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少女
又是一夜的不眠。
表面上雖然一切都還依然很平靜，可是從心裏上他卻感覺到危險越來越接近了。那“一夜行生”葉行生說的沒錯，最近山谷上空盤旋的鷹和以前的很不一樣，幾乎是沒有叫聲，太不正常了，就算是獵戶也馴養不出這樣紀律的獵鷹。看來得抓緊準備遷移。
木老爹繼續着頭天晚上的思緒。
這些天來，他除了在家做飯之外，就是在看一張破舊的地圖。沒有誰知道他有什麼想法。
當然今天不同，除了看地圖之外，木老爹還將有位貴客來臨。雖說是貴客，卻只不過是同村的村民；雖說只是同村的村民，卻是木老爹心裏頭最在意的貴客。這些年來，木老爹把心思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在少君身上，全力撫養他長大，一方面是照顧一位少女，也就是今天的貴客。雖說是天天見面，但在他的心目中，永遠都是貴客。
夕陽總是來的很快，中午一覺醒來，睜開眼睛迷糊一會，就能看見遠處山頭上有顆稍顯暗黃的紅日，失去了光環，卻很美麗。
好歹放下了所有的東西，木老爹開始張羅着晚上招待貴客的飯菜。
這是他一天中最開心時刻的開始。
有什麼能比自己的貴客要來更高興的事呢？有什麼事又能比為自己的貴客準備飯菜更興奮呢？
在這十幾年中，木老爹每隔幾天都會享受一次這樣的快樂。
他給灶膛添柴火，看見的是少女甜甜的笑臉；他翻動着油鍋里的菜，看見的是少女幸福的笑容；甚至連油鍋里升起的油煙，也變成少女的形狀，面帶微笑。
“老爹，我回來了。咦，今天貴客又要來了？”
一聲驚奇的叫喊聲，把木老爹從少女的身影中抽了回來。
“飯菜一會就好。不過先不能吃，一會一起吃。看你那吃飯的樣子，真後悔以前把你的病治好了，要不然的話都可以省下不少糧食。”木老爹頭也不回說道。
“哼，要不是你，我現在也不會這麼貪吃，整天想着吃，我都快煩死了。”少君毫不示弱，坐在凳子上，翹着腿，看着廚房。
少君搖着腿，道：“今天有頭牛產崽，落地就跑，跟飛似的。還有隻羊也產崽了，那小羊卻是動也不動，真是奇怪了。一個動一個靜的，還真新鮮。”
木老爹不說話。
少君繼續一個人說，道：“天天對着一群牛羊，有點悶。悶是悶點，也還是比在外面或者要好。這裏沒有人會來搗亂，沒有人回來拍馬屁，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找麻煩。當真沒有一個地方可以真正無憂無慮的生活么？大家都互相幫忙，互相照顧，就像我們這裏一樣，但卻不用像我們這樣躲躲藏藏，不敢見外人。真想知道外面變成什麼樣子了。”
木老爹回頭，看着少君，少君也看着木老爹。兩個人就這麼看着。
木老爹衝著少君吼：“你個臭小子，還不來幫忙。”
少君吐吐舌頭，奄奄的就過去了。
“哎呀，好香的味道啊，今天兩位大男人吃的什麼啊？”一聲清脆的叫喊從大門外傳來。
木老爹剛還怒吼的臉頰立馬堆滿的笑容，對着少君道：“貴客來了。”
少君卻毫不在意，道：“那是你的。”
木老爹好像沒聽見，高興地衝著廚房外道：“你先坐會，飯菜馬上好。”
少女道：“少君呢，怎麼不來迎接我？”
木老爹看着少君，眼神里閃爍着一種期待。
少君道：“馬上，沒有飯菜我拿什麼迎接你。”
只剩下少女一人在那嘟嚷。少女的年紀也不大，只是一身衣服讓人很疑惑。
一會，滿桌的飯菜好了，根本不是三個人能吃完的。
三個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少君看着少女，道：“怎麼從來不見孫婆婆來？”
少女頭也不抬，邊吃邊說道：“我也不清楚，問過她老人家好幾次，每次她都一臉的不耐煩，說是吃不慣別人做的飯，只喜歡吃自己做的。你說怪不怪。”
少君皺了皺眉，道：“是挺奇怪的，那為什麼我送過去的飯菜孫婆婆又吃呢？”
少女沒好氣道：“我哪知道。有本事你問去？”
少君道：“你怎麼不知道，全村人都知道你是孫婆婆的閨女，你說你不知道。”
少女道：“是她閨女我就該知道啦。那你知道木老爹為什麼從來不去我家裏？”
少君不說話了，因為他確實不知道為什麼。
木老爹只是邊吃邊看着兩個孩子，眼裏充滿了慈祥。他聽着兩個孩子說的話，臉上露出無奈而又尷尬的表情，心中也盪起陣陣苦澀的回憶。
正想着，兩個孩子又鬥上嘴了。
只聽少君道：“在下有個問題請教姑娘，還請姑娘賜教。”
少女眨眨水靈的雙眼，道：“不懂就問，孺子可教。問吧，本姑娘為你解答。”
少君道：“為什麼姑娘你每次來的都這麼湊巧呢？木老爹每次下廚做這麼多好菜，你總會很準時的出現在門口。請問……”
“哼，又不是你做的，”還不等少君說完，少女立馬嚷嚷起來了，“要是你那手藝，請我來我都不來。”
說完，少女仰着頭，右手拿着的筷子還放在嘴裏，眼睛看着上面，似乎想什麼。忽而又低下頭來，衝著木老爹嬉笑：“還是老爹爹的手藝好，上次那個什麼什麼魚，哇，要是再能吃上一次，那我就……”
這次不等少女說完，少君又嚷道：“瞧你那德行，也不知到底是男是女，整天穿成這樣，還到處喊吃喊喝。”
少女站起來，轉了轉身子，道：“我這樣穿怎麼了，正好體現了本姑娘的英俊瀟洒風度翩翩。難道沒有？你敢說沒有？“
木老爹眯着眼睛笑。
少君道：“那真是受教了。“
少女坐下來，湊到少君旁，道：“要不你做一頓好菜，我向你展現本姑娘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美。怎麼樣？”說著，她機靈的眼珠子靈活一轉，“要不你吹段曲子給我聽吧，就要上次吹的那段。”
少君一聽，慌忙起身，提上個籃子奪門而出。
少女急跺腳，喊道：“等等啊，你人怎麼這樣啊？真小氣！”
少君遠去的身影道：“我給孫婆婆送點飯菜去。”
木老爹這時睜開眯着的雙眼，微笑着道：“丫頭，你剛才說如果再吃了魚，然後會怎麼樣？”
少女微笑着轉過身來，看着老人。突然一變臉，氣勢洶洶地瞪了老人一眼，道：“不告訴你。”
少女轉身便出門遠去。留下了一臉驚愕的老漢，臉上的微笑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