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探望廢后
肅親王的馬車停在大門口,佳容側過臉偷看了一眼,又慌得立刻收回了視線。
這個男人的眼神很犀利,五官刀刻般俊美,遠遠的就散發出一股冰涼危險的氣息。
“肅親王。”
肅親王沒有上前,趙錦就上前了兩步相請。
佳容跟在趙錦的旁邊,乖巧的見禮。
“見過肅親王,給肅親王請安。”
肅親王垂眼,聲音微涼的問:“她就是所謂的神醫?”
佳容身子一僵,雖然察覺到肅親王現在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卻不明白為什麼肅親王好似不待見她似的。
趙錦依舊笑得有如春風般的解釋說:“內人醫術普通,不過恰好救過幾人,有時候還要師父幫襯,不過師父不喜出風頭,所以美名就都落到內人的身上了。”
“嗯!”肅親王應了一聲,收回目光。
佳容身上的壓力一輕,覺得有些古怪,卻也不敢相信。
難道肅親王對她不滿,是覺得她不如銀杏婆婆卻佔了神醫的稱謂?
佳容一路謹慎的跟着他們到了大廳。
留了地方給這對祖孫說話,她自個兒找了一個借口識趣的到了一旁。
其實宴會上下的這些事情宗正早已打點好。
佳容再能力,到底沒有宴請過皇親,什麼樣的流程一點都不清楚,只是宗正雖然拿了主意把事情辦了,但是都有在她這裏走一個過程。
所以這會佳容吩咐起事情來倒是像模像樣。
不多時,佳容看菜肴都擺上了桌,便邀請了兩人上桌。
佳容原本想要退下去了的,但肅親王卻說了一句。
“無妨,一起用吧!反正都是一家人。”
佳容看了一眼趙錦,他也笑着說:“坐吧!”
大皇子府里人丁單薄,就只有趙錦和佳容兩位主子。
雖說在國都這種地方講究男客陪男客,女客陪女客,但是肅親王卻是趙錦嫡親的皇叔爺爺。
他們夫妻兩人陪着,也並無不妥。
佳容雖說到了國都,但是第一次這麼正式的和人一起用膳,情緒緊繃下就怕行差踏錯了讓人笑話。
一頓飯三人吃得靜悄悄,連碗筷相撞的聲音都很少響起。
佳容過了最初的忐忑,現在不免有些好奇。
肅親王過府總不至於是為了來吃一頓飯,可是這飯都吃完卻不見他說正事。
直到下人把茶端上來,肅親王才突然抬眼朝着佳容看去。
佳容微怔,在這樣凌厲的目光覺得有些慌。
她一向自認為大膽,可是對上肅親王的目光,手卻不由自主的顫了起來,好在這會沒有端着茶杯,不然的話,肯定要鬧笑話。
“肅親王可有事?”
佳容見肅親王不說話,而她又有些綳不住了,只得先開口。
肅親王突然挪開眼,佳容只覺得身上的壓力一輕,就聽他說:“說說你學醫時的趣事。”
佳容訝異的看向肅親王,哪裏不懂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過因着這話,她一時感觀有些複雜。
她原當以肅親王的權勢,過來了皇子府就會直接逼着讓銀杏婆婆出來見他,沒想到竟然沒有,且如此沉得住氣。
“是啊!說來聽聽。”趙錦微笑着附和。
佳容清楚銀杏婆婆不想肅親王再有聯繫,她便不好刻意說醫館的事情,正巧趙錦插話。
她便說:“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而且你那時候看診,不也時時來醫館,我們平明就是搗鼓下藥材,給鄉親看下小病,根本沒有什麼值得拿出來說的。”
肅親王向來霸道,他肯對銀杏婆婆用心,但不表示他對佳容也有這份耐性,當下極嚴厲的說了一個字。
“說!”
佳容有些不情願,但面上又不敢表現出來,只是訕笑着說:“我這不是怕太乏味,污了肅親王的耳朵嗎?”
肅親王面無表情看着佳容,神情恐怖。
佳容自然一句廢話也不敢再說,卻也不敢多提銀杏婆婆的事情,其實銀杏婆婆的生活很單調,就是佳容刻意賣乖,也沒有什麼談資。
肅親王看着佳容耍着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倒沒有太多的反感,或許是因為她維護的人是沐音。
只是佳容話里,十句難提一句沐音,他雖然按捺不住性子,不過卻也聽她細細嘮叨。
期間見她喝了幾口水,也明白她顛來倒去的幾句話,只怕她說得自己也願意說了。
這才突然出聲問:“沐音臉上的傷可好?”
