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誰的錯
“你讓我做的事情,我已經辦好了。”她嘟着嘴問他,“什麼時候可以放我出宮?”
“出宮?”他好像不知道似的,表情很無辜。
“喂!你別想賴賬!你讓我給你辦了那麼多事,我只有這一個要求,你……”女子正是惱怒的時候,卻見男子溫柔一笑,道:
“我還會賴你的賬?”
女子瞬間息了火氣,嬌嗔一聲:“諒你也不敢。”
男子把她的手握住,“你要想好了,真的要出去嗎?”
她神色堅定的說:“皇宮不是我家,我要回家的!”
“可是……齊南宮有那麼好嗎?不過是個民間幫派……好啦,別生氣,我送你走就是。”
女子嫣然一笑。
今日她正式成年,依照他們倆的約定,她今天可以選擇是否回家。
齊南宮上上下下由里到外都很熱鬧,喜氣洋洋,下人們都站成整齊的隊列,恭迎她的回歸。
“二小姐。”
她眉眼間都是笑意,回頭,對馬車裏的人說:“我到了,你回去吧。”
馬車裏半晌沒有傳出動靜。不久,馬兒揚起馬蹄,“篤、篤”幾聲,馬兒調轉方向,拉着馬車駛遠了。
竟是告別也不願了嗎?她神色有些黯然。看着馬車的背影越來越小,直到縮成一個黑點,在拐角消失不見,她才被一道聲音叫回神了。
“薛霄兒!你也知道回來!”
“啊啊?”她眨了眨眼睛,目光掠過面前面目不善的女子。
“你回來做什麼?不知道這個家沒有你的位置了嗎?”
“你說沒有就沒有啊?這是我家,我願意回來就回來,關你屁事?”
“你!你果然粗俗不堪!即使去了趟皇宮,也沒把你變的多好!”
“可是有些人連去趟皇宮的機會也沒有呢。”薛霄兒不冷不熱的反駁了句,薛菊伶被氣的不輕。
薛霄兒越過薛菊伶,“我去見父親啦!三妹!”她咬重了最後兩個字。
“哼!”薛菊伶跟了上去,“我也去見父親!”
人至中年的男人早就站在書房等人了。竹椅上面端坐着氣定神閑的宮主——薛志明,也就是她二人的父親。
“爹……”薛霄兒眼裏還泛着淚光。
“今天就成年了。”
“是啊,爹,我想着按照族規,我的成年禮應該在族裏辦的,我老早就籌劃着回來過這個成年日。”
薛霄兒滿臉的欣喜,在看見父親不為所動的神色時消退了下來。
她試探着小聲喚了一聲:“父親?”
男人瞥開視線,也沒有看她,只是對着一排排的書架說:“今天家裏上上下歡慶,不是為你的生辰。而是……”
“爹?”
“你要去飛煌國拜師學藝了。”
“爹!”
聽了薛志明的話,站在薛霄兒身後的薛菊伶都驚得長大了嘴,更別說薛霄兒的不可置信了。
“爹,我老遠跑回來,就是為了聽你說這個的嗎?”
“就算你沒回來,我也準備去皇宮接你去了。”
“爹!”薛霄兒不可置信的嘶吼一聲,她爹立馬揮手召來手下,飛快變臉,怒喝出聲:“還不快把二小姐帶下去!”
幾個莽夫被嚇的不輕。
薛菊伶看見姐姐被拖下去,也愣住了。她問:“爹,你不最疼愛二姐姐嗎?”
她爹一記冷眼過去,“我看你也想陪她受罰!”
“我沒有!爹——”
在薛菊伶的爭辯聲中,薛菊伶在薛霄兒後面也被拖走了。
漆黑的牢房裏,薛霄兒神色不明,薛菊伶到現在還沒緩過來,她忍不住問薛霄兒:“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了?之前不是蠻倔的嗎?”
薛霄兒沒有理她。
薛菊伶自顧在那憤恨的說:“我幹嘛要多嘴,爹憑什麼把我也抓進來……”
薛霄兒忽然站起來。
“你幹嘛!嚇死我了!像個鬼魂似的!”
薛霄兒臉對着上方的小窗戶。
只見一片漆黑的牢房,全靠那幾個縫隙照進來一點光。
薛菊伶落井下石道:“還爹爹最疼愛的女兒呢!我看你比我這個庶出也好不到哪去!”
“薛菊伶,你說夠了沒有?”
“薛霄兒!”薛菊伶衝天炮似的衝起來,指着薛霄兒蹬鼻子上臉,“我警告你,我可是因為你才進來的!”
薛霄兒忽然笑了一下,“不是你自找的嗎?”
“你!”
