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探口風
古森昊二話不說，問了一下東方主任有沒有事，主任看了古森昊一眼，搖了搖頭。他便說鍾主任讓自己過去一下，東方主任若有所思地看着古森昊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你去吧，回頭我也有話跟你講。”
古森昊來到鍾主任那裏。
一看到古森昊，護士站幾個小姑娘便交頭接耳邊笑邊說著什麼，古森昊猜她們又是在說他的那點醜事，顧不上搭理她們了，他逕自來到了鍾主任辦公室。
“哦，小古，你過來啦，來，坐着，我讓你嘗嘗這個茶。”
說罷，他燒上了一小壺水，找來兩個玻璃杯，放了點茶葉。
“小古，你今天運氣不錯，我這茶葉，你知道是什麼來頭嗎？”
古森昊搖了搖頭。
“你肯定聽說過龍井茶，但是這龍井茶可大有講究啊。”他對古森昊說，很多人喝茶，現在都喜歡動輒便是大紅袍、普洱茶，還有什麼古樹深山之類的說辭，可是咱們江南人到底還是熱愛綠茶。
江南有四大名茶，分別是錢塘龍井、姑蘇碧螺春、安吉白茶和無錫毫茶。
其中，名氣最大的，莫過於錢塘龍井。
古森昊是對茶葉這種東東一竅不通，只能呆坐着聽故事。
鍾主任慢悠悠擺弄着他手裏的一塊玉石，看着古森昊又繼續說：“錢塘龍井你肯定喝過，而且肯定喝不出到底有什麼妙處對不對？”
“對，鍾主任，有時候去飯店吃飯，她們會問要泡什麼茶，自然會有時候要龍井，可是實在喝不出有多好。”
“這民間其實有四種級別的龍井茶，其中，最低級別的就是當地人種植的茶樹在非春季採摘的茶葉，那些只能算炒青而已，最多就是按照炒制龍井茶的工藝製作的，你們在飯店裏喝到的就是那些。高一等的呢，就是好的龍井茶，但是頭一年沒有賣掉，冷藏起來在第二年銷售，這種龍井茶往往頭一泡口感是不錯的，但是第二泡就一塌糊塗了。”
他抬起頭看着古森昊：“再高一個檔次，就是西湖西面山裡大片的茶園產出的當季龍井茶，只要選料講究，精心挑選與炒制，那就是能炒出上品的西湖龍井。”
古森昊隨口問道：“還有比這更好的嗎？”
“對，那就是我今天要請你喝的龍井茶。在那山裏頭，有一個龍井村，就在獅峰山下面，算是深入那一片山中了，龍井村上面的獅峰山坡上，種植着最上品的龍井茶，產出的龍井茶叫做獅峰山龍井，如果是春季採摘，而且最好的是在清明之後那段時間採摘的，經過精心炒制而成的龍井茶，沖泡過後先聞香，再觀色，后品茗，回味甘甜香氣，這才是喝龍井茶的享受啊！”
古森昊裝作非常高興地學到了這個知識。
鍾主任燒開了水，沖了一杯，遞給他：“聞一聞，有沒有聞到豆子剛剛加熱時候的味道？其中還間雜着些許麥香？”
古森昊一聞，還真挺明顯，這就有點奇怪了。
“你肯定要問這是為什麼，我老實告訴你答案吧。”
“是什麼呢鍾主任？”
鍾主任笑道：“答案就是，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古森昊這才真正笑了，是被鍾主任逗樂的。這位急診科主任不但寬厚，還挺會開玩笑。
子曰：幽默的人最了不起。
當然，這個子，指的是古子。
果然是好茶，色澤有點淡琥珀色，茶葉在開水中悠悠地升騰着，展開着，那種顏色不算綠，有些黃綠色，便是這種色度最讓人覺得舒暢。
終於轉入正題了，鍾主任問道：“我一直在思忖，任英姿交到你手裏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古森昊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鍾主任，我發誓，沒有猥褻女病人，我只是——”
鍾主任鼓勵地看着古森昊，然而，正當他順口要說“我只是觀察一下她的生命體征”之類的託辭時，那塊玄鐵牌再一次貼在了古森昊胸前的皮膚上，那種刻畫的圖案印入古森昊的皮膚的感覺，猶如一道閃電。
他生生地將脫口而出的話收了回來，那感覺就好像一盆潑出去的水，居然被一種神秘的力量生生收回到盆中。
今天，在古森昊身上已經發生了好幾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了。
其實古森昊是個嘴挺快的人，學校的團委幹部也曾經評價過古森昊：古森昊，你這個人真是奇怪，我有些摸不透你，一個全家族都遭遇飛來橫禍去世、只剩下你一棵獨苗了，你居然還那麼喜歡說笑，那麼開朗。
記得第一次古森昊是這樣回答的：難道我每天哭喪着臉，他們就能活回來了？
第二次，古森昊換了一種說法：其實，我深深地把悲傷埋在了心裏，讓歲月帶走所有令人沮喪的回憶。
多浪漫的語句啊！
最近一次，其實古森昊的回答又有所提升：他們都在天堂保佑着我，所以我是天下最快樂的人。
“小古啊，我算不上了解你，肯定不如東方主任，不過，我剛才一看到你就覺得有緣，不瞞你說，這次我一定要找你過來，你知道什麼原因嗎？”
“鍾老師，因為今天我們算是共同作戰，完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鍾主任笑了，他又喝了一口茶，彷彿還在品味着茶香和古森昊的話語混雜后的美感。
“小古啊，你說得差不多就是這意思，我今天一看到你下來，突然生出了一種說不清的感覺，總覺得今天能救活了那姑娘，沒想到醫學死亡后的人還真能起死回生，奇迹啊，奇迹。”
古森昊陪着笑臉，表示贊同。
今天那照片的事情，被這會兒救活人的喜悅沖淡了，可是古森昊心裏還是惴惴不安，如果那姓章的人會不會拽住古森昊不放？
剛想這個，鍾主任立馬就提到了這個話題了：“其實呀，我找你來還有一件事，聽說你今天遇到了點麻煩，有人把你的照片放到了醫院的微信群里了吧？有沒有人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