佳容一怔,詫異的抬眼。
直到肅親王又問了一句。
佳容才裝傻的問了一聲,“沐音是誰?”
肅親王抬眼,帶了幾分警告的說:“是你口中的師父。”
佳容只當不知道,低低的回了一聲,“我師父自稱是銀杏婆婆,沐音這個名字,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肅親王依舊用他獨特的冰冷腔調說:“這些你不用管,你只要說說,她臉上的傷,現如何了?”
佳容以前一直不明白,銀杏婆婆的醫術這麼好,她就是臉上受了傷,也不該留下那般難看的傷疤才對。
現在被肅親王一問,卻猜測到了一點。
只怕這傷是為了肅親王,所以銀杏婆婆才故意不治,最後落得如今這副駭人的模樣。
“師父的臉上確實有傷疤,且十分的嚴重,平日她都是用面紗遮住,輕易不見外人。”
肅親王置於桌上的一隻手,突然握緊成拳,神色幾變卻是沒有說什麼。
佳容看肅親王青筋浮起的樣子有些可怕,不過卻壯着膽子故意說:“師父的醫術那樣的高明,原不該留下那麼重的傷疤,也不知道最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肅親王垂了垂眼,沒有說話。
沒過多時,肅親王突然起身。
“本王先回府了。”
佳容這次真的驚訝到了,臉上的表情都忘了掩飾。
肅親王來了一趟,竟然絕口沒有提要見銀杏婆婆的事情,這太詭異了。
一直到趙錦把肅親王親自送到大門口又折回屋了,她的腦袋都仍然有些發懵。
“想什麼呢?”
佳容自回了三思院,就一直坐在內室的梳妝桌前。
這會趙錦回來,她便迫不急待的起身問:“你說這肅親王怎麼回事?我以為他來是為了見師父,可是一個晚上下來,他竟然一句也沒有提。”
趙錦輕輕環着佳容,嘴裏擔憂的說:“你慢點,小心一點。”
佳容來國都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人便圓潤了一圈,肚子也顯現出來了,以後那些貼身緊緻的衣服,現在都不能穿了。
“別管這些了,快說說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佳容打開了趙錦相護的手,急切的催促。
趙錦不依不饒的又抱住了佳容,這才解釋說:“剛才我送肅親王出府時,他說明晚再來。”
佳容臉色變了變,不確定的問:“他不會打算一直在我們府里吃下去吧!”
趙錦捏了捏佳容的鼻子問:“怎麼?捨不得這一頓飯?”
佳容白了趙錦一眼,故意說:“對啊!畢竟宴請肅親王,一點都不能馬虎,花費不少呢!”
趙錦微微一笑,才正色說:“我猜肅親王應該是清楚師父不想見他,所以他才這般行事。”
佳容挑着眉質問:“我原看師父就覺得當年肯定是肅親王做了什麼對不起師父的事情,現在再看肅親王的態度,我越發這般肯定了。”
趙錦扶着佳容的腰往床邊帶,並說:“這些事情我們不管,由着他們自己去解決,我們不在中間摻和,也沒有本事摻和。”
趙錦這話是正解,佳容也差不多是這意思。
趙錦話鋒突然一轉,高興的說:“我沒能想到肅親王能接受你,把你當成我正經的嫡妃看待。”
“我不本來就是你的妻子嗎?”佳容理所當然的回答了一句后,才覺得有些不對。
在下河村時,他們是一對小夫妻不借,可是到了國都,皇上不承認,她的名字至今沒有上玉碟,說來不算是趙錦真正的妻子。
更何況皇上又說了那樣的話。
