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71 不知所措
用完早飯，葉銘有事就外出了，二王雖然回來了，但是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交接。袁君瀾趁着葉銘不在又拿出葉莎的手抄本來翻看。
哎呀我的心臟啊，早上被葉銘嚇了一跳，怎麼又覺得有點痛呢，太驚悚了！
思緒回到手上，袁君瀾惦着手裏的小本，思慮着要不要把它拿給艾朗看看，把小本塞兜里，打定主意發了個見面邀請，批准后收拾出門。
王宮什麼的，就是麻煩，見個家長要對方批准還要坐車。
“公爵閣下。”侍衛衝著袁君瀾行禮，“這邊請，請隨我來。”
袁君瀾跟隨侍衛進入艾朗的行宮，裝修風格與葉銘的截然不同，奢美華貴是袁君瀾的第一感覺。
袁君瀾走過長長的迴廊，進入正廳，一座巨大的人魚雕像立在那裏，袁君瀾仰首去看，突然一陣暈眩，身體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
等他再次睜眼的時候，葉銘就坐在自己身邊。
“醒了？一個大男人竟然會突然暈倒什麼的，不是太搞笑了吧！”葉銘嘲笑，儘管嘴裏這麼說，天知道他當時是用什麼速度趕過來的。
袁君瀾翻白眼，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沒意識了。
“好了，別取笑蓋亞人類，暈倒是他們在疲勞的時候，身體自然的應急反應。”
袁君瀾在心裏偷偷不爽，說的好像自己不是蓋亞人一樣。
大概是怨念太深太強烈，艾朗轉頭對袁君瀾說，“以前是，不過現在不是。”
袁君瀾大驚，讀心術！好可怕！葉銘對自己提過，當時自己不可置否一笑而過，竟然是真的！“那句‘以前是，不過現在不是’。”袁君瀾來不及研究，也不敢多問。這位岳父大人的氣場和葉銘幾乎一樣一樣的。
葉銘還想問袁君瀾跑到艾朗這幹什麼，被艾朗搶先，“袁君瀾休息一會就沒問題了，凱斯有事情找你，快去吧！”
葉銘看看袁君瀾，“好好休息。”然後快步出去了。
袁君瀾見艾朗獨自留下，他多經人世心中明了，“特意支開葉銘，有什麼話要交代嗎？”袁君瀾開門見山地問。
艾朗見他直接問，也不多廢話，“你最近是不是感覺體力很差，很容易疲勞？而且，心臟偶爾隱痛！”
“是的，您怎麼知道？”袁君瀾反問。
“如果是五六十年，時間也應該是差不多了！”
袁君瀾對艾朗沒頭沒尾的話感到莫名，但是從他凝重的表情和語氣里已經尋到了不尋常。
“有個東西我想給你看一下。”袁君瀾突然想到自己來找艾朗的目的。
袁君瀾拿出葉莎的實驗記錄手抄本，裏面詳細的記錄了，葉銘每天的細微變化，如何從銀髮銀瞳，變成黑髮黑瞳。
艾朗一目十行地翻完了這個本子，對此他表現得很平靜，似乎並沒有什麼驚奇。
“你有什麼想法？”艾朗問袁君瀾。
“沒有，完全沒頭緒！”袁君瀾回答。
“為什麼把這個給我看？”艾朗換了個方式問。
“我很想知道，為什麼葉銘的能量源會在我身上！我想你懂的比較多，掌握的情況也比我全面，應該會多少給我一些提示吧！聊勝於無！”
艾朗點點頭。
“關於外貌這點我可以解釋。”
“他生活在蓋亞，異於常人的容貌會讓他缺乏安全感，變得更像個蓋亞人，有利於他融入群體，就像披上一層保護色。這點是環境下客觀次要的，主觀原因才是最重要的。”
“有人說你們很有夫妻相，你聽說過嗎？”
袁君瀾點頭。
“夫妻相的含義是指兩個人在一起生活得久了,表情動作彼此模仿,會越來越像。你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行他都深刻地記着，心裏總想着那麼一個人，就變成了他！”
袁君瀾被一語驚醒，難怪我總覺得他笑起來像一個十分熟悉的人，原來是像我自己！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答案！也就是說，我和他曾經十分親密地相處過一段不短的時間！
“你是他的容貌模板，說不定他小時候，比現在與你更像！長大後接觸的人多了，就漸漸有了更多的微調整，變得不再那麼像你。”
是這樣！原來你就算沒有記憶也銘記於心，只有我，真的忘了！
袁君瀾低頭嘆氣，艾朗有種以為他哭了的錯覺。
“那麼能量源？”
“我們可以稍作推斷。我知道你有過記憶斷層，你覺得最後的分離場景，是什麼樣的情況下，有沒有一點記憶呢？”
袁君瀾沒有太大的把握，但是他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艾朗。
艾朗靜靜地聽着，當聽到雷諾的戰機追殺他和葉銘的時候，眉峰深鎖。
“按你說的話，你當時應該是沒救了，在那樣的情況下，完全沒有任何施救條件！”
艾朗沉吟思索，“很顯然，容貌變化是在與你分離之後，在那之前，他都是跟我一樣銀髮銀瞳。”
“葉銘極有可能在你臨死關頭把能量源連着心臟直接餵給了你，為了幫你續命！我猜他當時只是出於救人本能，他認為這個對他最重要的東西一定能救你。就這樣，能量源到了你的身上。”
