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囚禁
謝晚棠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視線落在了侍衛手臂間明晃晃的聖旨身上。
那侍衛見謝晚棠僵在原地,卻又遲遲不接旨,便笑吟吟得又行了一個禮:“謝大小姐這是怎麼了?這樣好的殊榮可不是人人都能夠得到的,到底是小姐您有福氣呢,一去便是貴妃呢。”
貴妃?周知衡若是太子,那他求親的人……不該是太子妃么?
謝晚棠敏銳的捕捉到對方話中的異樣,下意識的迎上了侍衛討好的笑弧,蹙眉道:“貴妃?”
“是啊,您可真是好福氣呢,”那侍衛笑着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聖旨雙手奉上,微微彎着身子道,“周太子同皇上求旨,要將您納入周皇的後宮,以示兩國結好,便是直接一躍成為貴妃呢。”
謝晚棠的神情頓時便變得極其複雜:……她要是沒記錯的話,周皇的年紀比她爹還大呢。
電視劇裏面看看那些個選秀納妃子什麼的,皇帝起碼都是年輕俊秀來扮演的,談個戀愛什麼的,但若是你要同現實社會中相比,那的確是沒有什麼好比的……畢竟年齡什麼的,代溝着實是太大了。
謝晚棠蹙着眉頭,有些鬱悶的抬起了頭,視線便落在了不遠處的沁兒身上。
沁兒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站在原地,還朝着謝晚棠行了行禮,手中捏着一截屬於謝芸的髮帶。
謝晚棠不動聲色的凝視着沁兒,視線緩緩地移動到沁兒手中的髮帶上,她微微蹙眉,腦中的不對勁在此刻盡數湧上心頭,於是謝晚棠便忽而回憶起了前幾日周知衡同她說的話——
——“謝大小姐哪裏的話,本王不過是想讓謝大小姐答應本王一件小事罷了。”
——“絕對不會牽連至謝大小姐身邊的人,謝大小姐盡可放心。”
——“此事,本王自然還要暫且保密,但請謝大小姐稍待幾日。”
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成拳頭,謝晚棠心底暗自冷笑一聲:原來如此,原是竟然是這樣——她當周知衡到底在打的什麼主意,如今瞧着,原來、原來卻是打的這個主意,卻是這樣!
——周知衡分明知曉江暮行如今已經同她兩情相悅,也知曉謝晚棠不願意為了謝芸去傷害江暮行,亦怕逼急了謝晚棠,她便來個魚死網破。
——屆時徒留江暮行,若是江暮行想要報復他們,屆時沒了謝晚棠,江暮行也不在乎什麼謝芸。沒了牽挂的人對他們能夠做出什麼事情來都是一個未知數,周知衡自然不敢賭。
但若是周知衡用謝芸威脅,讓謝晚棠嫁給周皇,這是天子賜婚,江暮行若是還要忠良的這個名聲,他自然不敢反,也不敢反抗,而謝晚棠唯有屈服於其手下,遠嫁周國,屆時江暮行必受打擊。
……周知衡幼稚的幾乎可笑。
謝晚棠想起周知衡跟宋岸的嘴臉,忍不住臉上露出幾分嘲諷之笑。
那侍衛見謝晚棠久久不說話,如今臉上露出了笑來,便也連忙笑道:“謝大小姐既然願意,那便接旨吧,周太子十分重視謝大小姐呢,還特意派了人來保護謝大小姐呢,可見對您的重視了。”
謝晚棠聞言,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眼府門口,果然見一隊人馬安安靜靜的站在府門口。
她回來時想着別的事情,是以未曾注意到那隊人馬,如今才瞧見——
謝晚棠的視線落在那些人身上,語氣格外平靜:“此事我父親知曉么?”
“鎮國公遠在邊外,此乃好事啊,便不必與鎮國公相說,免得鎮國公舟車勞頓的趕回來。”
沁兒就在遠處站着,手中還捏着謝芸的髮帶,謝晚棠亦知曉抗旨不遵的後果,她往後退開兩步,緩緩接過那侍衛手中的聖旨,臉上的表情幾乎凝重到彷彿要去赴死一般。
那侍衛原本還想說幾句吉祥話,如今見謝晚棠這副模樣,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麼。
他朝着謝晚棠行了行禮,便帶着人快步離去了。
謝晚棠默不作聲的望着那群人走遠,抬手便將手中的聖旨摔到地上,沉默不語。
一直陪着她的疏影橫斜二人對視一眼,連忙上前撿起了那聖旨,低聲道:“姑娘,您莫要着急,此事將軍還不知曉,將軍必然會有法子解決的,奴婢這就去尋將軍!”