至少在國都這些人的眼裏,她是大皇子的侍妾,若不是她有一手不得了的醫術,不論大皇子表現得再愛她,這些眼高於頂的人,都絕不可能讓她過府,更別提相交。
“雖然你本來就是我的妻子,但是看到你能被人承認,我比你都高興。”趙錦摟着佳容,親親熱熱的說著。
佳容自身平時在府里,認識的幾個人又都是盧珊介紹的,或多或少都是盼着佳容以後給她或者她的家人看診。
所以不論是誰,當著她的面都沒有表現出過惡意。
但是趙錦不一樣,他一個男人原本是不在乎這些的,可為了讓佳容的名字早點上玉碟,沒少奔波。
也聽了很多閑話,現在真論起來,他比佳容更在乎別人是不是承認佳容的地位。
畢竟有些時候,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便能省去很多事情,他到底不能時時陪着佳容,自然希望在他看不到的時候,佳容也能受人尊重。
可一個廢太子妃的身份都不見得能讓人高看一眼,更何況是廢大太子的侍妾。
佳容本來沒有察覺到的細節,被趙錦這樣一說,她也有幾分高興,然後又馬上想到了銀杏婆婆。
她猜測說:“我覺得肅王爺可能是看在我師父的面子上才會這樣。”
趙錦不在乎的說:“不管他是看在誰的面子上,既然今天定下了這事,以後就不可能再反嘴。”
佳容看趙錦高興的樣子,也陪着他高興。
趙錦有些感嘆的說:“其實把你的名字上玉碟這事,肅親王若能幫我去說一聲,怕會容易很多,畢竟肅親王是父皇的親叔叔。”
佳容歪着小臉,問:“只怕不能吧!你不是說肅親王很久沒有上過朝管過事了嗎?你以後說的時候,我一直覺得肅親王年紀很大了,但是現在看起來竟然十分的年輕呢!”
趙錦淺笑着說:“肅親王的年紀本來就不大,不過四十過半而已,他是皇爺爺最小的兒子,和我父皇差了多大。”
“原來是這樣!”佳容恍然大悟,突然想到什麼,又是一臉窘迫。
趙錦看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問:“怎麼啦?”
佳容古怪的說:“那我師父的年紀也應該不大啊!她平日都戴了面紗,又穿得深沉,且一直被人叫婆婆,我還以為她起碼有五六十歲了。”
趙錦哭笑不得的說:“你怎麼會這樣想,不說其他,就是聲音聽起來都不像啊!”
佳容懊惱的說:“也不能用嗓音來判年紀啊!有些人天生娃娃音,而且師父的一雙手並不細嫩,也不顯年輕啊!”
趙錦待過醫館,所以十分清楚。
他說:“那是因為她有親自侍弄葯田,即使後來收了你為徒,這些事情,大多不也是他親自打理嗎?”
佳容想了想,覺得有幾分道理。
只有後來搬去了鎮上,來回不方便,又把大多藥材移植了,餘下的事情,銀杏婆婆才讓阿牛帶着長福打理。
“倒是我的問題,一直說要孝順師父,卻連師父的年紀都不清楚,這樣說來,我竟也不知道師父的生辰呢!不行,明天我要去細細問清楚才行。”
趙錦沒有阻止佳容,不過他卻覺得銀杏婆婆只怕不會和她說這些。
以他對銀杏婆婆的了解,婆婆覺得這都不是重要的事情,所以不會去提。
第二天一早,佳容就像一個辛勤的小蜜蜂一樣,趕過去把肅親王來府的事情和銀杏婆婆說了,又陪她吃了早餐,這才追問她的年紀與生辰。
“你問這些做什麼?”
正如趙錦所想的一樣,銀杏婆婆不耐煩提這些。
佳容撒嬌的說:“我昨天才突然發現我這樣不孝,竟然都不清楚師父是哪年哪月哪日所生。”
銀杏婆婆不在乎的說:“不過小事!”
佳容不依不饒的說:“怎麼就是小事了,以後師父生辰我都不知道,怎麼給師父擺壽啊!”
“不用!”