袁君瀾覺得艾朗的推斷，還算經得起推敲，他扶了下腦袋，簡直不敢想，葉銘是徒手將心臟挖出來的嗎？
艾朗接著說：“現在有一件事很重要，我必須告訴你，你要有心理準備。”
“？”袁君瀾疑惑的看着艾朗。
“這些年你一定覺得精力充沛用之不竭？”
袁君瀾頷首，看着艾朗的表情，他已經隱隱覺察到不妙。
“那是因為能量源在大能量的輸出，它讓你身體和各個器官保持運作最巔峰，清晰的頭腦，強壯的體魄。”艾朗頓了頓，“但是鯊鮫的能量源和蓋亞人的身體，這是物種間無法跨越的橫溝，你們不匹配。”
“那麼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它在透支你的生命力，你很快就會因器官衰竭而死！”艾朗定定地看着袁君瀾補充道，“基因修復也不能挽救，我很遺憾！”
袁君瀾相當難看地苦笑了一下，不會吧！突然跟我說我要死了這種話……不敢置信。
“讓我靜一靜。”他第一次在人前不顧形象地捋亂了髮型。
“真的……沒有辦法嗎？”
回答他的，是沉默。
我真的不想死，並不是怕死，好不容易……在一起，我還想陪他走好遠好遠。雖然知道鯊鮫的生命會很長很長，也許不能一起老去，但至少不是現在，不應該是現在！
袁君瀾頹敗地垂下頭，好不甘心！我不想失去他！
“我還有多久？”
“......不會太久，葉銘體內的能量源已經日趨穩定。”這也是為什麼，我們之前要瞞着你，不讓你知道自己體內有葉銘的能量源的主要原因之一。老的能量源與新的能量源必須有一個此消彼長的過程，一旦袁君瀾中途拿掉身體裏的能量源，葉銘新生的能量源也會受到影響。
艾朗坐下來，拍了拍袁君瀾的肩膀，完全是出於長輩對小輩的關懷憐惜。
“後悔嗎？”艾朗問。
“後悔什麼？”
“這些遭遇，和這個能量源。”
袁君瀾沉默，沒什麼可後悔的，何況後悔也無濟於事。如果沒有這個能量源，我在六十年前就死了，我現在的命，都是葉銘的痛苦換來的。
“再次遇見葉銘，有了果殼……”死也無憾了！
“最近的事完結后，找個借口離開吧！不要告訴他，他並不知道後果。”
離開！去哪裏？袁君瀾第一反應是無措。
當然不能讓他知道，萬一他哭了呢，我可捨不得他紅一下眼睛。不過說不定是我想多了，也許他根本不在意我……
“有一件事，我很在意，我能問一下嗎？”
“說吧。”艾朗坦蕩地回應。
“葉銘他有沒有繼承你能力呢？我是說，月下的特殊血脈。”
艾朗頓了一下，顯然明白袁君瀾問題的另一層意思。
我深愛着他，真的是因為發自內心的愛，還是受制於葉銘的血脈能力？
“可以回答的是，有。這種疑惑曾經凱斯也有過，他問過我，問得比你直接。”
“那麼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無法給出答案，答案在於你自己。”
我自己嗎？
艾朗其實可以直接告訴袁君瀾，葉銘要是可以通過血脈的能力控制你，最早就不用綁架暗殺連番上陣了。
“你覺得……葉銘也愛我嗎？”
“你覺不覺得，問當事人的父親這種問題真的很失禮！”艾朗嘆氣，“我要是葉銘聽你這麼問，估計要一掌劈死你。”
袁君瀾那個怨念啊，就是怕他會一掌劈死我，才不敢問本尊啊！
“看你做生意這麼精明，感情的事情怎麼就一竅不通呢！葉銘愛不愛你，你不會用心看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些事情還是需要靠他自己看清楚。
“不過，難道不是你愛他就夠了？”其實答案心裏都有的，只是想忍不住地去確認。
對啊，只要我確定我愛他就夠了！
以葉銘的條件，什麼樣的男人女人會不願意呢！以他的個性，是絕不會跟一個不喜歡的人糾纏不休的，換個方式思考，他也許哪怕不愛……也是喜歡我的吧！這麼想着，袁君瀾輕鬆很多。
“事實上，月下血脈的控制，並不能隨時隨地隨意進行，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控制對方思維十分耗損精神力，對施予者也存在一定傷害。”
艾朗繼續補充道，“思維控制並不能從本質上控制一個人，比如說……你對一個人最真實的感覺，你無法欺騙自己。”
袁君瀾點頭，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這種感覺。
袁君瀾苦笑，“無論什麼方法，緩解一下，有嗎？”我想多活幾天。
哪怕多一秒！
“有。”艾朗回答。
“是什麼？”袁君瀾像遇到浮木的海難者，殷切地盯着艾朗。
“……禁止一切與葉銘直接的身體接觸，尤其是……抱他。”艾朗不忍心地補充道，“效果甚微。”
袁君瀾捧着頭，表情相當痛苦，這簡直是要比他的命還可怕。如果看見葉銘不抱他，不摸他，不吻他，自己一定會瘋掉，何其殘忍！
艾朗目送袁君瀾強打起精神的背影離開，若有所思。
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