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賞賜
旁人聽了,臉上不由得現出愧sè來,薛良臣冷哼了一聲,接過藥膏,乾淨的布條,拔出腰間的短刀,在一旁的火堆上烤了一會,對岳飛柔聲道:“這位小哥,你咬住這木枚,我替你拔出箭頭上藥,一會便好!”隨即對一旁的薛良玉下令道:“你且按住他,莫要讓他亂動!”
“好咧!”薛良允應了一聲,便伸手按住岳飛,他自小便勇力過人,十四歲便能身披兩重甲,不用馬鐙直接跳上戰馬,薛家四兄弟里雖然他年紀最小,但若論力氣他卻是第一。可等薛良臣替岳飛拔出箭頭時,他只覺得下面的軀體猛的一掙,險些將自己掀飛了,不由得驚道:“你這廝好大力氣。”
岳飛卻沒理他,等到薛良臣替自己包紮好傷口后,艱難的站起身來,向薛良臣躬身行禮道:“小子岳飛多謝足下救命之恩,療傷之德!”
“岳飛?莫不是岳武穆?”周平大吃一驚,小心的打量着眼前的這個負傷少年,只見對方體格敦實,臉上滿是灰土血跡,一時也看不出長得啥樣子,只得按下心中的好奇小心傾聽。
“罷了,你剛剛受傷,快躺下休息!”薛良臣微微一笑正準備離去,卻聽到身後岳飛問道:“敢問足下一句,為何方才不全力殺賊,而縱賊而去呢?”
薛良臣聞言一愣,轉過身來笑道:“小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方才你讓手下點火之時,只點着了村子右側外面的乾草,可是村內的房屋等地都沒有點着!分明是只打算將賊子驚走便作罷!”
一旁薛良玉聞言大怒,反手按在腰間刀柄上喝道:“小子你作死嗎?我二哥行事輪得到你指點!”
“老四,退下!”薛良臣低喝了一聲,對岳飛笑道:“我們只有十餘人,能夠將賊子驚走便不錯了!”
岳飛看了看四周弓手驚魂未定的臉,沒有再多說什麼。一旁的周平看着岳飛滿是塵土血跡的臉,心中的疑問卻越發強烈了。
“這個少年該不會真的是岳武穆吧!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岳飛好像也是相州人氏!”
周平終於再也無法按捺住心中的疑問,向一旁走去,片刻之後他提着一桶清水回來,笑道:“岳小哥,看你滿臉塵土血跡的樣子,定然難受的很,擦擦吧!”
“多謝了兄台了!”岳飛感激的拱了拱手,便自己擦洗了起來,隨着塵土和血跡被洗去,露出了下面那張平凡無奇的臉龐來,只見一雙眼睛一隻大,一隻小,粗粗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岳飛見周平死死的盯着自己一雙眼睛,倒也不怒,笑道:“兄台莫笑,我自小便兩眼不一般大小!”
“果然是武穆王!”周平按捺住自己內心的激動,任何一個後世的中國人都可以理解他此時的感覺。一個活生生的武聖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不過還是收斂些好,不然惹惱了對方就不好了。
“岳小哥誤解了!“周平趕忙笑道:”在下方才是覺得你好生面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兄台若是不提,我還沒發現你兩隻眼睛長的不一般大小!“
“原來如此!”岳飛此時還是個十六七歲的實誠少年,也沒有多想,便信了周平的鬼話:“原來如此,小弟對兄台也頗為眼熟,想必是哪次趕墟時遇到的,對了,還不曾過問尊兄台甫。”
“台甫?”周平一愣,才反應過來岳飛是在問自己的姓名字號,他這才想起來岳飛應該是讀過一點書的,看他衣着打扮應該是農村裏的貧戶子弟,倒是與他的言談舉止頗不相稱。
“在下姓周名平,本為幽州人氏!”周平便將自己胡編的來歷和盤托出:“是薛家的田客,這次隨主家同來拿賊!”
“小弟姓岳名飛,本州湯yin人氏,家貧無以謀生,在韓家幫傭!”
周岳兩人談了會,岳飛便將自己的家世和盤托出,周平得知了岳飛年幼便喪父,只有老母在堂,越發篤定了眼前此人便是那位名垂千古的岳武穆岳鄂王,說話也越發小心了起來,岳飛此時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又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線上的掙扎,內心深處也有一種傾吐的yu望,他與周平聊了一會,突然嘆道:“我昨夜已經shè殺那賊首張超,本以為今ri捉拿幾個殘黨不過是等閑事,卻想不到——”說到這裏,岳飛嘆了口氣,低下頭去,神態頗為頹唐。
周平看着眼前這個農家少年,剛才那種敬若神明的感情漸漸散去,漸漸生出了幾分親近之意,低聲勸慰道:“岳家兄弟,這次的事情也不是你的責任,若非那朱治貪功,中了盜賊的jiān計,又豈會落敗?”