銀杏婆婆冷冷的拒絕。
佳容討好的磨破了嘴皮都沒有問出結果,不免有些泄氣,小聲嘀咕說:“難道我要去問肅親王。”
銀杏婆婆突然一個厲眼看來。
佳容一顫,裝傻的望天,喃喃自語的說:“啊!我要去大姐的房裏坐坐,正好把上次沒有做完的女紅,再拿出來接着做。”
銀杏婆婆望着佳容落荒而逃的背影,倒沒有追出去多叮囑她,她相信佳容不是這麼沒有分寸的一個人。
如此又過了兩天,肅親王每日都來用晚膳。
佳容原先對上肅親王的樣子是有些怕的,現在倒不再懼他,反而有些欣賞他了。
他對趙氏王朝的奉獻自不用說,單說他對銀杏婆婆這事。
以前具體發生了什麼,佳容不清楚,但是眼下這種處事風格,佳容卻是喜歡的。
肅親王有權勢,可卻沒有用權勢相迫。
雖說每日來用晚膳,但何嘗不是在擺明一個態度,他其實就是想等着銀杏婆婆主動出來和他解開矛盾的那一天。
他現在其實也明白,他主動找銀杏婆婆,婆婆不止不會見他,反而兩人的恩怨會越積越深。
佳容天天在府里,請她的帖子又都是經了宗正的手,所以很多事情,趙錦不說,她並不清楚。
這晚,趙錦摟着佳容,感嘆的說:“這幾天請我喝酒的人越來越多了,有四皇子一派的人,也有七皇子一派的人,甚至其他幾位皇弟都有。”
“咦,為什麼?”佳容安穩的窩在趙錦的懷裏,和他說著話,卻沒有用腦。
趙錦下說什麼,她下意識就答什麼。
“肅親王連着幾日來我們大皇子府,他的身份,平日不出門,更不會去誰家裏做客。”
趙錦稍解釋一下,佳容就明白了。
“他們是不是都來打聽你和肅親王的關係啊?”
趙錦斜視着佳容,“我和肅親王的關係用得着打聽。”
佳容抬起粉拳,不高興的捶了下趙錦的胸口,埋怨的說:“你明明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竟然還故意跟我扣字眼。”
趙錦握住佳容的手,揉了兩下,才說:“他們不過是怕我搭上肅親王這顆大樹,畢竟肅親王現今雖然將兵權都交給了父皇,但是在軍營里,他仍然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不論下面大部分的將軍或者是手握三分之一兵權的霍家,以前都是跟隨過肅親王的,且對他極為推崇。”
佳容微微咂舌。
她一直聽趙錦說肅親王當年如何如何厲害,現在才深深的發現,她想像中的肅親王,可能比不上現實中的十分之一。
不然的話,這些保家衛國的英雄,怎麼會都崇拜他。
肅親王當年定然是極其英明神武的人物。
“肅親王這麼厲害,若是他搶皇位不是很容易嗎?”佳容突然想到這一點,被窩裏又他們夫妻倆,想到就脫口而出的說了。
趙錦再怎麼樣也沒有想到佳容能說這樣的話,難得的愣住了,才哭笑不得的說:“你一天到晚在想什麼?”
“肅親王當年手握兵權,在趙氏王朝說話的份量不比皇上低,可是當他掃平了邊境,就立刻將兵權交還,對權勢並不留言。”
佳容癟了癟嘴,想不到一個什麼樣的形容詞來說肅親王,最後忍不住說了一句。
“竟然是高風亮節的一個人。”
趙錦點了點佳容的鼻子,“不然你當他怎麼能得這麼多人的尊重,你別為了師父的事情,就用有色的眼光去看他。”
佳容撇撇嘴,說:“這兩件事情不相干,他再厲害,也不能掩飾他負過一個女人。”
“你都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情。”趙錦縱容的笑着,卻也替肅親王辯了一句。
佳容嘟高了嘴,說:“雖然不清楚出了什麼事,但是我師父黯然離開,又毀了容,總歸是被人對不起了,不是嗎?”
趙錦若有所思的回答,“你這話不錯,但你也別忘了,肅親王一直未娶。”
佳容再多的話,都因為這一句而說不出來了。
趙錦揉了揉佳容明顯已經不再纖細的腰肢,說:“我們不是說好了不插手他們的事情嗎?而且也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我們就在一旁看着就好,如果需要我們的時候,不管是肅親王或是師父,他們肯定都會直接吩咐我們。”
佳容也明白是這個道理,但沒有說什麼。
趙錦說了會其他的話,突然說:“我明天想去求求父皇,讓我去冷宮見一回母后。”
佳容訝異的側目,忍不住坐了起來,問:“這事皇上能答應嗎?”
