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茫然中誰慌亂無章
認識林沛辰的人都會知道,這是一個很堅強的人,沒有人看到他哭過,也沒有人看到他像同齡的孩子一樣看着別人的玩具眼裏流露出渴望的光彩。
也許有人會說這些都是因為林沛辰良好的家庭背景,因為他家有錢,所以根本不需要去羨慕別人的玩具,沒準他家一大堆堆成了山呢。可是其實沒有人知道,這個孩子的童年裏只有父母冷漠的表情和保姆的毒打。
玩具?呵呵,不存在的。玩玩具的孩子是怎樣的孩子?是那些天真不知世事,把一腔無聊的牢騷發到死物上去的小屁孩。而林沛辰從來不是這樣一個人,有時間玩玩具的話,他倒還不如多睡一會兒。
他的保姆在他六歲去了幼兒園的時候終於離開的,誰都不知道那一刻林沛辰的心情是怎樣的,彷彿逃脫了一切罪惡般的解脫。一個六歲的孩子,躲在自己的房間裏泣不成聲,卻是喜極而泣,只是為了慶祝那個折磨了自己將近六年的女人離開了而已。
林沛辰依然記得保姆離開的那天,天上下着毛毛細雨,他長久不在家陪着他的父母今天卻為了送別一個折磨了他們孩子六年的女人而全部回家了。
“周女士,很謝謝您這幾年來對沛辰的照顧,他現在這麼乖這麼聽話,都是您的功勞,謝謝您。”林沛辰的媽媽,這般低微的對那個女人說道。
林沛辰在心裏冷笑,對啊,這麼聽話全都是她的功勞。如果沒有保姆在他不聽話的時候動輒就是一頓暴打,他現在可能也是一個叛逆的小孩子而已。
保姆拿着豐厚的工資走了,留下了一道永遠無法泯滅的童年陰影在林沛辰心中,讓他成了一個沉默寡言,不肯再相信別人的人。
在唐老師催命般的聲音下,林沛辰終於猛然抬起頭來,一雙曾經漂亮的讓女生都有自愧不如的眼睛裏佈滿了淚水,現在正狠狠地瞪着我。那裏面的厭惡和憎恨,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忘了。在他的心裏,一定已經認定了就是我將這封信給別人看的。
而且他這樣要強的一個人,本來是什麼事都要趕在別人前面的。可是卻因為小時候缺少大人照顧的家庭原因而錯過了最好的定型時期。所有人都知道,一個人的字在剛剛學會寫字的時候就定型了,就算是後期通過練字改善,但是那種寫字方式和下意識的動作已經深入骨髓了。
所以,字丑應該一直都是這個人心底不能拿出來說的硬傷吧。可是如今卻因為一張本來不該出現在世人面前的信,他的這個秘密被人毫不留情的揭開了。揭開這個秘密的同時就好像是撕開了他身上的一道陳年的舊傷疤一樣。隨着皮肉相離的痛楚,將他折磨的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此刻他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野獸,嘶吼着道:“閉嘴!別再說了。”那樣的無助,卻又不肯讓別人靠近。全班人都被林沛辰突然的爆發嚇了一跳,唐老師也是,怔怔的愣了兩秒。隨即怒火爬上臉龐,唐老師這是很明顯的惱羞成怒了。
很顯然,他當老師這麼多年,把偽君子這個角色演繹的十分完美。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唐老師肯定是沒有被人這麼對待過的。唐老師這會兒終於是維持不下去他溫潤如玉的儒雅外表了,額頭上青筋暴起,將金邊眼鏡擠的分外猙獰。
林沛辰凶,他便比林沛辰還要凶,重重的拍可了一下桌子,唐老師怒目而視林沛辰吼道:“林沛辰你幹什麼!要造反么!”我覺得此情此景略有些熟悉,頗為像是電視上那些古代里的皇帝和皇子,皇子帶兵逼宮造反的時候,皇帝明知故問的來了一句:“某某某,你幹什麼,要造反么?”
這個時候本該林沛辰邪魅一笑,然後不屑的看着唐老師道:“是要造反了又如何?”但是我們也知道,這是很正經的二十一世紀了,那些只存在於電視劇和小說中的邪魅皇子,咳咳咳,同林沛辰當真是扯不上關係的。更何況,林沛辰只是個學生,他還需要學歷,還需要學習才能給他未來的人生奠定一份基礎,一份離開了那個不和睦的家庭之後他自己一個人也能好好的活下去的環境。
更何況,唐老師不是皇帝,和皇帝這個高貴的名詞也扯不上半點關係。最重要的一點,其實是,古時候的皇子皇帝是父子啊…我剛才竟然想到了用這個形容來比喻他們兩個現在的情況,實在是罪過罪過。
林沛辰自然不會不知死活的回上一句是又如何,他只是緊緊的瞪着唐老師,兩個人便如同兩隻瀕臨暴走的獸一樣,隨時都有可能衝上去給對方致命一擊。很快的,林沛辰冷靜了下來,他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要幹什麼。今天的這件事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但是還在接受範圍之內。
之所以會暴走,也許只是因為被欺騙了而已吧?畢竟從小到大,他因為字丑的事被別人笑話過無數次了,卻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一樣憤怒過。這麼想着,林沛辰的目光閃爍着看向了班級里唯一站着的那個女生。
厚重的劉海垂在眼前,似乎要將這個人全部埋藏在自己的世界裏,儘管陰暗也不肯讓別人窺探一分。衣服是最老土的校服,紅黃相見沒有半點新意。眼睛卻是他見過的最水靈的眼睛。那雙眼睛裏面彷彿裝了日月星辰,一言一行間皆是神采。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兒,以最老套的方式出現在了他面前。
他送給另外一個人的信卻陰差陽錯的送到了這個不起眼的女孩兒手中。他人生中第一次出現了惶恐的心情,怕這個女孩兒把他信裏面寫的內容說了出去。畢竟一個情竇初開的男孩兒,還是一個平時將自己掩藏的那麼深的男孩兒,臉皮不是一般的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