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活着
安元歷,3012年,七月六日。
這裏是一片廢墟,滿目蒼痍。
一名身穿單衣的青年,緩緩從廢墟里爬了出來。他的體態消瘦,嘴唇乾裂,雙目赤紅,深邃的眼眸中,透出無盡的疲憊。
他叫沈軒,是這裏的倖存者。
三年前,一種域外生物降臨地球,憑藉著強悍的肉體,對人類的生存,造成了巨大的災難。
人類給他定義的名字為——“虛獸”!
虛獸生性殘暴,破壞力極強。皮毛如鐵,現代武器對它們根本造成不了傷害。
活着,是唯一的希望!
空氣中帶着灰塵與刺鼻的味道,道路已經被倒塌的建築物所掩埋,帶着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還沒有徹底毀壞的路燈一閃一閃,周圍的氣氛非常壓抑,不難想像,這裏經歷過什麼。
沈軒慢步向前走着,腹中飢餓,極度缺乏食物和休息的他,連行走都非常困難了。
破舊的皮靴踩在廢墟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他放輕了腳步,怕引來虛獸的注意。
在糧食和水資源緊缺的情況下,他必須得找到食物,讓自己填飽肚子。
飢餓挑戰,是最難忍耐的。距離最近的邊防城還有二十餘里,沈軒已經體力透支了,根本走不過去。
邊防城是集中人類警備力量的城市,那裏算是安全區域,至少不會被虛獸襲擊。
沈軒有些絕望,他知道,不久後會有虛獸聞着氣味找到自己。手無寸鐵之力,只能猶如待宰的羔羊。
手機已經沒電了,無法傳達求救的信息。這樣的絕境下,如何能活着?
沈軒彎着身子,尋找食物和水。幸運的是,他終於在一所超市的廢墟里,找到了帶有泥水的麵包。
他撕開包裝袋,大口吃着冰冷的麵包。讓飢腸轆轆的胃,也算有了一絲緩解。
正在他沾沾自喜時,一陣嬰兒的哭聲響起。
沈軒的身子一僵,臉色微變,猛地抬頭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名體態臃腫的婦女坐在廢墟上,抱着一個孩子,臉上止不住的流着淚水。
嬰兒的哭聲很大,無論婦女怎麼安撫,都無濟於事。這樣下去,很快就會引來虛獸。
沈軒大步跑到婦女的身邊,眉頭緊鎖,急聲道:“喂,不要命了?”
“孩子可能是餓了。”婦女的臉上露出絕望之色,開口回應道。說完,她撇了一眼沈軒手上的麵包,偷偷咽了一口唾液。
“趁虛獸還沒來,快走!”沈軒掃了一眼周圍,道。
婦女聞言,用力點了點頭,剛想起身,卻又坐回到了地上。不是她不想離開這裏,而是她已經沒有體力逃離了。
沈軒嘆了一口氣,猶豫了片刻,咬了咬牙,將手裏剩下的半個麵包遞了過去。
婦女微微一怔,臉上露出驚訝之色。現在食物太珍貴了,沒有人願意讓出自己的食物。沈軒的做法,讓她有點感動。
她也沒有客氣,接過麵包放入懷中。她還有孩子,不能因為不好意思,失去了吃東西的機會。
“此地不宜久留!”沈軒沉聲道:“帶着孩子走……”
話音戛然而止,他眼中的瞳孔一縮,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只見距離這裏二十米左右的地方,一隻獸面人身的怪物,緩緩向這邊走來。
它的身高足有三米之長,面部有些像虎,紫色的毛髮覆蓋住身上的肌肉,鋒利的爪子宛如刀一般,散發著寒光,獠牙露在唇外,雙目猩紅。
這便是虛獸!
“啊!”婦女瞬間嚇哭了,發出尖叫的聲音。
沈軒沒有猶豫,迅速起身,大步向遠處跑去。這裏的聲音,肯定會引來更多的虛獸,逃離是最好的選擇。
虛獸沒有追擊沈軒,只是一步一步的向婦女和嬰兒走去。
它的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口水順着獠牙流了下來,口中發出一聲聲吼叫。
婦女緊抱着自己的孩子,注視着虛獸,淚水在眼中流淌。
她絕望了,她不懼怕死亡,在這樣的環境下,死或許是比較輕鬆的選擇。
可是懷裏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絕對不能死。
虛獸的眼中寒光乍現,露出貪婪的光芒,彷彿已經品嘗到了稚嫩的嬰兒。兇殘的本性暴露無遺。
“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說著,婦女起身從坐姿變為跪姿,對着面前的虛獸,用力磕了幾個頭。
“砰!砰!砰!”
額頭和廢墟上的玻璃碴子親密接觸,將皮膚割裂,流下一絲絲鮮血。
虛獸畢竟是凶獸,沒有人情。對着已經跪下的婦女,緩緩伸出了爪牙。
“砰!”正在這時,一顆石頭子砸在虛獸的臉上。它似乎被激怒了,扭頭看去。
只見大口喘着氣的沈軒,對着它勾了勾手指,眼中的挑釁不言而喻。
沒錯,沈軒回來了。他不忍心拋棄那對母子,只能回來幫忙。
他知道,以自己微薄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戰勝虛獸。可是如果他不回來,就算苟活下來,也會愧疚。
像個行屍走肉一樣苟活,還不如去死!
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也是最堅定不移的。
如果活着只是為了活着,那麼這樣的生命,又有什麼意義?
回來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沈軒的做法,也的確激怒了那隻虛獸。
虛獸看着沈軒,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咔”的響聲。
“畜牲,來抓我啊!”沈軒冷笑着喊道。
“咻!”話音剛落,虛獸的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迅速向沈軒撲去。
看到迎面跑過來的虛獸,沈軒轉身就跑。他必須趕緊離開這裏,才能讓這對母子安全。
當然,人的速度遠遠無法和虛獸相比。很快,虛獸猛地一撲,將沈軒摁倒在地。
沈軒無奈地笑了笑,嘆息道:“要死了嗎……”
這樣的結果,他早有預料,卻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吼!”沙啞又低沉的吼叫聲響起,震的沈軒有些耳鳴。
虛獸的巴掌摁在他的後背上,另一隻爪子伸到他的脖頸。
鋒利的指甲緊貼着沈軒的皮膚,只要微微用力,就會穿破喉嚨。
如果他死了,屍體就會當成虛獸的食物。
虛獸似乎並不着急殺他,臭烘烘口水,一滴一滴的掉在沈軒的腦袋上,彷彿在炫耀勝利者的姿態。
當尊嚴被踩在腳下,當生命被隨意玩弄,人們就會對死亡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