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心性已堅
佟天望說：“臭小子！你不想為你爺爺、父母，以及金牙報仇了？！”
我腳步一怔，腦子一炸，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我問你，小紫最先是什麼？”
小紫是一個千年紫貂，最先當然是獸。
但我沒有回答佟天望，心中卻在不斷狂跳，一股強烈的不安之感，若魔鬼的爪子，揪住了我的內心。
佟天望見我不答話，繼續說道：“你心裏一定知道答案！她最先是紫貂，是獸。那麼，她在東沙嶺拜月之時，又變成了什麼？！”
獸只有成精，才懂得拜月。
顯然，小紫那時已經是怪。
我依舊沒有答話。
“拜月是怪！隨後，她又幻化成人形，成了妖！”
“她成妖之後，在司曹殿，又自願變成了大頭陀的鬼畜，她變成了鬼。”
“你們又帶着她去娥皇泉，她現在已經成了人！”
“唯一慶幸的是，她還沒有成神，否則，她將變成一代神魔。別說是我們，陰天子加十殿閻羅陰兵陰將，天地一切都不可阻擋她的步伐！”
佟天望一句比一句嚴厲，話語像連珠炮一般，每一下都如同一把鋒利的鋼刺，狠狠直插我的心臟。
我呼吸無比急促，覺得腦袋發暈，眼前金星直閃，用盡全力穩定心神。爾後，我猛然一轉身，怒斥道：“你在放屁！她成為鬼畜是為了救我，並不是她本意！”
佟天望表情陰冷，哼了一聲：“天真！你知道成為神魔最後一步需要什麼嗎？精血！你的精血！一個中憋蠱詛咒之人的精血！所以，她一再勾引你與她上床！”
“她沒勾引我，是我自願的！”我近乎怒吼。
“當然是你自願的，難不成她還能強姦你？你又不是女人！你從小被種憋蠱詛咒，身體已經成為了一具魔盅，待你成人之後，她先用龍涎香至陽之氣灌注你體內，再用羌元丹至陰之酒加持你身心。你魔盅軀體，外加陰陽兩物附身，再取你的精血，她就能成為超越陰陽兩界的神魔！你以為她用龍涎香、羌元丹酒在救你，是真的為了救你嗎？她是在培育你，讓你身上具有可供她成神所用之精血！”
“百年之前，魔王曾有一次臨世之機。在娥皇泉邊，當時盜門門主阮擎天，他也是嶺南憋寶行的總行長，與叢聖子道長，費勁全力，將魔王逼回化虛之境內。為此，阮門主在化虛之境與異獸搏鬥之時，身負重傷而死。關於魔王的秘密，世間只有阮擎天門主與叢聖子道長知道。叢聖子道長將阮門主的至寶小黃爺、破劈刀、盜門玉佩從化虛之境帶出，交給了阮家後人，並把魔王之秘密告訴了阮家。而叢道長，覺得自己殺戮太重，從此隱世不出。”
“你九兒姐，原名阮九兒，她是盜門總門主阮擎天的曾孫女，也是咱們嶺南憋寶行的翻海蛟。為什麼魔王說她與臧余家有血海深仇？百年前，正是兼任嶺南憋寶行總行長的阮門主將她重新逼回化虛之境，害得她要重新轉世。她找不到叢道長，自然將所有的怨氣撒在嶺南憋寶行上面！這也是為什麼近幾十年來，嶺南憋寶行一直隱忍不出的原因！”
“當年你在蠟道口村，被種憋蠱詛咒之時，你九兒姐已經知道魔王即將再次臨世。而你，則成為了魔王選中的魔盅。她為了救你，與黃河裏押荒獸打鬥，卻被押荒獸吞進了肚子，最終被陰天子所救。後來的事情，你應該全都知道了吧？”
“你長大成人，回到蠟道口村。你九兒姐曾冒險從地府偷跑出來，給你一把妙龜哨，並囑咐你一定要‘聽話’。她的意思，是叫你聽許可琴的話，去東沙嶺把紫貂給殺了。那時紫貂龍涎香還未吸足，正是斬殺魔王的最佳時機。沒想到，你竟然把她給救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婦人之仁所導致，你有何面目見你九兒姐，有何面目見天下人？你就是個孬種、傻缺、狗屎！”
佟天望無比憤怒地開罵。
我差點站立不穩，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你放狗屁！我當時連怎麼憋寶都不懂，許可琴既然是總行的人，在東沙嶺她為什麼不自己親自上去殺，為什麼要我殺？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魔王只有聞到魔盅的氣息才會出現，若其它憋寶人上去，她壓根不會現身。只有你去，才能引誘她現身！你本來是唯一能阻止這場浩劫之人，沒想到你卻成了一根引爆天下的雷管！”
腦門如遭重鎚。