“姑娘,老爺還不知曉此事呢,他這般心疼您,必然不可能會讓您遠嫁和親的。”
疏影見橫斜轉頭就朝着外頭跑,也沒有阻攔對方,只是攙扶着謝晚棠,低聲安撫她:“姑娘,您千萬莫要着急,此事必然有解決辦法的,我們老爺戰功赫赫,絕無人可以勉強您做些什麼。”
“站住——!”
聞見呵斥聲時,謝晚棠抬起頭,默不作聲的看向了被攔在門口的橫斜。
——晚晚,軍中有些瑣事,我只怕這幾日暫且回不來,你若有事便去將軍府即可。
腦中想起了江暮行離開前同她的囑咐,謝晚棠平靜的看了一眼被着急攔在門口的橫斜,有些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額角:“疏影,將橫斜帶回來……他們如今不會讓我們出去的,我們被關在了這裏。”
謝晚棠幾乎在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江暮行那頭的事務只怕也是周知衡等人的手段,就是為了將她關在這府中,求救無援,只待周國迎親的人前來,他們便將此事釘死在案板,屆時難道江暮行還能同大宋為敵,同周國為敵么?
江暮行不能,謝將軍也不能。
他們除了默不作聲的認下此事,默不作聲的將謝晚棠送走,沒有別的選擇。
——謝晚棠跟忠國之士,他們只能選擇一個。
******
夜涼如水,大地寂寥。
謝晚棠輾轉了片刻始終無法入睡,索性坐了起來,披着衣衫走到了外頭的長廊下。
她的院落寂靜無比,然而隔着一座灰白牆壁,那頭的銀甲相碰,兵器相撞的聲音格外清晰。
——那是周知衡吩咐而來的人正在正大光明的在她們鎮國公府中巡視。
這些人在謝晚棠接了聖旨之後,便堂而皇之的入住了鎮國公府中,不許她們自由出入。
疏影橫斜等人之前同那些看護鎮國公府的侍衛吵鬧了半晌,又通通被訓了回來,即便說是採買倒夜香什麼的……那些人通通都將人趕了回來,卻是半個人都不許進出。
表面上瞧着是什麼所謂的保護,實則不過是軟禁着她們罷了。
他們將所有人都關在這府中,他們自己也在這府中,周圍的住民半點都看不出來不對勁。
而謝將軍不知曉此事,江暮行也不知曉此事,宋遇亦不知曉此事……任何能夠給予謝晚棠幫助的人都不知曉此事,謝晚棠就如同被隔絕了音信一般,困在了這偌大的府邸之中。
謝晚棠忍不住閉上眼睛,總覺得自己格外煩悶。
——她原本的計劃之中可沒有這一環,亦沒有相應的對策。
謝晚棠彼時想的很明白,宋岸喜歡林淳兒,必然不可能發生什麼求娶她的事情,周知衡於她又十分不屑,加上顧慮着江暮行,周知衡肯定也不會求娶她——如今周知衡求娶了,還讓她當自己的小娘。
謝晚棠覺得好笑,又覺得十分的可笑。
——彷彿周知衡幹了一件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
謝芸如今還在周知衡的手上,謝晚棠不可能真的不顧念着謝芸,然後就反抗又如何如何的……加上小說裏頭抗旨不遵的後果都十分嚴重,動不動就株連九族什麼什麼的,謝晚棠也不敢賭謝將軍如何。
她彷彿身處斷崖一般,前是追兵,后無退路。
謝晚棠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嘆了口氣,索性就席地而坐,坐在了屋外的長廊之下,靠着長廊下的欄杆發獃,望着月亮想起那一夜她去尋江暮行時,尋到江暮行時,二人互表心跡時的情景。
以前總覺得月下訴請最是美好,如今她卻只覺得滿心荒涼,尋不到一絲可慰之所。
謝晚棠抱着自己的膝蓋想了片刻,濕漉漉的眼眸閉了閉,便暗暗下定了決心。
她返回屋中,將長發梳起,一如那日般換了一身幹練一些的打扮,而後換了一身簡潔乾脆的衣裳便悄悄地沿着屋后奔了出去。
巡視的人固然很多,然到底不如謝晚棠熟悉自家的院落。
她踩着黑暗,默不作聲的沿着偏僻,鮮少有人跡的地方而去,打算繞一圈出鎮國公府。
雖然一時尋不到救謝芸的方法,但是謝晚棠心中明白,即便她做了一些小小的反抗,周知衡等人也暫時不敢動謝芸,他們拿謝芸來威脅謝晚棠,又何嘗不是只有那唯一的軟肋罷了。
鎮國公府足夠的大,偏僻的地方雖然亦有守衛,但到底少,不足前院那般多。
謝晚棠繞到了一座清冷的院落,四周觀察了一下便悄無聲息的爬到了大樹上面,藏在上頭一動不動,不敢驚動底下入內巡視的幾個侍衛,她藏在樹上,微微踮起腳尖朝着外頭的前院看了過去。
——依舊是侍衛滿園,難以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