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繁星皓月,慕容燕閉眼的那一瞬,他眼前一亮,突然浮現出了往昔畫面。
那天日光正好,將凜冬的寒氣驅散大半。
他被大周世家子弟澆了一身茶水,風吹在他身上,一片刺骨的寒。
他站在溫府大門外的巷子口,仰面望着庭院中伸出的柿子樹枝丫,上面正掛着紅彤彤的冬柿,表面彷彿凝結了一層糖霜,日光照在上面,亮晶晶的。
他七歲為質,母后已經不在了,他這輩子再也吃不到母后給他摘的柿子。
“喂,來都來了,進來吃個酒席吧。”女孩兒甜糯的嗓音,將少年拉回神。
他腹中飢餓,身子骨寒顫顫的,撲鼻的飯菜香氣令得少年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女孩兒一身粉裝,梳着兩隻丫髻,粉雕玉琢,單單是看到她,也莫名覺之心情愉悅。
他的步子不受控制,入了溫府大門,吃了一頓飽飯。
世家子弟們看不慣他,北燕與大周接壤,歷代不和,戰事不斷。他們將他這個北燕太子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慕容燕習慣了,也不在意。
他吃飽喝足,離開溫府。
身後又傳來女孩兒的聲音,他一回頭,就看見她笑眯了眼跑來,懷中還抱着幾隻大柿子:“喏,都給你啦。”
少年接過柿子,看着女孩兒笑靨如花。
那年的冬日很冷,少年卻得到了一束溫暖的光。
畫面一轉,又回到了嘉林關,慕容燕閉眼的那一刻,他唇間含笑,死時不再帶有任何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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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娘娘!勝了!大周勝了!”
徐嬤嬤得到消息,幾乎是一路跑進了營帳。
溫舒宜心頭咯噔狂跳,她只是閉眼闔眸,並沒有睡下,聽見消息一咕嚕爬起,迎上徐嬤嬤一臉的狂喜之色,溫舒宜還是多問了一句:“當真勝了?那……皇上和兄長他們可都好好的?”
徐嬤嬤喜極而泣,連連點頭。
這時,外面已經天光漸亮,溫舒宜內心湧上了一陣古怪的自豪感。這場戰才持續了一天一夜。北燕並非是弱國,皇上他親自御駕親征,這將在史書上記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後世會不會也將她的事記下呢?
比方說,皇上這次之所以御駕親征,是因着衝冠一怒為紅顏?
溫舒宜想入非非,此時此刻,只覺得自己就是話本里的主角兒。
而褚彥就是她的良配。
溫舒宜稍作梳洗,就出了營帳,打算親自迎接。
不多時,天光大亮,破曉的金光射出雲層,在廣袤的曠野上方籠上了璀璨金色。
“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伴着整齊的腳步聲,另有震天動地的呼喚聲傳來。
溫舒宜從未見過這樣宏大的場面,她幻想過她的郎君統領千軍萬馬,但即便是腦中幻想,也不及此時她親眼所見。
晨光熹微之中,隔着遙遙數丈之遠,她看見了騎馬走在最前頭的褚彥,帝王一身銀甲,彷彿從天光中乍現,他明明看似不食人間煙火,卻又在不久之前,持劍血染了北燕大軍。
無論從容貌、氣度、身份,她都尋不出褚彥身上任何瑕疵。
完美倘若天人。
隨着帝王刀削斧鑿般的面容愈發靠近,溫舒宜呆立當場,忘卻與其他人一塊行禮。
褚彥踢了馬腹,獨自上前,一下馬就握住了美人纖細的雙臂,那張凌冽且佈滿殺意的臉,一瞬間溫和了下來:“怎麼這個時辰就起了?也不多睡一會。”
溫舒宜突然意識到,她既沒有功勞,也沒有苦勞,真真是徒有美貌,此外一無所有。
“臣妾一宿未睡,一直在擔心着皇上。”溫舒宜覺得,她很有必要表明了一下自己的心意。
她已經忘卻了兩人之間的記憶,這要是再生疏了,讓別的女子有機可乘就不妙了。
褚彥暫時無心處理政務,一身血腥汗味,難免會讓美人嫌棄。褚彥不久之前已經嘗夠了被嫌棄的苦。
“嬌嬌,朕去沐浴洗漱,你先歇着,朕一會來找你。”褚彥嗓音低啞,但甚有磁性,像是在深夜裏林中緩緩流過的清泉。
沐浴啊……
溫舒宜捕捉到了帝王話中的關鍵字眼。
溫舒宜點頭,神情有些小彆扭,但褚彥沒有瞧出她的小心思。
褚彥入了營帳,溫舒宜上前與兄長和嫂嫂打招呼,見晉王全須全尾的活着,她也甚是高興,但也同樣心事重重。
直至她親眼看見一婢女端着托盤進入帝王營帳,溫舒宜再也沒有忍住,她也步入營帳,瞄了一眼那眉清目秀的婢女,美人淡淡啟齒,彷彿十分不好相處,道:“你下去吧,這裏有本宮。”
帝王御駕親征,身邊自然也有伺.候的人,即便不伺.候床榻,但衣食住行也有婢女服.侍。
眼下的溫舒宜並不大度,如尋常小女子一樣小肚雞腸。
倘若褚彥其貌不揚也就罷了,可他分明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她不太捨得讓旁人“染指”。
這就好比是石頭與寶玉。倘若自己擁有的是塊石頭,她大可隨意送給旁人,可倘若是塊寶玉,她就自然不舍了。
營帳內,凈房用了屏風隔開,徐嬤嬤自然不便直接過去。溫舒宜遂親自抱着換洗的乾淨衣物,邁着蓮步繞過屏風
霧氣蒸騰之中,褚彥正褪下銀甲與沾染了血漬的衣袍。
中衣褪下,露出一副結實修韌,且膚色白皙的身板。
褚彥見來人是嬌嬌,他與她對視,溫舒宜呆住了,目光黏在褚彥身上,再也挪不開了。
男人身形頎長高大,肩寬腰窄,順着俊朗的面容往下,是凸起的喉結,之後就是完美的胸膛。
而最絕妙之處,便是那副“美人腰”。
腹部八塊肌理清晰,條紋脈絡宛若刀裁,就好像是上蒼靜心雕刻而成,只一眼看便知這美人腰蘊含無儘力量。
這真真是一把好.腰!
