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襲城頭
夜間的誘敵交鋒中終究讓倉惶而退的敵兵沒有來的及帶走城頭外的四門輕炮。
張立新命人小心謹慎的拉過來在遠處仔細勘驗的時候確定這些保定忠順營步隊所用的火炮要精良多了,似乎是一種叫做“三將軍炮”的近百斤身管的小炮,而且用木棍粗探內膛質量就要比從千戶所營城中繳獲的火炮的強出一個層次。
那還沒有用完的火藥也明顯是紙包裝顆粒狀,比從千戶所營城內繳獲的那些只配做燃燒物,質量極差的不入流黑火藥要強的多。只不過城中之敵倉促之間沒有來的及帶來多少,總共也才不過百來斤火藥和一百多發各種炮彈。顯然是那些忠順營的步炮兵並不認為臨時出城剿匪需要消耗多少。
如此之外,那些城外敵兵屍體上的鎧甲雖然說也很不全面,也就是個兩檔鎧甲,可是質量比之前自己那些重新回爐修整過的“土再造”面甲也要強出一大截。
張立新權衡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用還沒有使用過的壓箱底方案再打一次。因為只要有了更多一些諸如此種質量黑火藥、鎧甲,在利用已經獲得的匠人準備個月把時間,整個隊伍進行正面交鋒的能力毫無疑問再上一個大台階。
“不論有沒有機會攻上去,我決定再給城頭的對手一些教訓。如果有比較穩妥的機會,有沒有人願意隨我還有新生營的其他指揮員再登城一次?”張立新詢問道。
一個多月的宣教還有之前的表現終究是沒有白費,尤其是張立新表示帶頭這樣做的時候,不少人都默默伸手示意。就這樣,八名平日裏表現比較好的人準備跟隨張立新等人一起展開登城突擊的人被選了上來。針對可能遇到的情況,張立新也在事前就對整個突擊的過程進行了安排。。。
外面的忠順營步隊退入城中之後,王文清也徹底堅定了暫時守城,等待馬千總白天回援的決心。因為很顯然,從之前外面那些賊寇展現出的多門火炮和多門威力不俗的投石機來看,說不定有數百賊人已經隨時埋伏在城外。不然的話:難道這些人全部操作這些多少有一些技術含量的兵器還能有這樣的水平?
“快!所有輪值的人都上城!”幾個軍官和鄉勇頭目在城頭上叫喊着。因為不覺得是什麼擁有絕對兵力優勢的大軍圍城,因此也沒必要輪休一類,規模超過千人的兵力很快就部署到了城頭之上。灰瓶、熱糞、輔助火銃及其他火藥兵器的爐火也紛紛在城頭各處點燃了。一斗到三斗不等軟弓的弓手準備張弓搭箭。
似乎是發現了遠處的黑影仍然在營城東南徘徊,以保定忠順營為核心的步隊有二百多人還有兩門炮都部署在東南角這個曾經被兩次進攻過的位置上。
同時,又有不少防備投石的木板被架在了城東南角的位置上。只不過雖然這樣安排,也僅僅是以防萬一而已。就連一向謹慎的王文清也認為城外的賊人即便託大冒險,也會另選其他的方向。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遠處的黑影似乎有在向著營城東南角原來的位置上接近了
“快射!”隨着城頭上軍頭們的叫喊聲,火箭伴隨着三眼銃連綿不斷的銃炮,還有不少人力操作的弓箭,如同飛蝗一般撲向從兩個方向上逼近而來的五部投石車。
二十名身背着掛着“濕泥被子”塗泥木盾的新生營戰士倒着前進,接近到距離城頭不過三十步、四五十米左右的距離上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至少中彈丸二到五發不等、中箭三到十發不等。
不過,哪怕是帶着火苗的火箭,落在並不算有多厚的濕泥被子上火焰也很快在潮濕的泥被子上熄滅了。只有兩名戰士因為射在投石機上反彈回來的三眼銃彈丸而負傷。只不過在幾十步以外的距離上也僅僅造成如同防暴彈丸一般的輕傷罷了。
在找到了之前佈置戰場的時候造就做好標記的位置上的時候,張立新迅速下令開始填裝“火彈”
除了鉛彈或者陶彈之外,面對城頭上有一定被覆防護的對手究竟投擲什麼東西比較好?
