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求證
“若是佔據宋遇軀殼的那個人死去了,真正的宋遇是否還會再度回來?”
手中的酒盞頓了頓,而後才緩緩送入口中,周知衡微睞雙眸,剛想打趣兩句說沒想到宋岸還挺關心兄長安危,卻不想剛剛抬起頭,觸及到的反是宋岸略微陰沉的眸色。
彷彿淬了毒藥一般。
周知衡心下微動,便知曉宋岸究竟是為何如此,不由得嗤笑一聲:“你們當真是兄弟情深——如今的宋遇對淳兒姑娘愛答不理的,只怕真正的九王爺回來之後——”
“淳兒姑娘又要轉投那位,九王爺懷中吧?”
心中所想被周知衡點了出來,宋岸的眸色越發的冰冷。
他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周知衡,冷笑一聲:“有些事情,周太子心底知曉便可,便莫要那麼直白的說出來了,免得平白無故的……影響你我二人的結盟之意。”
周知衡揚了揚眉頭,懶洋洋的朝着青年拱了拱酒盞。
他漫不經心的嗤笑一聲,晃着酒中透明無色的酒,懶洋洋道:“這有什麼要緊的?九王爺心愛之林姑娘,本王又豈是不了解此事?你既然擔心,那又何必管那麼多呢。”
“宋遇也好,異世孤魂也好,將那具軀體抹殺掉就是了。”
周知衡說的漫不經心,聽得宋岸眸色起了細微的變化。
若是伍月沒有騙人的話,那麼的確存在於“奪舍”一事,而也說明了為何宋遇如今對林淳兒的態度變得如此之大。因為如今的“宋遇”已經不是原本的宋遇了,是以他對待林淳兒也不過是對待一個陌路人的態度罷了——
但在林淳兒眼中,宋遇就是因為旁人挑撥而變得如此對她。
但是若這個“孤魂”不在了,原版的“宋遇”又回到了這具軀體上。
那麼原本的那個“宋遇”又會再度重新對林淳兒投入原本的關懷以及體貼,是以如今對宋遇無比失望的林淳兒會不會因為宋遇的轉變直接拋棄了他,不再考慮他,回到宋遇身邊。
倒也不算的宋岸多疑,誰讓如此宋遇如此冷漠以待林淳兒,林淳兒依舊不願意放手。
宋遇冷漠她,她都如此,若是宋遇回心轉意,林淳兒的抉擇會如何……宋岸幾乎不敢想。
他緊緊捏緊拳頭,因為周知衡的話語而眸色陰晴不定,沉思道。
……其實周知衡說的也很是有道理,他總歸都是要殺宋遇的,不如就在宋遇如此態度前將他整個人抹殺掉,總好比等原本的宋遇回來之後再殺了他,徒留林淳兒傷心。
想到這裏,宋岸的眸色越發的冰冷,看向周知衡時便帶着幾分意味深長。
“周太子倒是好計謀,本王的確不如周太子那般聰慧,倒是愚笨了。”
聞言,周知衡嗤笑一聲:“大家都是做謀大事的人,九王爺又何必同本王裝蒜?”
聽出了周知衡的暗諷,宋岸彎了彎唇角,渾然不在意。
待二人的小爭執熄了后,一直垂眸的伍月抬起頭,看了一眼周知衡的神情,平靜的福了福身子,溫聲解釋道:“‘奪舍’之事難以預料,像是九王爺與謝姑娘如此毫無差錯的融合之事,唯有原本的九王爺跟謝姑娘已經死去,才會發生如此的狀況。”
“奴婢試過他們二人,他們二人身上並無多靈魂的現象。”
“是以即便是如今的九王爺死去,原本的人也不會再回來了。”
得到伍月的話語,二人沉默了片刻,齊齊的對視一眼。
周知衡饒有興趣道:“比起殺了他們二人,本王倒是更加的好奇……好奇他們那個異世。”
伍月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聞言抬起頭迎上了周知衡的視線,見青年含笑凝視着她,頓時便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一臉平靜的福了福身子:“是,奴婢知曉了。”
“無論你做些什麼,”宋岸看了一眼伍月,又平靜的看了一眼周知衡,眸色微沉,“唯有淳兒是我的底線,即便是對她並無什麼傷害——我也不希望你們再利用淳兒做些什麼。”
周知衡揚了揚眉頭,漫不經心的笑了笑:“九王爺,何必如此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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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遇回來的時候,伍月已經回來了許久。
脖子上的傷痕若是撩開面紗之後便格外清晰,伍月嘆了口氣,伸手將面紗放了下來,這才去往廚房,將方才燉好后一直熱在鍋中的補湯端了出來。
不遠處林淳兒似乎又被攔在了門口,同身側提着食盒的翠兒幽幽的嘆了口氣。
