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 一夢絕響
做好這一切后,厲凌再回到福脈喜神位上,又從法器箱裏翻出一面小黃旗,插在十八面天干六甲符所圍成的圓圈天心中央。
“這是‘黃幡用神旗’,凡是借命、導氣陣局必用之度量法器。”厲凌見奚詩盯着他頗是不解,
“如果這黃幡用神旗一旦倒下,那便是借命或導氣之局不順,甚而有大凶大咎之兆。”
“如果我在挖掘的過程中,這小旗幟倒下了,就是說,我會有凶禍臨頭?”奚詩眼神里再是充滿了驚恐。
厲凌搖搖頭道:“真到了那關頭,我自有萬全之策保你平安無事,你且放心好了。”說罷,他站向黃幡用神旗之位,嘴裏一陣念念有詞,
“奚詩,開挖!”
奚詩立即握鋤挖下去,再次按照天地君親師五倫方位反覆開挖,而周遭陰風立時翻騰起伏,
十八面天干六甲木符被這陣陰風一吹髮出了“嗚嗚嗚”如同鬼叫一般的聲音,聽來直讓人毛骨悚然,
而那排成好幾里路、直達洛家養殖場的十八面地支六甲符則毫無動靜,如同槍靶一般安靜地豎立在地上。
其時,子時已過,天星漸隱,晨露襲人,這荒山野嶺中,“哐哐哐”的掘地聲清晰可聞,卻也詭異莫名。
孤男寡女,獨處這山野盆地,且別說這周圍環境駭人,便是他兩人的舉動,已經足足嚇倒路人了。
奚詩挖掘良久,已然一身大汗,那土堆已經被她挖成了一個兩尺來寬、三尺深的地坑,
卻覺四周陰風更盛,圍繞着這三牲五畜福脈喜神位的十八面天干六甲木符發出的怪叫聲也更是響亮,
好似這地坑便是鬼門關一般,群鬼出洞,聚附在木符上鬼哭狼嚎!
奚詩停下來歇息一陣,厲凌遞上去一瓶礦泉水:“再堅持一會,已經三尺深了,再有兩尺便能見到端倪!”
奚詩點點頭道:“這一圈木符怎麼會發出這種聲音呢,聽起來好嚇人啊!”
“天干木符能感應到這金死地九幽地脈下的孽煞之物,木符槧咒正在克沖戾煞。”厲凌說罷一望這地坑,視野里一陣模糊,
似見殷紅的血液鋪天蓋地潑來,一瞬間讓他窒息,在這陣血流中,奚詩其人正垂死一般地掙扎……
“厲哥哥!”
被奚詩連喊兩聲,厲凌方才回過神來。
“你怎麼了?我以為你睡著了呢!”奚詩伸手在他眼前一晃。
“呃,我在想,這件兵刃到底是一件什麼兵器,刀?劍?斧?”厲凌一揉眼睛,再一望夜空,北斗七星已經隱滅,心下一陣恍然。
當下,他掏出手機,給桐子打了一個電話,叮囑他隨時報告情況,再對奚詩說道:“繼續吧,且看這孽煞之物的廬山真面目。”
奚詩一點頭,再次開挖。
這一挖,又是半個多小時過去,地坑的深度已經超過了四尺,越來越接近目標,且掘地之聲較之早前的純粹泥土聲更為空明起來。
“呼呼呼!”
十八面天干地支木符在狂風中搖晃,發出的聲音更是震顫人心,厲凌立即走到奚詩身邊喊道:“慢一點,慢一點!”
奚詩點點頭,放慢了挖掘節奏,東西南北中五個方位,一鋤一鋤下去,泥石揚散。
四尺半!
四尺七寸!
四尺九寸!
周遭狂風大盛,陰霾起伏,好似蒼天墜落,直臨人之頭頂,萬鈞而下!
那十八面天干木符此時搖搖欲倒,其中一面木符上的槧咒金光迸閃,好似黃金璀璨奪目,奚詩已是瞠目結舌。
“別看那木符,繼續挖!”厲凌拍拍奚詩後背,“還有一寸,挖下去!”
奚詩顫抖着雙手,一鋤挖下這三牲五畜福脈喜神位的中天方位——
“嘩嘩嘩!”
地坑裏陡然衝天而起一陣刺眼的紅光,若地火迸發,仙丹出爐一般!
一剎之里,天地間光芒耀世,披金帶紅,虹霓絢爛,霞光紛飛!
“這是什麼?”奚詩已然目瞪口呆,卻猛聽“颼颼”一聲傳來,
在狂風起伏中,那面槧咒金光四射的木符,也正是點出奚詩生辰八字神煞的天干六甲木符燃了起來!
這一岔嚇得奚詩一聲驚叫,幾欲奔走!
厲凌立時一望腳下的黃幡用神旗,沒倒下!
再一望那一路連綿而去的十八面地支六甲木符,每一面木符上,只有兩處槧咒神煞火星迸耀,一路閃爍而去。
“地支神煞兩沖,用神旗不倒而天干神煞木符自燃,這是……搶命金!”厲凌腦海里“轟”一聲響過,
“看來我這玄空借命局,只能借走兩道孽煞戾氣,還有一道孽煞必要搶奚詩命數!”
厲凌再不遲疑,從口袋裏掏出祖師印,大喊一聲“閃開!”
說時遲那時快,厲凌一把將奚詩推開了兩米之外,就聽得他口中念念有詞,那枚由厲家祖上開光的祖師印驟然間紫霞四射!
再看他一個縱步,跳進了地坑,擋住了衝天而起的紅光!
一剎間,紅光紫霞交加,厲凌渾身光影流動,好似舞枱燈光效果一般!
也只在此時,厲凌終於看清了,這地坑裏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了耀目的光芒——
寶藏!