趙錦也沒有把握,只說:“我不清楚,不過這幾天肅親王來我府里,我只說是為了看診,而父皇一向很看重肅親王,說不定能看在這件事情的份上,讓我去見一見母后。”
佳容一時有些感嘆,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錦扶着她又躺下,並說:“你也別多想了,這事也不一定能成,畢竟皇父恨極了母后,定然不願意讓我再見她。”
佳容反過來安慰趙錦說:“說不定能見到呢!你這事也不早點說,不然的話,我能多準備一點東西,讓你帶去宮裏給母后,現在做兩身衣服肯定是來不及了,不如明天我做些耐放的糕點,你帶了過去給母后。”
趙錦說:“不妥,這事我都沒有先跟父皇說,若是直接帶了過去,以父皇的性格肯定要不快了。”
佳容想了想,明白趙錦的意思。
他明天央求皇上的時候,免不得要提肅親王,若是早準備吃食的話,皇上肯定不同意,覺得趙錦是故意的。
第二天,趙錦進宮。
他人一走,佳容也就起來了。
趙錦雖然不說,但是她心裏明白,趙錦極牽挂那在冷宮的前皇后,只是苦於沒有辦法,一直不得聯繫。
不然的話,他不至於現在就這般冒失,利用了肅親王的名諱讓皇上同意他去看人。
佳容惴惴不安的等了一個上午,直到午時過了,他才一臉深沉的回了府,且身後跟了一位青衣老太太。
“怎麼樣?”佳容雖然急切,不過卻沒有點明事情來問,畢竟她不認識趙錦身後的老太太。
趙錦沉重的點點頭,然後指向他身後的人說:“這們是孫嬤嬤,她原是侍候母后的人,這次我去看母后,她聽說你有喜了,特意派了趙嬤嬤來侍候你。”
佳容微喜的臉上尚未綻放出笑容,便忍不住罵了一句。
“你怎麼行事這般不妥,母后在宮裏多難熬,她身邊正缺人手的時候,你竟然還把她的人弄出來,你快點把人給我送回去,我這裏萬事都好,不用人侍候。”
孫嬤嬤聽了這話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佳容。
趙錦安撫着佳容說:“我也沒有想到母後會給我人,我只提了一句,你懷了身孕,身邊沒有一個侍候的老嬤嬤,她就一定要我把孫嬤嬤帶出來。”
佳容一直覺得趙錦處事圓潤有手段,可是這會卻失望了。
“你這話就不該跟母后說,我們再怎麼樣,難道有母后在宮裏艱難啊!你好不容易去看她一趟,不挑些好話說給她聽,竟然讓她這樣擔心,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若不是我身份不行,我就和你一起進宮了。”
趙錦無辜的說:“真不是故意說漏嘴的,我原本告訴母后,說你懷了身孕,就是為了讓她高興一下,哪裏曉得她會問我,你身邊照顧的嬤嬤是誰,我因為高興,一時不察,就直言說了目前沒有合適的,正在物色。”
佳容聽了這話,明白怪不了趙錦,這一句疊一句的問下來,確實容易漏嘴。
不過她也是這時才明白,為什麼她身邊都沒有一個經驗老道的嬤嬤侍候,原來趙錦不是沒有想到,而是想得太仔細,所以一直沒有挑選中合適的人。
“那母後身邊現在有侍候的人嗎?”佳容問這話時,目光也看向了孫嬤嬤。
趙錦說:“自然有的,不然的話,我怎麼也不可能同意,是嗎,孫嬤嬤。”
孫嬤嬤上前見禮,“夫人安康,老奴替主子多謝夫人的惦記,當年主子被害去了冷宮,是由老奴和孔嬤嬤陪同,我們二人皆是自幼在主子身旁侍候,夫人可以寬心。”
佳容也不好說什麼,只說:“孫嬤嬤快快請起,你原是母后的人,能來侍候我,已經是我的福分,你這一跪,我哪裏受得起,往後我若是有哪裏做得不好的地方,就勞煩孫嬤嬤多提點,我們一家人一起努力,爭取早點團圓。”
佳容雖然清楚,她這時候說的最後那一句,可能不太好,但卻明白,這樣的話,孫嬤嬤她們肯定最愛聽。
當下便熱淚盈眶的說:“夫人說得是。”
佳容看孫嬤嬤略有倦容,眼眶紅腫的樣子,便清楚她離開前皇後過來,肯定狠哭了一回。
就叫了來君陶吩咐,“這位是孫嬤嬤,你先帶她下去安頓,讓她好好休息幾日,等她身體好后,這院裏的大小事宜,你就都交給她吧!”