伍月思及宋岸的話語,便並未上前出現在對方眼前,只是避開了些距離。
她遙遙的看着林淳兒執拗的站在門口,不知道在和侍衛說些什麼。
侍衛露出了些許為難的神情,但是到底沒有讓開入內的通道。
伍月暗自思忖:林淳兒其實一直不知道宋遇如今內里已經換了個人,仍舊還以為這個宋遇是她的遇哥哥,只是受了旁人的蠱惑才會對她那般冷漠——
其實對林淳兒本人來說,也不算得太過於公平。
伍月端着托盤藏在竹林拐角處,等了一會兒。
她見林淳兒一直被攔在門口,執拗的站了一刻鐘才黯然離去。
伍月又等了會兒,確認林淳兒消失在不遠處的拐角后才端着托盤走了過去。
大概是因為宋遇特意吩咐過,亦或是周齊關照過,所以守門的侍衛並沒有阻攔伍月,反倒是樂呵呵的放了她進去,還特意囑咐道:“主子書房中有人,姑娘還請在外稍候一會兒。”
伍月乖順的道了一聲謝,而後端着托盤入內,並未走的太近,只是候在外面。
她等了許久,書房大門依舊緊緊關着,裏頭的人並未有結束談話的架勢。
伍月又等了會兒,等到了天色漸晚,手中的補湯也徹底冰涼,她才嘆了口氣,抬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又默不作聲的端着托盤輕聲退出了院落,返回了自己的屋子。
然而返回院落沒多久,宋遇便主動找了過來。
青年來時,伍月正在院落之中推算天象——桌上才剛剛擺好了酒,還未曾擺成天象的模樣,她便望見宋遇從院門口走了進來,手下動作一停,便狀似無意擺成了凌亂的模樣。
“小七——”宋遇快步走了過來,語氣有幾分懊惱,“方才有事,你怎麼不敲門喊我呢?若是不守門的侍衛同我說了,我還不知道你在外頭等了那麼久——嗯?你要喝酒?”
宋遇的視線落在了桌上的酒杯上,蹙眉道:“你大病初癒的,怎麼能夠喝酒呢?”
伍月起身往宋遇的方向走了兩步,隨着他的視線,一起看向了桌上的酒盞,便垂眸歉意的笑了笑:“這酒不是……我爹爹生前最喜歡喝酒,我有一些想家裏人了,所以……”
她低着頭,並未把話說完,只是嘆了口氣,旋即勉強笑道:“公子不必在意的。”
其實今日不算得什麼特殊的節日,宋遇也不敢猜測小七的傷心事,心中猜測大約是她的家人去世,或者對她聞言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所以才讓姑娘想起了家人。
宋遇摸了摸腦袋,便也沒有質問小七的傷心事,只是笑道:“一個人怪沒意思的。”
“你大病初癒的不能喝酒,只是酒都備好了,若是不喝又太可惜了,不若就讓我來喝吧,”他擼起袖子順勢在石桌旁坐了下來,伸手取過一個酒杯,笑着看向伍月,“可否?”
眸底思緒百轉,伍月乖順道:“自然是可以的。”
她安靜的坐在了宋遇對面,看着青年飲盡一杯酒,面上的表情有幾分苦辣之色,旋即又若無其事的拿起了第二杯:“若是下次你來尋我,敲門就是,裏面有人也是沒關係的。”
“小七沒什麼要緊的事情,不必打擾公子。”姑娘垂着眼眸輕聲回答。
聞言,宋遇頓了頓,笑了笑:“也不是非得要有要緊事才能尋我呀,即便是你來送補湯,,也是可以打擾的,況且對於我來說,也不算是打擾,倒是我很開心你來尋我。”
伍月的眸色有細微的變化,她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宋遇,又迅速底下了頭,“嗯”了一聲,隨後緩緩搖了搖頭:“小七不敢逾越,公子願意收養小七已經非常——”
她的話沒有說完,宋遇已經抬起手擺了擺手:“不說這些。”
“我救你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算得什麼大恩德,收養你……也不算得什麼收養,你救了我一命,按理來說無論我對你做什麼,你都應該可以坦然接受,這都是你應得的。”
青年似乎有些喝醉了,雙頰微微泛紅,說話的語速也慢了下來,然雙眸反是發亮。
宋遇舉着酒杯,慢慢說道:“其實按理來說……救人是並不是為了需要你報恩才救你的,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內心安穩罷了,我救你從來不是為了你報答我的,小七。”
“我救你,只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是為了讓你對得起自己,你沒有什麼需要愧疚或者抱歉的,只要你活的開心,那你就算的上對得起我了。”
青年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