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2《夢回》
最終一切陷入黑暗之中。
林小藝出了一口氣“唐淺的氣已經徹底消失，我也無能為力了”！他說道，隨着這股氣的消失便說明天地之間再沒有關於唐淺的任何痕迹，她就真的不存在了，屍骨無存魂飛魄散。
“姐姐”！薛寧哽咽着，最終還是沒能和姐姐說上話。
“她真的不能超生嗎”路川看了看林小藝。
林小藝尷尬的撓了撓頭“這情況你讓我怎麼回答你呢”！林小藝嬉笑“其實很多事情要看你自己怎麼去想這件事情”。
“因為就輪迴轉世這種事情早就已經超出我們人類能夠探知到的範圍”！林小藝道。
“真的有輪迴轉世嗎”？薛寧看了眼林小藝，傳說中的魂飛魄散是不入輪迴，無法投胎轉世。
林小藝尷尬的笑了笑“這個我也不知道”！即便他是在這行業很出色，但是也無法探究到那些東西。
有沒有輪迴轉世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如果有人帶着怨念而死的話，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都會有怨氣聚集形成怨靈報復作怪，或則是逝者有事情沒有完成也會託夢到生者腦海中。
等待事情結束之後便會離開，而大眾意義上會將這種離開稱之為輪迴轉世，但是沒有人知道到底是不是如同神話傳說中有地府、天堂，有孟婆、輪迴，誰也不知道。
而化屍香爐作用之後的屍體會灰飛煙滅，會魂飛魄散是因為化屍香爐將這種死者的靈徹底打散，至於打散之後會不會入輪迴如地府就不知道了，並不過大眾意義上的魂飛魄散是不得入那虛無縹緲的輪迴，所以也就有永不超生的說法。
其實話說回來，連有沒有輪迴轉世都不知道，那是否永世不得超生又有什麼問題呢？
如果你相信不存在輪迴，人死後就是永不超生，這樣想其實也挺能讓人接受的，死了就死了，不存在超生不超生的情況。
“我不願意相信這世上真的存在輪迴轉世”！路川突然說道，沒有輪迴轉世就意味着唐淺也不存在或是存在灰飛煙滅這件事情，這其實更加讓人好受一些。
“所以，其實這股氣到底有沒有徹底消失，你也無法真的知道”？薛寧突然反應過來，一臉古怪的看着林小藝，那模樣就像是看一個神棍。
林小藝笑了笑“可以這樣說，也許是我們對逝者的探知還不夠深，又或則是我們目前所掌握的術法還沒有達到那樣的程度，無法再次聚氣，也許是還存在這一股氣，只不過目前人類說掌握的力量還不足以將其聚集”！他說道，在專業方面從來不會含糊，說一就是一。
“傳說中古代曾經有人死而復生，我在想，人都已經死了，陰陽兩隔，他的氣也應該已經消失才是，但是為什麼卻有人能夠使其死而復生呢？難道是將那已經消散的氣聚集起來”！林小藝突然認真的說。
“所以我懷疑，其實這種死而復生只不過是有人掌握了一種比起聚氣更加厲害的手段，將消散的氣聚集起來，然後歸還到屍體之中，然後讓這股氣和身體的某些器官連接起來，然後讓人死而復生”！
路川猛然一愣，看了看林小藝，猛然想起霍妃，想起她那讓人死而復生的不死血。
突然間，路川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刀，在手心輕輕劃過，一陣疼痛鑽心而來，殷紅的鮮血在黑暗中從他的手心冒出來。
“你幹什麼”？薛寧下了一跳，林小藝也是驀然一愣，只見路川將手心流出的鮮血滴在那爐中。
竟然就看到那火焰中一縷青煙錘落下去，透過爐蓋鏤空處進入爐中，然後相互纏繞起來，周圍也好像再次有風吹過，爐蓋上的焰頭開始不斷地搖擺起來。
“成了”！路川欣喜。
林小藝與唐淺兩人臉上顯現出莫名的驚訝，尤其是林小藝，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那一股氣在出現的徵兆。
林小藝知道，就剛剛的情況，以自己的力量絕對是不可能再次尋找到唐淺的氣，但是眼前...他的目光落在那爐中殷紅的血絲上，然後又將目光轉到路川身上。
驀然間他想起渡靈一脈歷史上那破了化屍香爐永不超生的那那件事情，其中的一個傳說就是說有祖師爺找到了一滴奇怪的鮮血，然後破了化屍香爐對逝者永不超生的術法。