君陶不着痕迹的看一眼趙錦,才說:“是,奴婢明白。”
佳容又叮囑了孫嬤嬤幾句,這才把人放出來。
屋裏只余他們夫妻兩人時,趙錦捏了捏佳容的小臉說:“好傢夥,厲害我來收買人了啊!”
佳容打掉趙錦的手,理直氣壯的說:“我剛才那話,雖然有幾分故意在孫嬤嬤面前賣好的意思,但更多的是我真的這樣認為。”
趙錦哪裏不懂佳容的那些小算盤。
他說:“你不用怕母后不喜歡你,母后問我娶的是哪家小姐時,我直接告訴了她,你的身份。你怕母后不喜歡你,母后還覺得對不起你呢!明明是我自小訂下的妻子,這會卻得不到名分,只能做那侍妾。”
佳容鬆了口氣的問:“孫嬤嬤也知道嗎?”
趙錦肯定的說:“當然!畢竟孫嬤嬤要來侍候你,肯定要清楚這些,母后怕孫嬤嬤輕怠了你,一早就已經叮囑了她。”
佳容這下徹底放鬆了。
她先前是真的怕。
前皇后雖然是好意,但是這些奴婢卻未必願意。
畢竟是侍候過皇后的人,如何願意來侍候一個沒名沒分的侍妾,好在這些隱患,趙錦和前皇后都替她掃除了。
而孫嬤嬤自小就侍候前皇后,又能陪在冷宮多想,想來性情不差,才能被前皇后看重。
想到這裏,佳容突然問:“孫嬤嬤多大啊?”
孫嬤嬤和孔嬤嬤既然都是前皇后的陪嫁丫鬟,那年紀應該不比前皇后大多少,畢竟皇后也不過四十多點。
趙錦不確定的說:“我不知道具體多大,但應該和母后差不多。”
佳容突然不說話。
四十多歲的女人看起來像五六十歲的老嫗,第一眼,她直接把人誤看成了老太太。
由此可見,冷宮的生活有多麼不容易。
孫嬤嬤次日便盡職盡責的前來侍候佳容。
一早佳容陪着趙錦用早膳時,她並沒有說什麼,等到趙錦出府了,她才把孫嬤嬤叫上前說話。
“嬤嬤,我不是說了讓你多休息幾日嗎?”
孫嬤嬤出宮時就知道了佳容的身份,再加上昨天第一印象極好,因此,這會看佳容的目光透了幾分慈愛的說:“老奴沒事,身體挺好的。”
佳容看孫嬤嬤的樣子,就不認為她身體好,示意她把手伸出來,且說:“我給你把把脈。”
前皇后和趙錦說話的時候,孫嬤嬤和孔嬤嬤在門口侍候,但也聽說了江家小姐雖然幼年遭了難,但好在是有大福的人,因此還學了一身醫術。
這會明白她的用意,孫嬤嬤也沒有推託,甚至笑着伸手說:“老奴身體一向都行。”
佳容把脈一探,當下臉都黑了。
孫嬤嬤簡直是一身的病。
君陶極有眼色的在佳容變臉時就去拿了筆墨過來。
佳容沉着臉下寫藥方,且說:“嬤嬤,你若是想活着等母后出來,就一天三餐給我按時按點吃藥,明白嗎?”
