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曾奢望的輕易得到

我叫周染，出生在檬婭村，一個你聽都沒聽過的小村子。我媽在我四歲的時候將我扔給我爸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我的青春在還沒來得及開始時，就被蒙上了一層一層灰。

從我媽走後，我爸開始天天酗酒，每次我身上的傷還沒結痂上面就又重疊着新傷，所以我身上的傷從來都沒好過。

有沒有一種人，能讓與生俱來就能感到害怕？而我爸，就是這種人。

有一次我爸喝醉了，手裏提着空酒瓶搖晃的向我走來，我害怕的渾身顫抖，不知不覺得往後退，直到後背抵在冰涼的牆上，才停下。

可他哪裏會放過我，他嘴角擒着陰冷的笑，沒絲毫猶豫一巴掌煽在我臉上，“你敢跑？”他有些憤怒的從腰上扯下皮帶，抽在我身上，嘴裏還不忘說，“你倒是跑啊。”

我那時候才多大啊，我爸力氣又出奇的大，一皮帶抽在身上，疼的我尖叫出聲，可是他不聽，反而，越打越上癮。

像是在懲罰我不聽話，又像是在宣洩我媽當初對他的背叛，反正，每一下抽在我身上，都用足了狠勁兒。

我疼的不敢吶喊，躺在冰涼的地上一動不動，眼淚跟自來水一樣，安慰着自己，反正等他折磨夠了就會停下，其實，我怕，怕我爸真的把我打死。

怕，等不到我媽來接我。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看到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估計是真的怕把我打死，他才停下，氣喘吁吁的瞪着眼看着滿臉都是淚的我，“周染，別怪我沒告訴你，要是跟你媽一樣，被我抓住，我打死你，信不信？”

那個時候我一直都在懷疑，我是不是他親生的，如果是，他為什麼狠的下心拿皮帶抽我？

後來才知道，我爸害怕，害怕我跟我媽一樣不要他，他用皮帶抽我，以此讓我害怕他，聽他的話，只是，他用錯了方式。

我當然信他有這個能力不費吹灰之力就打死我，所以我極力的配合著點頭，他才滿意的將皮帶栓在腰上然後去睡覺。

我記不清那天是個什麼日子，只清楚的記得，從那天開始，往後我的生活都如那天一樣糟糕，我爸想着各種變態的法子折磨我，把我抽的一身傷然後扔在雨里，傷口發炎還不準擦藥，而，讓我覺得悲哀的是，我不能反抗。

我不能反抗，意味着什麼？他說什麼是什麼，對他所做的一切，我只有接受的權利。

我只是個小女孩，沒有人可以求助，在我爸的暴打下過的艱難曲折，可以說，我的生活里，除了淚還是淚。

這樣的日子讓我恐慌，害怕。我每天都過得膽顫心驚，有很多時候，我都會想起我媽，想她能回來接我，帶我離開這個家。後來，我媽確實來接我了，不過這是后話了。

再後來，我到了讀書的年齡，看着同齡的孩子去讀書，心裏羨慕的不得了。我忍着被打死的風險去央求我爸，還特意挑了他心情好的一天。

最開始的時候，他罵我賠錢貨，吃他的穿他的還想讀書，這女娃子是要嫁出去的人，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他還說等我滿16歲就將我說給老張家的兒子。老張家的兒子我是知道的，年齡比我爸就小那麼10歲，我怎麼可能願意？

然後看我委屈的樣子，我爸眯眼笑着拍我肩頭告訴我，老張家有錢，你嫁給他兒子，咱們後輩子都不用愁吃穿了，染染啊，爸爸已經是半截入土的人，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體諒爸爸。如果你實在想讀書，也不是不行，但，只能讀到初中畢業，在學校里不能給我惹事，初中畢業后就嫁給老張家的兒子。

從出生到現在我爸都沒對我笑臉相迎過，一直都是對我拳打腳踢，我發誓，那是我爸第一次對我這麼溫柔，雖然他不是真心的，但，我心裏卻比吃了蜜還甜。

你無法想像一個農村的孩子對上學的渴望，那時候我想法多單純，只要能讀書不管要我做什麼都願意。那刻，我忘了過去我爸對我的種種不好，沒猶豫就答應了，而我爸，也真的送我去上了學。就這樣，我行規行距的遵守我跟我爸的承諾不給他惹事，充當乖乖學生順利的升學到初中。

