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村莊

一大早，少萍便起床來，她的心情特別的愉快。

這真是特別的一天。陽光似乎比以前更明亮了，村頭的樹葉似乎更綠了，就連以往有點煩人的鳥叫聲也顯得悅耳極了。生活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少萍沒有向往常一樣去找少君，也沒有去探望樹上的鳥兒們。她直奔到葉行生的家裏。

葉行生的屋子在村子的中間位置。沒有堅實的牆柱子，也沒有厚實的屋蓋，稻草加上簡單的木板搭成的。就是這樣的一間屋子，居然也在十幾年間沒有倒下。

少萍連門都沒有敲，直接闖了進去。

一個單身漢子的住所。一個太陽剛剛升起的早晨。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女。

少萍推門進去的時候，葉行生正坐在鋪上打坐。他莫不是整整一個晚上都在打坐？這是少萍看到之後的第一個想法。

葉行生見少萍沖了進來，先是愣了一愣，接着呵呵笑道：“小公主這次駕到，有什麼吩咐沒有？”

少萍賠笑道：“對於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諒你也猜不到。”

葉行生繼續呵呵道：“是，是，小人肯定猜不到小公主的聖意。”

少萍往前攬住葉行生的胳膊，道：“我知道葉叔叔最好了，以前你不肯教我武功，那是我娘不讓我學，也不怪你。哈，現在娘親答應讓我學武功了，還點名說先到您這學輕功。葉叔叔說，這是不是我的好事呢。”

葉行生聽着聽着就心不在焉了。他心裏想着：這犟脾氣的夫人肯松這口氣，想來是發生什麼事了。只是他也不敢多想，隨即笑道：“那好，正好葉叔叔今天不用去練功，就先交你一些基礎的功夫吧。”

少萍聽了好不得意。

練功的好去處還是草原。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一男女，兩人穿過村子，走向放牧的草原。

地方不遠，穿過村子的后就能看見並不遼闊的草原。

站在草原回望村莊，村民進進出出，忙着各自的活。村莊的周圍是莊稼，大夥日出而耕，日落而歇，“小國寡民，老死不相往來”

葉行生看着眼前的村莊，無不感慨。

生活了十幾年，終究還是到了離開的時候。

只是身旁的孩子還不知道而已。

少年不識愁滋味。

當下，葉行生回過頭來，開始給少萍講解輕功的心法。

少萍到也聰明，對心法口訣領悟很快，但就是練習的時候顯得有些生硬。

少君當年開始習武的時候也很生硬。後來木老爹帶着少君上山下山，尋找一切可用的方法來鍛煉少君的身子骨。

一個上午，少萍基本上把心法口訣背熟了。少萍對此很不滿意，說來說去，只因她還不能一下子躍到屋頂上去。

回村的時候，在路上不時碰上從莊稼地往回走的村民。當他們聽說少萍開始習武后，都有一絲驚恐的神色從臉上閃過。

晚上，木老爹家裏聚集了不少人。這樣的情形還從來沒有出現過。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雖雜亂無章，卻也只有一個問題，是否要離開了。

木老爹看着大家疑惑的眼神，無助的點點頭，道：“現在的形勢越來越不妙了，我們只能是做好這方面的打算。畢竟在這裏生活也不是長久之計。”

其中一人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又有人道：“就算我們離開了這裏，我們又能到什麼地方去呢？”

一時間，屋子裏又是議論紛紛。

木老爹揮揮手，示意大家安靜。木老爹緩緩道：“十幾年來，我們村子裏也算是平安無事，除了各位忍受寂寞外，我木某人也沒有失信於各位。只是如今情況不同。大家也應該都注意到了最近一段時日，在山谷上空盤旋的老鷹與往日的大不一樣，都安靜的出奇。加上葉先生從山外帶回來的消息，朝廷已經在最近的城鎮屯聚了相當部分的軍隊，我想沒有什麼我們更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了。”

木老爹頓了頓，道：“大家也不用驚慌，董兄弟和張五兄弟一直受我之託在尋找另外的出山之路。現在路線基本上已經確定了，而且也能讓大家秘密同行。相信在朝廷進山之前能安全的轉移出去。至於具體的安排，我打算過兩天大家一起研究研究，畢竟我們出山之後該怎麼安頓還是需要考慮的。”

一滿臉鬍子的大漢嚷嚷道：“還用找什麼出路，咱們直接從進山口出去不久完了么，還這麼費勁。玩意朝廷那幫狗腿子們殺來了，就算我們這些人能逃走，那些老的小的又能不能走掉？”

木老爹道：“史老弟有所不知，目前能夠進出的那條路，一個人通行還可以，人多了卻不行。那是片肥沃的森林，有很多獵物，通常都會有王侯將相進出打獵。是以我們還不能就這麼直接出去。要想大夥出去，還只能走密道。”

大夥都安靜了下來。一碰到個官字，確實很難解決。這是十幾年前他們就知道的事情。

木老爹見大家沒什麼說了，沉默了一會，道：“大家都回去吧，等山外有什麼消息，我再找大家商量。”

一會，屋裏只剩下木老爹和少君了。

少君之前一直沒有出聲，此時想了好長時間，問木老爹道：“老爹爹，您說這次真的是衝著我來的么？我已經十幾年沒有出現過了，難道他們還沒有放棄？”

木老爹拍拍少君的肩頭，道：“孩子，你也不要這麼緊張。按理說，這麼多年過去了，相信他們不會是為了你而出動的。應該是另有原因。”

少君疑惑道：“另有原因？難道這個山谷還有什麼值得他們追查的？”

木老爹神色凝重道：“有！”

少君道：“那是什麼？”

木老爹道：“我，還有全村的村民，都是他們追查的對象。”

少君聽后，震驚了，好一會，少君回過神來，道：“爹爹的意思是？”

木老爹猛吸一口旱煙，長長的吐出后，道：“這一直是個秘密。你的這些叔叔嬸嬸有一部分是十幾年前被朝廷問斬的案犯。剩餘就是當年雪花門下的弟子。”

少君驚呼：“雪花門？就是盛傳當年助反賊圍攻過聖上的雪花門？”

木老爹微微點頭：“恩，就是那個雪花門。”

少君訥訥道：“怎麼會這樣？難怪叔叔們的武功都那麼好，還那麼稀奇。”

木老爹道：“當年我聽說他們要被斬首，就想辦法把他們就了下來，並把他們帶到這個山谷，建立了這個村莊。大夥對我還算守信，沒有因為不甘寂寞而出去的，也沒有在這村莊裏惹事生非的。他們當年雖然惹了不少事情，但終究還是個正直的俠義之人。就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把他們都救了下來。”

外面的月亮依然很皎潔，跟前些天的沒有什麼區別。

有風，很涼。

村民都睡不着，想着這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也想到了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

少君也睡不着，他想着自己的身世，除了木老爹和他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的身世。他也想着這個朝夕生活的村莊，原來還有這樣的一個特別的來由。

還有一個人，她眼神很複雜，有些東西她始終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