“姐姐”！薛寧欣喜叫着，透過爐蓋看到下面的鏡面中出現了唐淺的面容，但是一直都是她的面容，沒有像之前那樣有記憶的畫面跳躍。
“她在等人”！林小藝說道。
“什麼意思”？路川道。
“用通熟易懂的話說就是逝者有話要對生者說，又或則是想要見一見生者”！林小藝解釋。
“我能夠讓你們再次見面”！林小藝道。
這天晚上，唐凱鍾與祝惠秋做了一個夢。
夢裏惜別三年的女兒唐淺站在院落的桃樹下，桃花開得正盛，唐淺穿着雪白連衣裙站在那裏，亭亭凈植，嘴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那樣看着唐凱鍾祝惠秋夫婦。
三年來夫妻兩不是沒有夢到過女兒，每次女兒都幾乎是面容猙獰而扭曲，口中帶着痛苦□□，夫妻兩每每午夜夢回之時都感覺到枕頭微濕。
這是這麼多年來頭一回看到女兒笑容，那樣的開心，那樣幸福，就像當年路川當著他們夫妻兩向她求婚時候那般。
“爸，媽”！唐淺衝著夫妻兩叫道。
“淺淺”！
“淺淺”！頃刻間祝惠秋眼角已經有一行淚水劃過，這才是女兒最幸福開心的時刻啊，即便是在夢裏也是頭一回見到。
“我的孩子，媽媽終於又見到你了”！
祝惠秋上前要抱住女兒的身體，但是一瞬間她張開的手臂卻穿過女兒的身體，但是唐淺依然還站在那裏，只是她的身體是虛幻的，無法觸摸。
這就是陰陽兩隔嗎？
祝惠秋眼中浸着淚水看着女兒，小時候就聽人說人死後陰陽兩隔即便是在夢裏見到也無法在夢中觸摸，是真的。
“淺淺，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唐凱鍾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女兒已經去世三年，這是女兒託夢回來見他們夫妻兩。
“爸媽”！唐淺叫道，“我很好，女兒很好，你們放心吧”。
“這段時間是女兒不好，嚇到你們了”！說著唐淺眼眶泛紅，有晶瑩的光澤閃爍不定，原來她是知道這兩年自己無數次出現在父母的夢中，每一次出現對父母來說都是噩夢。
讓父母擔心了。
她從小就是父母眼中的乖孩子，是別演家長眼中的別人家的女兒，從未讓父母操心過。
“孩子，你在那頭遇到什麼嗎”？唐凱鍾問，作為堅定科學主義的唐凱鍾也曾經不止一次請人看過，但是也無法消除女兒的痛苦。
“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我會好好的，淺淺就要離開了，以後你們照顧好自己”！唐淺說道，眼角淚痕劃過。
“我現在已經自由了，我不想被束縛在一個地方”。她甜甜一笑。
“爸媽，是女兒不孝，你們陪着我長大，我卻沒能陪着你們變老”！唐淺的眼角有一縷晶瑩的淚光一閃而過。
世事難料，世上最悲莫過白髮人送黑髮人。
你們陪着而我長大，卻是我讓你們變更加蒼老，在中年卻承受了喪女之痛。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唐凱鍾笑着說“我和你媽媽在這頭過得很好，你放心吧”！
那最後的畫面定格在桃花樹下，漸漸消失。
那是一個冬季，路川記得，四年前的冬天，元旦節，他與唐淺到西嶺雪山，頭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雪，隔天霞光初現，金黃的光芒灑落在遠處的雪山之上，金光璀璨，美不勝收。
陸川和唐淺就是那時候上去的。
當時唐淺穿着一件羽絨服，頭上都帶着一定雪白的帽子將小臉裹得嚴嚴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在雪地上走着，傳來嘎吱嘎吱的雪被壓實的聲音。
路川當時在一旁拿着一台照相機，抓拍每一個美的瞬間。
此刻，路川一步一步走在雪中，一步一個腳印，腳下傳開雪中咔擦咔擦聲音，旁邊是來往的人影，快速出現又很快的消失在身後，路川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最後他看到唐淺站在鴛鴦池旁邊。