“你不在爹爹那多嘴,爹爹不至於遷怒你。”
說到“爹爹”,薛菊伶像秋天的雜草似的,枯萎了。
兩個女孩子就那樣杵在凄冷陰寒的地牢。
“二……”薛菊伶猶豫了一下,有些膽怯的說,“我……二姐姐……”
“有話就說。”
“我冷。”
薛霄兒沉默了會兒,主動走過去,慢慢抱住薛菊伶,“別怕,爹爹不會害我們的。”
“嗯。”
牢房裏時不時有老鼠蟑螂壁虎蜘蛛爬過,有時候掠過兩個女孩的肌膚,她們膽怯着,害怕着,但都能挺過去。
窗外夜色濃重了,烏鴉的叫聲也鮮明了些。
薛菊伶已經依偎在薛霄兒懷裏睡著了,薛霄兒還睜着眼睛。
在漆黑的牢房裏,薛霄兒時刻警惕着。
忽而,窗邊的樹影被壓住了一大塊,牢房更加漆黑森冷了。
窗外有人。
薛霄兒斂住呼吸,屏息凝神,側耳去聽。
她小心翼翼扭頭,往窗邊看去……
一個人頭杵在那,看那樣子,他是在看裏面的情景。
幸虧牢房不亮。
外面的人動靜很輕,估摸是以為她們睡著了。
不一會兒,薛霄兒聽見一點輕微的動靜,之後外面的人影不見了。
“就在裏面。”
薛霄兒驀然抬頭!爹?
“確定是她嗎?”是個男人的聲音。
“確定是的!”薛志明聲音極其肯定,語氣裏帶着幾分隱晦的恭敬。
薛霄兒眯了眯眼,爹在和什麼人談話……爹又是想幹什麼?
“你想好了嗎?畢竟養了十幾年……”
“當然想好了!養她這些年,不就是為了這次的事情做準備嗎……”
“行了,你的忠心我知道了。”
之後兩人的交談聲就淡下去了,應該是他們走遠了。薛霄兒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了。此刻她的心裏拔涼拔涼的。
爹什麼意思?聽這語氣,爹難道想賣了她嗎?那薛菊伶怎麼辦?
翌日,有幾個獄卒來開了牢門。其實這幾個人也是齊南宮的家丁。他們認識兩位小姐,此刻他們也不敢不恭敬。
薛霄兒眸光轉了轉,略一抬眸問道:“誰讓你來接我的?”
那家丁一笑,諂媚的說:“二小姐,宮主和你,父女兩個,哪裏有隔夜的仇呢?老爺這不是讓小的來接兩位小姐回去嘛?”
薛菊伶忽然一下子委屈的號啕大哭,嘴裏嚎着:“爹,爹沒忘了我,爹,爹終於讓我出去了,我害怕,嗚嗚嗚,姐姐,二姐姐,我再也不和你鬥氣了嗚嗚嗚……”
薛菊伶說話時嘴裏就像含了塊石頭,讓人聽不清楚說的什麼。但這不影響薛霄兒猜到薛菊伶在說什麼。
相比薛菊伶的激動,薛霄兒面色冷的可怕,那種淡漠,讓幾個家丁見了都有點害怕。
“二小姐?”有個家丁試探性喚了一聲。
“三妹受驚了,還不把三妹的丫鬟放進來扶着三妹!”薛霄兒低低呵斥了一聲。
幾個家丁忙不迭地應是。
薛霄兒是直接被一群齊南宮豢養的打手“送”府外馬車的。
她甚至連父親的面都沒見到。
花園的分叉路口時,薛菊伶緊緊的拽着薛霄兒的袖口,不肯放。
“二姐姐,你又要去哪裏?去多久?你不是昨天才回來嗎?”薛菊伶的眼睛裏滿布着淚光。
薛霄兒輕輕笑了笑,“這個你該問……”她猶豫了,“你就別多問了,莫要惹禍上身。”
薛霄兒掰開薛菊伶的手,她最後握住了薛菊伶的手,在手心裏揉了揉,薛菊伶的手到現在還是冰冷的,薛霄兒知道這個妹妹從小體寒。
薛霄兒對着薛菊伶溫柔的笑着,目光里皆是柔和的說:“我又要出遠門啦!你在家可要聽話呀!”
薛霄兒笑得很燦爛。
見狀,薛菊伶慢慢鬆開薛霄兒的手,“好,姐姐,我這次不攔你了,你要早去早回。我等你。”
薛霄兒笑着點頭。
遙遙記得上一次,皇帝宣旨,召她入宮做國師的葯童。
那一次,薛霄兒哭的死去活來,薛菊伶跟着在地上打滾,在家裏鬧,吵着也要去。
可是皇宮哪是個好去處?尤其對於他們這種民間自危的小門派,搞不好就要被滅門。
那一次薛霄兒走的時候在馬車裏拉開帘子捨不得關上,這一次,連去路也沒有人和她說,但她毅然踏上了馬車,車簾也沒有掀開過一次。
車夫斗笠下的眸子裏露出一抹賞識。
這次出行很簡單,什麼也沒帶,就一輛馬車,一個車夫,一個薛霄兒。
馬車搖搖晃晃的行了半日,也沒有停下的跡象,薛霄兒問車夫:“要去哪兒啊?”
車夫沙啞的聲音說:“還有半日就到了。”
薛霄兒不欲多問,索性忍着。
果真只用了半日,在黃昏初至的時候,馬車終於停下了。
薛霄兒一下車就那啥,走遠了,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