，兩人都陷入沉默。
有些事，明明與你無關，卻影響了你一輩子。
秦正陽喝碗粥，說：“跟我回去吧，我會陪着你。”
她看向他，“好。”
這是兩人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坐火車，往後只要想起當初這個少年毫無猶豫趕來G市找她，會成為撫平歲月傷痕的一道溫柔的光。
……
高二下學期開始了。
寒假結束，多多少少有些傷感。
有同學抱怨：“啊……我放假沒放夠！”
“我要小叮噹的時光機在寒假時光來回穿梭，就可以放一輩子寒假了！”
沈櫻覺得開學挺好，可以看到某人。
但是要裝成不熟的樣子。
敖天的筆掉到了沈櫻腳邊，她剛準備彎腰撿起，敖天迅速撿了回到座位。
沈櫻瞥了他一眼，他完全沒有看她。
梁子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天哥，作業寫完了嗎？”
敖天說：“嗯。”
“啥？你開玩笑吧！”他搶了敖天的作業本，一看，還真的都填滿了，就是不知道正確率怎麼樣。
“我靠！天哥你怎麼突然就開悟了呢！這個假期你經歷了什麼……上周我叫你出來玩街機也不出。”
敖天一言不發地搶回作業本，繼續端坐着，好像鐵了心這個學期開始做個安靜的美男子。
他自跨年之夜后，每天都宅在家裏，哪也不想去，誰也不想見，跆拳道也不練了，敖大力怎麼罵都沒用，後來也不罵了，因為敖天轉性，開始寫作業了！
所以他的寒假作業都做完了，質怎麼樣不敢保證，量是保證了的。
又發新書，沈櫻傳給後面的人，她故意轉過去看他，他淺笑。
敖天一側眼就看到了，心臟又被狠狠捏了一下，心裏唾罵自己總控制不住眼神。
就在這時，有個人走進了班級，她披頭散髮，臉上還有血痕巴掌印。
翁佳燕頂着所有人強烈的目光走進了課室。
有人問：“佳燕，你……你怎麼了？”
她縮着身子，搖頭。
安靜坐回位置，拉開書包鏈，翻找出筆袋、寒假作業本。
沈櫻看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