她一身雪白羽絨服拉的嚴嚴實實，脖子上一條雪白圍巾，頭上戴着一頂白色帽子，將頭將小臉遮蓋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眸可愛的鼻瓊。
“你來了，川”！唐淺看着路川，臉上是歡喜的笑容“三年不見了”！她說道。
“三年了”！路川點頭，她站在唐淺對面，但是沒有上前抱住他，因為林小藝說過，即便是在夢裏他也無法接觸到唐淺的身體，註定已經是陰陽兩隔的兩個人，中間隔着的是整個世界。
“這三年你為什麼沒有出現在我夢中”！路川問，這三年年他沒有一次夢到過唐淺，但是唐淺身邊情人卻能夢到他，只可惜都是悲傷與痛苦。
“我現在不是來了嗎”？唐淺道。
“你過得還好嗎”？她問“有沒有將我忘了”！
三年前，在最後的彌留之際，唐淺說讓他忘了她，就當是記憶中的一個重要的過客，沒必要太過留戀，留戀幾個月就行了，因為活着的人還要面對未來的生活，陰陽兩隔的界限不是思念悲傷就能夠跨越的，那是一道鴻溝。
先去的人已經走了，不會在那路上等待，後來的人也追不上，所以這輩子不會再有重逢的機會，所以該忘記的就忘記吧，免得徒增悲傷。
路川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吸了吸鼻子。
“我被困在那地方那麼長時間，每次都想到你的夢中去找你，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一直找不到，直到今天，我看到那束縛已經徹底消失，所以我來了”！唐淺說。
“我其實並不恨，雖然我只有二十三年時間，但是我已經很滿足了，從小就有爸爸媽媽，他們對我的愛從來沒有少過，之後又遇上你，是我這輩子爸媽外最大的幸福”！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將去比較父母愛和愛人愛孰輕孰重，因為這本來就不是應該拿來比的，二者皆是最好的。
所以唐淺從來沒有問過路川‘你會比我爸媽更愛我’這樣的話。
“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唐淺說“相信你這幾年過得很好，你不是一個願意傷春悲秋的人，你懂得如何調節自己的心態”！她是懂路川的。
路川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川，我就要離開了，你陪我再走一走，好嗎”？唐淺說，笑盈盈的看着路川。
......
“你說他真的可以見到姐姐嗎”？薛寧看了眼林小藝。
“可以的”！林小藝點了點頭“不過這一夜最後一次夢中相見，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大地之時，你姐姐便會徹底的魂飛魄散，不會留下任何痕迹”！他認真道，在專業術法面前林小藝還是不會打馬虎眼的。
“那我以後也看不到姐姐了”？唐淺悻悻道，這段時間看到的姐姐都是痛苦扭曲的面孔，她也希望又一次能夠在夢澤看到姐姐洋溢着笑容，叫自己小寧。
“你也想見一見嗎”？林小藝問道。
薛寧點了點頭。
“好，我幫你”！林小藝咬了咬牙，頭一回就讓這麼多人同時入夢，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抗住。
隔天一早路川便接到唐凱鐘的電話，說要他過去一趟，早飯都沒吃路川便開車到了唐凱鍾夫婦所在的住處。
唐凱鍾夫婦沒有在屋內，夫妻兩都在屋後面唐淺的墳前，這裏還是如同昨天那樣，場景還沒有變化。
“我打算將這裏埋了”！唐凱鍾見路川上來，說了這麼一句。
路川猛然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了唐凱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這樣埋了，就像是衣冠冢那樣的埋了嗎？
“那淺淺的....”！路川沒有將剩下的‘屍體’兩個字說出來。