只可惜,從腰部往下,被腰.帶與長.褲.遮擋,溫舒宜的視線堪堪止於此。
“嬌嬌?”
褚彥喚了一聲。
他知道嬌嬌素來羞澀,從不願意與他共浴。
兩人也已經許久不曾親近,褚彥也不太好意思直接當著她的面,褪下身上的一切遮掩。
溫舒宜回過神來,面色漲紅,血液彷彿沸騰一般,她想干點什麼,但又不知具體要做什麼,有一股難言的異樣傳遍四肢百骸:“臣妾……是來給皇上送衣裳的。”
褚彥默了默,像在思考什麼:“好。”
溫舒宜放下了盛放衣裳的托盤,面上一本正經:“那臣妾出去了。”
褚彥沒有挽留,心情略顯複雜:“嗯。”
親眼看着嬌嬌含羞帶怯的離開,褚彥頓了頓,這才褪下所有衣物,踏入了浴桶。
此前,他豁出性命去見她,可她卻是愛理不理。
如今,他不過是露出真容,以及……身子,嬌嬌就好像對他垂..涎.不已了……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是靠着“美貌”才俘獲了美人芳心?
褚彥越想,越是神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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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休整,褚彥帶着人馬直接入北燕城門。
溫舒宜坐在華蓋馬車內,從她的角度去看,就連帝王的背影也是無人能及的。
北燕大敗,燕太子喪命當場,就連龐家軍也全軍覆沒了,北燕已無實力與大周抗衡。
確切的說,北燕正式亡國。
褚彥已下旨,不得迫害任何北燕百姓,消息一傳開,那些不願當亡國奴的北燕激進分子也稍稍消停。
而對普通百姓而言,只要能活命,誰成為上位者並不是十分重要。
褚彥游城一圈,百姓們親眼目睹了他的清雋容貌,且還有窮苦之人得到了賞賜,這才不到半天功夫,北燕失守的哀怨消失大半。
宮內,北燕各大世家與慕容氏皇族皆匍匐在地。
褚彥下馬,親自攙扶着溫舒宜下來。
這一刻的溫舒宜,平生第一次體驗了一下身為帝王的寵妃,她是何等的尊榮。
享受着眾人膜拜行禮,溫舒宜一陣施施然、飄飄然。
入了皇宮大殿,老皇帝獨自一人坐在龍椅上,形容枯槁。
褚彥沒有拐彎抹角,彷彿根本沒有將龍椅上的人視作一國之君,而只是自己的階下囚,無關輕重:“從今往後,九州大陸再無北燕。朕會儘快安排輔佐之臣接手北燕政務,還望燕皇交出玉璽,否則朕大可以繼續揮兵北上。”
他是想告訴老皇帝,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
老皇帝身子一癱。
他猛然驚覺一樁事,當初真不該處處針對龐家,他忌憚龐家,迫害龐家。可誰知,龐家一覆滅,他的江山也沒了……
皇權與權臣之間,該如何權衡,老皇帝至今沒有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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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彥接手了北燕玉璽,正式掌控了北燕皇宮。
不過,北燕世家盤根錯節,要想穩住北燕局勢,這些世家比皇室更難纏。
還未入夜,宮宴即拉開帷幕。
溫舒宜有孕在身,故此並沒有盛裝打扮,她坐在帝王身側,即便有人認出了她曾是慕容燕帶入宮的太子妃,此時此刻,也無人敢多置喙一句。
這時,歌舞開始。
穿着清透的美人們,扭着水蛇腰,十分專註的舞動着。
溫舒宜側目看了一眼褚彥,見他目光也在舞姬身上,頓覺胸口酸澀,很想發怒。
李忠上前低聲道了一句:“皇上,姜玉公主要親自給您跳一支舞。”
姜玉公主是老皇帝的女兒,眼下北燕亡國,她已是亡國公主,身份還不如尋常世家貴女,眼下唯一的盼頭,就是成為褚彥的女人。
未及褚彥答話,溫舒宜沒有忍住,案桌下,她一腳提了過去,直接踢在了褚彥膝蓋上。
褚彥:“……”嬌嬌這陣子沒怎麼長肉,膽子倒是肥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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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二狗:嬌嬌不僅喜歡朕的臉,還喜歡朕的腰。
嬌嬌:狐狸精太多,本宮甚煩。
褚二狗:朕眼裏只有一隻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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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作者昨天表達不夠清晰,是這篇文的【劇情主線】差不多結束了,不是文要完結了,哭笑.jpg。接下來主要就是感情線,以及男女主戀愛,蒸小包子。一定不會匆匆忙忙完結噠,姑娘們放心,發糖的時刻到了,哈哈哈哈~太喜歡發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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