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金子真的夢
金子真頓住腳步，轉身往後院正房走去。
正房裏，燈火通明，金夫人正盯着桌上的請帖發愁。
“吱呀”門開了。
金夫人把桌上的請帖遞給他看：“這是洛府今日下的帖子，邀請我們母子三日後洛府一聚。”
金夫人蹙眉：“你是娘的兒子，娘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是，你所說的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這洛家小姐在京中風評一向很好，怎麼會和齊王……”
“娘忘了，兒子是替誰辦事的？有些事情若不是親眼所見，兒子也不敢相信。”
金夫人嘆了口氣：“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都怪娘上回表現的太過熱情，若是現下我們突然反悔，勢必讓他們起疑，侍郎府可不是我們能得罪的起的。”
“那件事情，侍郎及其夫人應當不知道。”
金夫人輕哼：“大家族最是好面子，不管怎麼樣，那件事情絕對不能從我金府流傳出去，不然定會招來麻煩。”
金子真轉動手中請帖：“娘打算如何？”
金夫人悠悠地說：“若是侍郎府自個兒不滿意這樁親事，我金府不過一屆商賈，自然不能說什麼。”
母子倆一直商量到月上中頭才回屋。
金子真忙了一天，已是累及，沾了床倒頭就睡。
這天晚上，金子真又做夢了。
七歲的小男孩，隨母親去寺廟上香，碰到了一個嬌俏可愛的小女孩。
小女孩四、五歲的樣子，梳着雙掛髻，頭上兩邊各別著一朵粉色絹花，很是可愛。
此時正被嬤嬤抱在懷裏，一臉天真無邪，身旁還有一個身着錦繡華服的貴夫人。
這時，有個渾身髒兮兮的小乞丐跌倒在貴夫人面前。
貴婦人心生不忍，朝着身後丫鬟道：“拿點吃得給她。”
小乞丐雙眸含淚：“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殊不知這正是小乞丐悲劇的開始。
夢境一轉，寺廟後院。
“阿成哥哥，我要那個花。”
竟是剛才那個小女孩，此時正在向一個五官精緻的少年撒嬌。
少年沒有理她，正和另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說著話。
小女孩見少年不理他，上前便要拽少年的袖子。
少年臉上閃過一絲不耐，衣袖一甩揮退了她，轉身溫柔的牽着另一個小丫頭的手，施施然走了。
草地上，那個小女孩孤零零的站在那裏，看着很是可憐。
躲在大樹後面的七歲小男孩剛想走過去安慰一下她，告訴她：不要難過，他願意和她做好朋友。
卻在觸碰到小女孩臉上猙獰的表情時，迅速把腳收了回來，屏着呼吸。
小女孩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瘋狂，嫉妒，發狂，不甘佔據了整張面孔，像是深淵裏面爬出來的惡鬼。
過了很久很久，她終於平靜下來，收斂了表情，又恢復成一副天真無邪、懵懂無知的樣子。
她似乎是偷跑出來的，一路上都躲着僧侶，卻在即將到達廂房的小路上，遇見了那個小乞丐。
小男孩瞧着她一臉無辜的將小乞丐騙去了偏僻的地方，趁機不備拿石頭砸在她的腦袋上，一下又一下。
很快，鮮紅的血液漫了出來，小女孩的臉上出現詭異的笑容。
小乞丐不動了，掙扎的身體沒了反應。
這時，小女孩站了起來，緩慢回頭，充血的眼睛緊緊盯着樹後面，勾起一抹笑：
“你也跑不了！”
金子真猛然驚醒，粗喘着氣，壓下心中的驚悸：又夢魘了。
這些年，他反反覆復做着同一個夢。
夢醒時分，不知夢。
但那種無助，害怕，彷徨卻縈繞着他。
天已經微亮，金子真睡不着乾脆起身。
此時的蘇家小院，半夏亦是早早就醒了。
今天是蘇致遠考試的最後一天。
半夏大清早的就讓蘇一去考場外候着，雖然考試要下午申時左右才會結束，但是早上蘇一去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候在那裏。
得虧蘇一來的早，佔了個好位置，午飯時間都沒捨得走，從懷中摸出一個餅，吭哧吭哧吃着。
然後繼續兩眼放光的等在門口。
貢院門打開，考生們臉色具是蒼白，好些身子弱的，還未踏出門，腳下就是一軟，暈了過去。
蘇一緊張的盯着院門口，待看到自家少爺時，趕忙走過去就要背起蘇致遠。
“我還好，你且扶我上馬車。”蘇致遠除了衣袍凌亂些，其餘看着都還好。
兩人坐着馬車往家去。
半夏在院中轉了不下數十個來回。
“灶上的熱水可備着了？”
蘇嬤嬤扶着她：“夫人放心，柴火一直在下面燒着呢，水是熱的，少爺一回來就能泡個熱水澡。”
“如意，雞湯和粥可好了？”
“主子，都在灶上溫着。”
申時末，蘇一順利將人帶了回來。
半夏一看見蘇致遠便急步走了過去。
蘇致遠快步迎上去：“娘子，慢些，注意腳下。”
半夏順勢挽着他的胳膊，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相公，你回來了。”
杏眸彎彎：“相公先去洗漱，鍋中還備着吃食，吃完了再休息。”
蘇致遠摟着半夏進了屋子。
蘇嬤嬤在門外道：“少爺，夫人，洗澡水已經備好，是現在過去嗎？”
半夏將早就準備好的衣裳和帕子遞給他。
蘇致遠未接，抱着半夏，頭靠在她肩窩裏，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脖子上，聲音略疲憊：“娘子可否替為夫代勞？”
半夏眼波流轉。
兩人洗了大半個時辰才算消停。
蘇致遠扶着半夏出來，稍微喝了些粥便回屋了。
蘇致遠靠在床上，輕揉着半夏的手指。
半夏將另一隻手伸過來：“這隻也酸。”
蘇致遠乾脆都接過來，細細揉着，道：“娘子，辛苦了。”
半夏這幾日睡的一點都不安穩，此時蘇致遠回來了，她聞到熟悉的味道，便沉沉的睡了去。
蘇致遠給她蓋好被子，輕輕地將手掌覆在她小腹上：
娘子是正月懷的孕，到如今已是二個多月，雖小腹依舊平坦，但是裏面已然孕育着一個小生命，再有七個多月孩子就要降生了。
他和她的孩子。
也不知道爹娘現下如何了？在小河村過的可好？
睡夢中，蘇致遠都是彎着嘴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