我突然想起，在陰魂工地的棺材裏，九兒姐曾附在我耳邊說過一句話。現在想來，她那話的意思，好像是“你不聽話”。九兒姐在怪我，她怪我沒阻止小紫，沒聽總行的話，反而引發了浩劫。
“那她成妖之後，你們有很多機會可以把秘密告訴我，也完全可以動手殺她，你們又死哪裏去了，為什麼不來見我？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對她產生感情之後再告訴我這些？你們這幫混蛋！今日之事，全是你們一手造成！”我已完全慌不擇言，極度之憤怒。
“見你？！她的戰力一直在隱藏，我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她的對手，你是讓我們全都去送死？我那次之所以敢來南門堂，全靠藏行長等幾人找到了她的肉身，引誘她前去報仇，才冒險來找你！至於產生感情，你腦子一根筋，誰又勸得了你？當時你們正如膠似漆，即便告訴你，你會信嗎？！”
佟天望唯一一次來南門堂見我，就是在小紫說她出去找自己肉身之時。
“那當年給我種憋蠱詛咒之人又是誰？”
“我們不清楚他的身份！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主導，女魔王是他從化虛之境放出來的，憋蠱詛咒也是他給你種的。女魔王只是他一統天下的工具，他才是幕後一切的主宰！我們一直不敢告訴你真相，就是擔心你知道真相之後，紅面具黑衣人會叫魔王殺了你。”
此時，許可琴表情有點內疚地接茬道：“門主，現在說出來也沒啥不好意思。去東沙嶺前後，我一直在勾引你，其實就是想獻身給你，讓你愛上我，以備不測，免得你後面被女魔王所利用。但因我當時並不知道左師傅到底是啥身份，所以只能故意引小五通上自己的身，並與三葉一起演戲，以遮左師傅耳目。沒曾想，你卻絲毫不為所動。其實，我沒完成任務，也有責任。”
我全身劇烈顫抖，難以自持，完全無法接受小紫就是魔王這個事實。剛才的幾番對話，已經徹底掏空我身體的所有能量。我瞬間感覺四肢異常冰冷，腦瓜子嗡嗡直響，至於許可琴等人後面在說什麼，我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喉嚨突然一陣咸甜，一口鮮血湧出，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可是。非常之快，十幾秒鐘過去，我立馬又醒了過。我懂藥理，這是心理性暈厥，而非生理性暈厥。但凡心理性暈厥之人，若不能立馬醒來，必將當場斃命。萬幸的是，我竟然硬生生挺過了這一關。
可僅僅這十幾秒，我卻覺得過了一個世紀一般漫長，恍若一切都是一場夢。詭異、荒誕而又無法理喻。
我終是不敢相信他們所說的一切，儘管知道全是真的，但我從內心深處，卻無法接受這個無比殘酷的事實。小紫那句“少爺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傷害你”反覆在我耳邊縈繞，持久不散。
她那麼真、那麼純、那麼羞怯。
她為我哭、為我笑，為我豁出性命與卞城王決鬥。
不行。
我一定得向小紫問清楚！
她一定有苦衷，肯定是被紅面具黑衣人所脅迫！
叢道長曾告訴我，小紫有一發願，發願是自發願。
中間必定還有變化！
進密室來的時間，非常之短。但我覺得身心恍若經過海枯石嘯一般的洗禮，扭曲而絕望的掙扎之後，已經感覺不到任何一絲痛楚，剩下的只有麻木，以及對最後真相探求的強烈慾望。
我望了望周邊一臉關切的佟天望、許可琴、單三葉，問道：“你們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佟天望沖我點了點頭：“很好，你挺過來了，心性已堅定！不愧是阮門主欽定的接班人！紅面具黑衣人本來將我們四個與三大憋寶門派關在不同的兩間地牢裏，但現在我們已挖出一條通道。紅面具黑衣人將在今晚夜間提前進行解封儀式，事不宜遲，我們必須趕緊過去，將其它憋寶行之人救醒。爭取在儀式舉行之前，將紅面具黑衣人誅殺，再合力對付魔王。”
“我那兩個朋友呢？”
“他們應該中了陷阱，與三大憋寶門派關在一起。紅面具黑衣人暫無暇顧及，目前安全。”
“好。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