“周兄說的不錯!”岳飛臉上露出恨恨之sè來:“不過我不怪那朱治貪功中計,畢竟盜賊jiān猾,中計的也不是他一人。但他身為縣尉,遇賊后卻獨自先逃,將部下棄之不顧,實在是該死!”說到這裏,岳飛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卻不小心牽動了肩膀上的傷口,不由得臉sè劇變。
“岳兄弟小心傷口!”周平趕忙扶住岳飛,暗自感慨果然是xing格決定命運,此人現在還不過是個普通田客,就竟然敢在外人面前公然指責縣尉,也無怪他後來落得那般下場,周平正想着該如何勸解幾句,卻聽到身後有人喊道:“阿平,快過來幫忙,這邊人手不夠!”
周平應了一聲,卻是薛良玉在清點戰利品,要他過來記賬,薛良玉一邊指揮着手下幹活,一邊低聲對周平道:“阿平,莫要理會那個受傷的小子,一副不識好歹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個短命鬼,小心沾了晦氣!”
“多謝郎君!”周平哭笑不得的答道,心中不由得暗想:“這位薛四郎還真是天生了一張烏鴉嘴呀!”
安陽縣衙。
“什麼,盜賊勢大,有千餘人?”沈恆臉sè一片慘白,便彷彿四周的粉壁。
“不錯!”跪在下首的朱治肩膀上綁着厚厚一層繃帶,滿臉青紫,倒像是剛剛從戰場上逃出來的:“下官得知那群盜匪在高平村,便率領四鄉弓手前往緝拿,本來已經將賊首圍在村中,卻不想千餘盜匪突至,雖然卑職以忠義相激,率眾死戰,但眾寡不敵,只得突出圍來,其餘弓手卻——”說到這裏,朱治已經伏在地上痛哭起來。
“朱縣尉請起!”沈恆起身將朱治扶了到一旁坐下,若他所言屬實,那安陽縣便已經危在旦夕,大宋已經承平百年,河北百姓早已不識兵戈,倒是離不得這個縣尉。沈恆想到這裏,正想向其諮詢應該如何加強縣城防務,一名書吏突然進來,在沈恆耳邊低語了幾句。知縣臉sè微變,狠狠的盯了朱治一眼,便快步出去了,將朱治一個人晾在堂上。
“你說那盜賊只有五六十人?”沈恆的臉上就好像凝結了一層寒霜,向薛良臣問道。
“不錯!”薛良臣還以為知縣是因為得知弓手們在高平村被盜匪擊敗臉sè才這般難看,趕忙解釋道:“縣尊,盜賊雖然逃脫,但擄去的人口都被救回,弓手也就死了八人,傷者也都得到了醫治,沒有大礙!”他害怕知縣要將財物要回,所以故意沒提財物的事情。
“五六十人,好個朱治,竟敢誆騙某家!”沈恆強壓下胸中怒氣,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薛良臣兄弟、劉勝、周平、岳飛數人,對薛良臣溫言道:“也好,你且將戰事經過詳細說與本官聽聽!”
“是,縣尊!”薛良臣唱了個肥諾,便敘說起來,他是個jing細人,俗話說“官官相護”,若是將縣尉貪功中了埋伏的事情說出來定然會得罪了朱治不說,說不定連眼前這位知縣老爺也得罪了,所以他將自己趕到前的事情一字不提,只說自己趕到之後設計驚走盜匪、搶回被虜百姓和救治弓手的事情。說完后,薛良臣向知縣襝衽下拜道:“方才小民未曾追擊盜匪,致使賊首逃出羅網,還請縣尊恕罪!”
“罷了,你只有十餘人,賊眾卻有五六十人,眾寡懸殊,怪不得你!”沈恆伸手將薛良臣扶起,心中暗想:“這廝帶着十來個人便能將五六倍於他的賊眾驚走,奪回被擄走的百姓,若是此人坐了朱治那個位置,那伙盜匪何足道哉!還不如讓此人坐縣尉的位子!”這個想法就好像一個火團一般在他的心裏越燒越旺。
“縣尊,小民有事要稟告!”一旁的岳飛耐不住xing子,襝衽下拜道。
“哦,是岳小哥呀!”因為韓肖胄的原因,沈恆倒還記得這個田客,看到他身上的繃帶,不知為何,他心中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快意:“有什麼事情請講!”
“縣尊!”岳飛磕了一個頭,便將縣尉朱治貪功冒進中了埋伏,又在村中第一個逃走的事情一一說明:“當時在村中雖然中了埋伏,但只要縣尉老爺留下來死戰,未必沒有勝算。可他卻打馬獨自逃生,才使得一敗塗地的!”說到最後,岳飛撩起自己右臂的衣袖露出鞭痕道:“小人拉住朱老爺坐騎,想要勸說其留下,卻被其狠狠的抽了一鞭,這便是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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