黃金!
黃燦燦的金條金錠金磚,一望無際的珠寶和銀子!
還有一本紅霞奪目的天書!
“厲哥哥!”奚詩從兩三米外的地上爬起來,卻在這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厲凌的手機掉在了地上。
奚詩趕忙撿起手機接通,回應兩聲,掛斷了電話,再立即沖厲凌喊道:“桐子說,死了一頭牛和一隻羊,還有一隻羊沒事!”
但是厲凌已經眼神迷離,渾身如火燒一般灼燙。
“呃,地支兩沖借命,死了兩隻牛羊,還有一煞被我抵、抵消了,沒事了、沒事了……結束了,這一切都結束了,張獻忠藏寶,《金篆玉函》……青瞳,我做到了,你可以放心了……”
似乎是在夢囈,然後,他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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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凌!小師叔!”
厲凌只覺自己似在盪鞦韆一般,被人推來搖去,渾身不能自已,稍一動彈便要墜落。
又似在昏沉蒼黃的視野內穿梭奔行,茫茫然而無目的地,無依無靠,無羈無絆,無始無終。
猛然間,他睜開眼來,卻見桐子正使勁推他,“小凌,你怎麼啦?別嚇我啊!”
厲凌掙扎着坐起來,仔細一看四周,破舊的廟子,青燈,手電筒,祖師爺雕像。
還是維勒崗上這座魯班廟。
“我靠,你額頭出血了!你看吧,詛咒來了!”桐子趕緊上前將他拉起來,為他捂住傷口止血。
厲凌望着摔在地上的那尊小號魯班像,想起來正是它砸在自己額頭上,導致自己暈厥過去,恍然間竟而南柯一夢!
今晚和桐子到普納爾谷維勒崗峰上這座魯班廟來,是為了探查廟子裏是否有《魯班書》等木匠術法古籍!
原來只是一場夢,什麼都沒有改變,什麼都沒有發生——厲凌緊盯着地上的小號祖師爺像,但看了良久,也沒見到其上有綠光閃過。
腦海里壓根沒任何《魯班書》的影子。
“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來,什麼都沒碰到……”厲凌站起身來,似又在囈語。
“喂,你被祖師爺像砸傻了么?神叨叨地說啥呢?”桐子將木板擱上牆去,又將這尊小號祖師爺像放回去,見厲凌嚅囁不清。
“三師兄到底會不會魯班術呢?櫻哥難道會喜歡我?這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和狼人?”厲凌沒有理睬桐子,嘴裏依舊含糊地說道。
“我擦!我說吧,完了完了!小凌,這廟子不是木匠不能進來,你看吧!你被祖師爺詛咒了!你腦子不正常了!”桐子身子有些戰慄起來,“你小子別嚇我啊!不然我回去沒法跟師傅和師婆交差啊!”
“那個女孩……這世上有沒有她呢?她在找三十六本《魯班書》嗎?她在世貿雙塔大廈里辦公嗎?她……會和那個姓葉的未婚夫結婚么?”
厲凌只覺心臟劇烈跳動起來,胸中一股罡氣噴薄而出,心頭好像永遠失去了一樣珍貴的東西那般萬分悵惘失落。
“小師叔,我求你了,我心臟不好啊!”桐子急的快要哭了,伸手在厲凌毫無焦點的眼前晃了又晃。
“滾犢子!”厲凌啐了一聲,“你丫的變傻了我都不會傻!再等一等我,我再在廟子裏找一找,看看有沒有地下室——”
“嗨!你真的把我心臟病都嚇出來了!”桐子長吁了一口氣,然後又看看手錶,“小師叔,這小廟哪有什麼地下室!咱們回去吧,很晚了,我明天很早就要來這裏,接待客人——”
“哦?你明天還要來?接待誰?”厲凌一愣。
“明天有個華爾街大公司的高層要來這魯班廟裏觀光遊覽,普納爾谷華人木工協會把這事看的很重,要我們好好接待他們。”
厲凌聽罷心頭一跳,一百多年來這寂寂無聞的小破廟,從來沒有任何外人來過,倒怎麼吸引了一家大公司的高層前來“觀光遊覽”了?
當下,他立即問道:“大公司?公司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洛、洛氏,洛什麼來着。”桐子撓着頭想不起來了。
“洛氏財團!”厲凌脫口而出。
“對,洛氏財團,據說來的那個高層是這家公司的CEO,還是個女的,年紀輕輕的,而且聽說是個大美女啊!”
厲凌只覺眼眶有些濕熱,鼻子開始發酸。
一剎間,那個女神,裙袂飄飄,白衣勝雪,浮蕩在他眼前和腦海中。
他開始覺得,他追尋了那麼多年的《魯班書》,但《魯班書》從來就不是一本書,而是一種信念,因為信念,所以執着,所以相逢。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發現,《魯班書》又重新武裝了他。
那麼,人生若只如初見,世事真若一場夢,該有多麼美好!
他彷彿身臨其境,在那夜漫天星斗之下,他和一個女孩肌膚相親,一夕永恆,一念天荒。
他似乎又看到了,櫻哥牽起他的手朝她的胸脯碰去。
奚詩仍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永不覺無聊。
葉娜端着一盤蛋糕、笑意盈盈地向自己走來。
那個等了三百多年的女修道者,她應該不會再為自己一掬眼淚……
厲凌輕嘆一聲,走出了廟子,夜裏的維勒崗峰,萬籟俱寂,山風輕拂。
這時,一個清麗的女子聲音似乎在暗夜山野里響起——
“厲,你還欠我一個將來!”
厲凌身子一顫,循聲辨向,驀然回首。
********************完本了**********************
感謝一路陪伴過來的二十來個訂閱書友,只因為你們,這本書才寫到了將近一百萬字,再次謝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