初中學校規定可以自由選擇申請住校，我毫不猶豫選擇了住校，這樣我就再也不用受我爸控制和折磨了，真好！

但，我的初衷不會忘記，等我有足夠的能力，我一定會離開那個像地獄一樣的家。

初一開學那天我順利進了唐老師的班級，整個人煥然一新，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陌生的面孔，我膽怯的站在門口不敢進去，同時，他們的眼睛齊刷刷盯向了我。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看我，最後受不了他們矚目的目光，我低着頭走到我的位置，忐忑不安的坐在位置上希望老師快點來，因為這樣，他們的目光就不會留在我身上。

相反，我的新同桌沒有跟他們一樣盯着我不放，她將板凳向我這邊挪了一下，心底有掩藏不住的喜悅，“你好，我叫何希，你呢？你叫什麼？”

“我叫周染。”我聲音很小，我不知道她聽沒聽到。

她趴在桌子上盯着我看，眼珠子咕嚕咕嚕的轉，小心翼翼的問我，“那周染，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我不知道在你們心裏朋友這個詞是什麼概念，但對於那時的我來說遙不可及，因為像我這樣的人，沒人願意跟我做朋友，所以我在聽到何希說要跟我做朋友時，心裏巨浪翻滾。

我不善言辭，只有一個勁兒的點頭，偷偷的小聲問她，“剛剛他們盯着我做什麼？”

“應該是你穿的這一身衣服，他們覺得稀奇吧。”

我盯着自己的衣服看來看去，沒什麼稀奇的地方啊，我疑惑的看向她，順帶的將全班的人巡視了一遍，發現大家都盯着自己的課本，關注點根本不在我身上。

“好啦，沒事的，不用在意他們，做自己就好啦。”何希伸出食指貼在唇前，“噓，別說話了，老師來了。”

何希在說完后就挺直了腰板假裝看書，我卻用餘光偷偷打量着他，那個唐老師是個中年男人，帶着金絲眼鏡，這樣的造型可以用文質彬彬形容他，但是，我們忘了，還有另一個詞形容這樣的人，衣冠禽獸，在日後我深有體會。

一個好老師就是給學生留下好的印象，那時候的我們分不清好壞，單純的以為每個人流露出的言辭就是成為定奪一個人好壞的基準。

唐老師俯身，雙手撐在講桌上，平視着台下的同學，說道，“大家好，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我姓唐，叫唐宏偉。今天是你們進入初中生活的第一天，我知道，很多同學們對初中生活充滿好奇和嚮往，現在我就告訴你們，雖然初中生活很美好，但也是我們人生中轉折的一個關鍵點，希望在日後的學習中大家能積極配合我的教學工作，當然，你們對我有什麼不滿意的，可以提出來改正。最後，希望大家能好好學習。”

台下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一陣高過一陣，我受這濃厚的氣氛影響，也跟着大家鼓掌，直到手掌心拍紅，唐老師才示意我們停下。

“關於班幹部，這段時間我會看大家的表現然後決定人選，剩餘的時間，大家分成兩部分，這樣，這邊的同學拿上掃把去掃公區。”他指着我說，“你，你們這四個人留下，掃教室。”

大家拿着掃把跟在唐老師身後去公區，教室只剩下我、何希還有另外兩個女生，何希拉着我的手，“染染，我們開始吧。”

留下的一個女生坐在椅子上翹着腿，口裏嚼着口香糖，扯着嗓子喊，“喂。”

教室里只有我們四個人，我不知道她在喊誰，我和何希不明所以的回過頭，她剛好把吹鼓的泡泡吸進嘴裏，吞咽着口水，“就是喊你們兩個，教室就歸你們兩個負責了，老師要是問起，就說大家一起掃的，聽到沒有？”

何希瞪着眼，拉着我走到她面前，我膽怯的垂下頭，盯着鞋尖，卻聽到何希厲聲的詢問那個女生，“憑什麼？”

“憑什麼？呵呵，你知不知道姻姐是誰？敢這麼說話？”

從小我的骨子裏就有一股懦弱，遇到什麼事只會忍，我想這可能跟我生長的環境有關吧，我拉拉何希的手，示意她不要說了，卻被她攢緊手，“我管她是誰，老師說了四個人負責，大家就得一起掃，誰都不許偷懶，不然，我去告訴老師。”

我聽到“啪”的一聲，抬頭看見何希頭被打得偏向一側，當時，我心裏特心酸，看見何希被打我什麼都做不了，連句話都不敢吭聲，我能感覺得到那一巴掌的餘音還回蕩在教室里，也重重的落在我心上。

到底什麼時候，我才能勇敢一次？

那個站着的女生又想打何希，卻被那個叫姻姐的呵斥住，“小艾，住手。”姻姐站起身，走到我們面前，玩弄着指甲，“你們掃不掃都由不得你了，記住，不要在我面前裝B，不然我有的是辦法整你，不信你可以試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