“淺淺昨晚回來了”！祝惠秋說道，她已經不似昨天那樣憂鬱悲傷，似乎精神了許多。
路川自然明白祝惠秋那句‘淺淺昨晚回來了’是什麼意思，他知道唐淺昨晚入了這夫妻兩的夢。
唐淺向他們說了什麼，路川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們這一次看到的唐淺絕對是臉上洋溢着笑容的唐淺，不再是以往的痛苦。
“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意吧，也許這麼多年來淺淺每每出現在我們夢中都都是痛苦，或許是因為這裏將她禁錮了”！唐凱鍾看了一眼那空着的棺槨，他自然不如路川那樣清楚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今沒了她在那頭反而過的好了”！唐凱鍾笑着說道“只她在那頭過得好就行，我們夫妻兩就放心了，我打算在這裏給淺淺立一個衣冠冢，不再束縛她，讓孩子自由，不在痛苦”。
路川看了這老夫妻兩很長時間，像唐凱鍾這樣如此看得開的人已經不多了，在唐凱鍾這邊來說唐淺的屍體是被盜走的，如今屍體流落在外，但是他還決定立衣冠冢，而不是立一個正是的墓冢，這樣放得下看得開的人不多。
“家裏面柜子裏還有些孩子以前的遺物，拿來放在裏面吧”祝惠秋說道，都是唐淺以前生活用品。
唐凱鐘點了點頭“路川，你和你阿姨一起去拿吧”！他說道“我再在這裏看看”！唐凱鍾道，說徹底看開那都是假的，心中都是也是有不甘與悲憤，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說能解決就能解決的，這件事情沒有任何線索，不可能就讓這裏這樣。
作為一家之主，曾經是兩個女人的頂樑柱，現在女兒沒了，他不能在老婆面前落淚，只能一個人默默抹眼淚。
房間是唐淺以前住過的，這些年夫妻兩回來之後沒少打掃，房間內還是一層不染，東西擺放整整齊齊的。
“淺淺以前的東西都在柜子裏面，你那一下吧”！祝惠秋道。
路川打開柜子，裏面整整齊齊的疊放着唐淺生前的衣物，其中有幾條裙子還是路川當初一起買的，那時候唐淺特別開心，唐淺死後祝惠秋夫婦將衣物都給帶了回來，算是一個念想。
也知道這些東西不可能永遠的留在路川那裏，畢竟路川還有以後的生活，不可能讓唐淺一直將他拖着，所以唐淺的東西也都給拿走了，也是為了讓路川能夠更早的走出來。
路川將衣服裙子取出來放好，然後有將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拿出來，都是一些唐淺用過的化妝品或則是她以前覺得新奇的一些東西，還着不少呢。
正收拾着，路川的目光突然凝住了，他盯着裏面的一件東西老半天沒有動過，路川那那東西拿在手裏面，然後緩緩展開。
“這東西是淺淺上大學之前道大西北那邊旅遊時候買的”！祝惠秋看見路川的異樣，連忙解釋“上面都是些不認識的符號，當時淺淺說覺得新奇就一直留着”！
路川捧着那東西，一時間有些五味雜陳。
如果是霍妃或則鄒文東在這恐怕會開心壞。
一卷竹簡，上面有一些奇怪的符號，像是文字，但是又不是，更像是符號，路川將其稱之為‘鬼畫符’！在竹簡的背面有一個小篆刻寫的字，這個字路川是認識的，一個‘妃’字，這個字用篆書寫出來比起如今的楷書寫出來要好看許多，給人一種立體視覺敢，看着很舒服！。
霍妃拿到的那一卷霍去病留下的竹簡上面刻着的是一個篆體的‘霍’字。
霍去病在逝世前曾經給霍妃留書，竹簡的背面刻着‘霍’與‘妃’兩個字。
“我能將這東西留下嗎”？路川衝著祝惠秋問。
祝惠秋，一怔，看了看路川，然後點了點頭“孩子，事情已經過去那麼長時間，你也需要面對未來自己的生活”！祝惠秋點到為止，沒有多說什麼。
唐淺的衣冠冢立好，墓碑再修繕了一番，結束時候已經是中午。
在唐家吃過午飯之後路川停留了一兩個小時，和唐凱鍾夫妻兩聊了會天又在唐淺的墳前坐到天黑才離開回到風花雪月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