張立新想到過燒火的銅水。然而:把銅燒到液態雖然兩三千年前的技術就可以做到,可是那必須有基本的鼓風、像樣的爐具,這都不是能夠在夜間野戰狀態下有一定避光隱蔽性、便攜性的情況下可以輕易做到的。能夠比較方便使用攜帶也沒有鼓風要求的小型爐灶,哪怕用木炭也只能擁有估摸七八百度左右的爐溫。
還有一種辦法是投擲幾百度融化成液態的鉛水似乎更有可行性一些,還有人提出可以把陶彈在爐子裏燒到煤球一般的溫度投出去。。。
然而:最終確定下來的方案是投擲燒到七八百度的瓦罐灰瓶。帶着把手的瓦罐里石灰和少量比例木炭放在一起,在做為彈藥箱的野戰爐具里臨時點燃。用的時候以鐵鉤取出那些滾燙的裝滿熱石灰的瓦罐,放在投石機塗了防火泥土的四個“漏斗鍋”里,然後進行投擲。這不但需要一定準備時間,而且有“工傷”的可能。
因此數天前進行備戰的時候就最終決定:首波攻擊投擲“熱灰彈”,當然按照推算:假設在對方注意到眼部防護的情況下,熱灰彈依靠動能和熱物覆蓋的殺傷效能似乎並不比陶彈或者鉛彈好多少,主要是為了破防。還有一個謀求運氣的目標:城頭上如果是正規守軍,而且又不少火藥武器,不知道這些飛散的熱灰有多大概率引爆一部分城頭守軍的火藥呢?
就這樣:一分鐘有餘的時間內隊伍以三人負了輕微的傷為代價終於把投石機拉到了預定的位置上。二十個身背掛泥盾牌和重物的新生營戰士雙臂猛壓體重配重投石機的槓桿,眨眼間就把三十個四公斤重左右、被燒成暗紅色隱隱還透着火光的裝滿木炭和熱石灰的瓦罐拋向了空中。
因為木炭燃燒的速度不一樣,拋石機另一端掛架上的瓦罐位置不一樣,哪怕在四五十米左右的距離上投放,並且對重量、方向、位置早就有過周密的準備,散佈誤差範圍還是達到了十分之一左右。
但即便這樣:還是把着散發著暗紅色光芒,溫度高達六七百度左右的滾燙熱灰罐大部分投擲到了城投之上。
似乎是城頭上木板、床板搭建起來的臨時被覆架不住七層樓相對高度的夜空中飛下來的七斤瓦罐,瞬間就被紛紛砸的塌陷下來。火光伴隨着不少人的哀嚎聲驟然響起。
大概也就在幾秒鐘時間之後,飛散開來的熱石灰和如同螢火蟲一般的散發著光芒的木炭還真引燃了城頭上不少忠順營守軍的火藥、火箭、伴隨着掀起的光亮再次發生了不少混亂。
熱灰彈的填裝比較麻煩。張立新認為在戰場之上哪怕多耽誤幾秒鐘的時間殺傷效果也灰打上很大折扣。因此第二波投擲的是比較方便使用的“熱鉛罐”,鉛罐里有隔層,本身就是一個小型的爐子。因為是液態狀的東西,因此也不需要太小太分散。一大四小,五部投石機這一次一共投出了十二枚總重一百二十公斤左右的熱鉛罐。
或許是更密重的物體拋的更遠,十二個裝有十幾斤四五百度液態熱鉛的瓦罐在落在了城頭之上更靠近縱深一些的位置上,再次將不少城頭上的木板砸漏的同時點燃了起來。
不過幾個呼吸之間投出區的四百斤熱物讓本就重兵雲集的營城東南城投位置上至少七十餘人不是被直接燙傷燒傷,就是在熱石灰中失去了視力。還有的人沒有被直接燙傷,而是從更遠的位置上增援過來的時候卻猜中了滾燙的熱灰、熱鉛,而又沒有準備特別的防火鞋具,摔倒在了滾燙的地面之上。