孫嬤嬤在後宮多看,什麼風浪沒有見過,被佳容這樣一唬,當時就愣住了。
佳容嘆息的說:“嬤嬤,不是我恐嚇你,而是你身體很多器官都已經出了問題,再不好好調理,你晚年怕會被病痛纏身,趁着現在有機會,把身體調理好。”
佳容說完,加了一句,“正是因為孫嬤嬤身體漸漸不好了,所以面容才會顯得蒼老,等你把身體調理好了,人都會年輕幾歲。”
孫嬤嬤仍舊不信自己身體不好,且說:“奴婢來是侍候夫人的,又不是來享福的,哪裏能只顧着調理身體。”
“這並不影響,你一邊照顧我,一邊調理身體,你按照我開的藥方說的法子去做就行了。”
佳容看得出孫嬤嬤的想法。
孫嬤嬤的病現在是沒有暴發出來,等到真的暴發出來,那會是一場極兇險的大病,好在她及時來了皇子府。
想到這裏,佳容不禁有些擔憂宮裏的前皇后和孔嬤嬤。
這兩人無論誰病了都不妥。
孔嬤嬤雖然是下人,可是前皇後身邊就她一個人侍候了,若是病倒了的話,前皇后在冷宮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有什麼辦法能讓我進宮一趟,給母后和孔嬤嬤診診身子就好了!”佳容出神的想着,嘴裏忍不住嘀咕了出來。
孫嬤嬤正在想着自家的身子,突然聽到這話,朝佳容看到,對她的欣賞與喜歡又添了幾分。
君陶見佳容在想事,沒再搭話。
就小聲對孫嬤嬤說:“嬤嬤,夫人的醫術極高明,盧家小姐和寧南侯府的世子妃都被御醫診斷不能生孕,現在都被夫人治好了,她說你身子不妥,肯定就是真的不妥了。”
孫嬤嬤眼中劃過一抹訝色,不清楚佳容的醫術竟然這般了得,御醫治不好的病,她都能治好。
只是仍舊有些不得勁的說:“我到底是主子派來侍候夫人身子的,哪裏好反過來在這裏讓夫人照顧身子。”
君陶看了一眼佳容,見她仍舊出神的樣子,才輕聲說:“嬤嬤把身子調理好,長久了侍候夫人不是更好,更何況夫人現在有了身孕,以後有了小主子,肯定也要嬤嬤幫襯,我們到底年輕,哪裏懂這些!更何況夫人是極寬厚的人,對我們這些下人極好,像我和君洋不論有什麼頭疼腦熱,都是夫人給看的病。”
孫嬤嬤也不過是一時想岔了,君陶兩句話就轉過了彎,當下就衝著君陶點點頭,示意她明白了。
而佳容那邊仍舊在神遊,想了很多,突然天真的問孫嬤嬤。
“嬤嬤,你說我有沒有可能扮成宮人去一趟冷宮啊!我看你的身體這般不好,想來母后和孔嬤嬤也不會太好,所以我想去看看,也好安安心。”
孫嬤嬤感嘆佳容有心的同時,也只能無奈的說:“怕是不行的!畢竟宮裏守衛森嚴,特別是後宮,哪裏輕易能進。”
佳容撇撇嘴,不死心的說:“這種事情,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我等趙錦回來了,再問問他好了。”
孫嬤嬤張張嘴,沒有說話。
她私心裏想着,不論怎麼樣,若真能再進去一趟自然是好的。
前皇后盼了這麼多年,終於又見了趙錦,有機會多見兩面,前皇后也會開心很多。
這日,肅親王再來府里的時候,看到孫嬤嬤時,多看了一眼。
佳容注意到這些細節,顯然是認為孫嬤嬤的。
趙錦也注意到了這點細節,倒是大方坦率的承認了他利用了肅親王的威風。
肅親王沒說什麼,仍舊像往日一樣用了晚膳。
只是臨走前,他忘了一眼佳容微微翹起了的肚子,問:“既然用了,為什麼不趁機替她求一個名分。”
趙錦立刻順着竿子往上爬,問:“肅親王的意思是說我可以用這種辦法去給她討要封號嗎?”
肅親王看了眼趙錦,又看了眼佳容,才說:“以你目前的形勢,娶一門貴妻,謀得江南封地,不是更好?”
趙錦笑容微淡,疏離的說:“肅親王應該也聽說了我發的那個毒誓,怎麼可以做出另娶的事情。”
肅親王目光閃了閃,沒有正面拆穿佳容和趙錦的把戲,只說:“當年我們若是能像你們這樣,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佳容怔怔的看着肅親王,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他卻沒有再說這事,只說:“皇上這兩天就會下旨冊封各位成年的皇子,聖旨已經擬好了。”
趙錦目光一凝,肅親王同樣沒有再往下說,便直接走了。
佳容和趙錦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裏的無奈。
“肅親王怎麼這樣,說話不說完,存心吊人胃口。”
第二天趙錦和簡珏見面,互相通了消息,可是兩人無論怎麼去打聽,都沒有探聽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趙錦倒是因此得到消息,知道肅親王三天前被皇上請進宮了,想來皇上是為了和肅親王商量給各位皇子封地的事情。
突然間,趙錦就安心了。
肅親王雖然從來沒有說過什麼,但他卻覺得肅親王會願意賣他一個好,西北的這塊封地怕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