熱鉛彈的攻擊又展開了一次,在並不算長的時間內城頭之上就有上百人被殺傷、而且負傷的性質還很惡劣的情況下,幾百名雲集在這附近的守軍紛紛向後潰逃了起來。
早就做好了準備的張立新、王巍、李義等人再也沒有猶豫,集合起來準備登城作戰。
不過,投石機在這個時候則開始進一步挪動到之前三天就做好了標記的第二個發射陣位繼續展開了投射攻擊,直到整個東南角城牆上四十步大概六十米左右的距離上都不再有人的時候,八名戰士才抬着雲梯板冒着從內城零星射來的箭矢把雲梯板搭在了城頭之上。
謹慎小心的對抗推演思維忠於在這個時候顯現出價值來。第一波登上城頭的並不是張立新及其手下,而是用很長的釣魚竿一般的杆子以四十五度角的方向吊上去的稻草人。。。果真有一些殘敵僥倖躲在城垛后一遍以長叉猛刺過來。躲避在登城梯板之下的張立新等人親自在數米左右的距離上放箭,掩護着四名更為勇敢的戰士登上了城頭,張立新等人也在隨後登上了那並不算太高的營城城頭。
幾乎與此同時,投石機開始還裝落到地上之後會破碎的熱煤彈向城頭上更遠處的退守一段距離的敵群展開壓制。
即便這樣,因為兵力的懸殊差距登上城頭的張立新等人還是感覺到了黑夜中接連不斷零星攢射過來的三眼銃彈丸或者流矢。
只不過:即便是保定府的忠順營,也不比邊軍或者遼東戰場上的明軍精銳。並沒有什麼像樣的鳥銃或大型火繩槍。弓箭也遠遠沒有滿洲人的水平。幾十米外距離上射來的流彈流矢對於披甲持盾的張立新等十餘人來說暫時沒有太大的威脅。
按照事先的準備和目的,攻上城頭的張立新等人當然沒有打算就憑手下這麼點兒人手去真拿下一座依舊有至少數百以上堪戰之兵防守的城池。自己這些人可不是什麼建州白甲兵,在擁有極大主動權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在攻堅中戰勝擁有絕對兵力優勢的堪戰官軍。一旦對面恢復過來重新發動反攻,那就會面臨巨大的危險。。。
因此,攻上城頭之後的張立新等人重點放在了給每個敵軍傷病補箭補刀、並以最快的速度繳獲剛剛敵兵屍體上的鎧甲。甚至早就準備了不少連着繩子的粗木鉤和包裹,先把要繳獲的東西扔到城下,然後想辦法再拉回去節約時間。
就這樣,片刻的時間內就已經有三十多套勉強還算像樣的鎧甲、四十多件三眼銃,還沒有被引燃的上百斤零星合格黑火藥被掛上鉤繩扔到城下或者裝上了包裹。。。
感覺到城頭下掩護的戰士們已經再開始投擲陶彈為主了,意識到時間不多的張立新等人迅速悄然從城頭上利用鉤索撤下,背着盾牌以最快的速度逃到了投擲危險區之外,把剛剛繳獲的那些東西拉了過來。。。。
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分鐘左右的時間,然而即便是隊伍中最為勇敢的戰士們也有很多人冒汗了。
很顯然:雖然這一戰準備充分,運氣也還算不錯,但這仍然是一種巨大的冒險。只是張立新潛意識裏覺得,為了最大限度的提高之後隊伍的硬戰鬥力,這一次冒險攻勢還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