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第二十四集

1、樹林邊、日、外

陳潢一臉病容,牽馬走在樹林邊。

馬上趴着一個人,像麻袋一樣搭在馬上,竟然是手足已經被綁上的寶日龍梅。寶日龍梅的嘴裏塞着麻核,唔唔叫着。她臉色蒼白,病體不支。

陳潢視若無睹地往前走。

到了樹林邊,透過樹林,遠遠地看見清軍駐防的兵營。

陳潢解開綁繩,將寶日龍梅抱下來,把嘴裏的麻核也掏出來。寶日龍梅的手腳一得自由,立即抬手抽打陳潢的耳光。

陳潢也不躲,任由她打。

寶日龍梅:(邊打邊說)我不去,我不去!

寶日龍梅轉身往回走,陳潢也不攔她。

寶日龍梅沒走幾步,身體虛弱,摔倒在地。陳潢走過來,把她背在肩上。

陳潢背起寶日龍梅,勉強支撐着,大步朝兵營走過去。寶日龍梅用盡全身的力氣捶打陳潢。

寶日龍梅:(淚流滿面)我不去!放下我!我不去!

陳潢:你不去不行!你身體太虛弱了,我照顧不了你。

寶日龍梅:讓我死!我把你從亂墳崗子裏救出來,不能看着你再被那群臟官砍頭啊!求求你,把我背回去吧。

陳潢不說話,任由她捶打,徑直朝兵營走去。

幾個士兵看見了他們,陳潢力氣殆盡,眼前一黑,倒下去。

2、河道總督府門外、日、外

河道總督府門外跪了一地的屬官。遠處,康熙的明黃大轎緩緩而來。細樂大作。

伊桑阿帶着屬官磕頭高喊。

眾人:躬祝皇上萬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大轎停下,李德立扶着康熙下轎。

康熙看了看跪着的眾官員們。康熙:(用手虛扶了一下)都起來吧。眾人:謝萬歲!

康熙徑直走進河道衙門。

伊桑阿看見跟在康熙身後的于成龍,一驚。

等到康熙一行人進去了,伊桑阿悄悄拉住跟隨康熙而來的一名侍衛。伊桑阿:(低聲地)皇上身邊的漢人是誰呀?

侍衛:山陽縣縣令于成龍。

伊桑阿站在原地腦門一緊,屬官們都已跟進去。

伊桑阿:(自言自語)皇上身邊怎麼又多了一個漢人哪!(嘿嘿冷笑)于成龍是靳輔的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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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他如今受寵,靳輔必死無疑!伊桑阿志得意滿地跟進去。

3、河道總督府院裏、日、外

摘了頂子,脫了補服的河道官員們齊刷刷地跪在院裏。康熙一進來就愣住了。

伊桑阿來到康熙跟前。

伊桑阿:皇上,他們是跟着靳輔辦事的河道官員,奴才摘了他們的頂子,正錄口供呢。康熙逐個看過去。

郭河叔、彭志仁、封學仁等都在其中。

他們一個個膚色黝黑,雙手青筋暴起,麻裂乾枯。康熙皺着眉頭看了看,沒說話,徑直走進去。

等到康熙過去,河道屬官們悄悄抬頭,忽然看見跟在康熙身後的于成龍。河道官員們個個怒目而視,等到康熙一行人過去了。

郭河叔第一個忍不住,大發誹謗之詞。郭河叔:他算什麼東西,怎麼跟在皇上身邊?封學仁:看來,這個案子是翻不過來了。

彭志仁:(痛恨地)當初真不該勸靳大人放他一馬,養虎為患!

河道官員們有的憤怒,有的嘆息,有的沉默,但都是一臉的沮喪和絕望之色。

4、河道總督府花廳、日、內

康熙坐在靳輔常坐的位置上,目不轉睛地盯着伊桑阿。伊桑阿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

康熙:(忽然厲聲大喝)伊桑阿!伊桑阿:奴才在。

康熙:你把寶日龍梅弄到哪裏去了?

伊桑阿聞言一驚,馬上又恢復鎮定。

伊桑阿:奴才派人護送寶日龍梅公主前往直隸,沒想到車到中途,她——竟然跑了。康熙:跑了?

伊桑阿:奴才派人四處查訪,目前仍是下落不明。(觀察着康熙的臉色)蒙古人心性不長,皇上——還是不管為好。

康熙皺着眉頭。

伊桑阿:皇上,奴才查出靳輔、陳潢諸多不法情事,正要向皇上造膝密陳。康熙:說!

伊桑阿:奴才發現,靳輔和下面的屬官們親如家人,六年之內,靳輔坐鎮河道總督府的時間不足百天。皇上您想,在衙門裏作堂官,哪有整天在外面野跑的?蕭家渡十二座大壩被大水沖走,所有的材料一概無法查清!靳輔這麼做,更證明了他有貪污之實!

康熙:賬冊上有什麼發現?

伊桑阿:賬冊上自然是毫無漏洞。奴才將他屬下官員逐個盤查,但是個個不吐口實,如此保護靳輔,可見早就上下勾結,串通一氣!朝廷里哪個衙門,屬官對堂官會有此等忠心?

康熙:這麼說,你對朕也不是那麼忠心?

伊桑阿:(趕緊辯解)不是這個意思,只有奴才才會對皇上有這樣的忠心!由此看來,靳輔和下屬必是朋比為奸,製造一個大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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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康熙:陰謀?

伊桑阿:河道總督府已被靳輔管成鐵板一塊,河道里的清冊、銀兩、石料,河道的進度,均由靳輔一手掌握。朱三太子這次雖然沒有起事成功,但是八月十五殺韃子,已經鬧得天下皆知。在秋汛沒來之前,陳潢就已加入朱三太子黨,可見朱三太子和河道總督府早就暗中勾結,故意製造黃河崩堤,好藉機共同作亂哪!皇上!

康熙陰沉着臉,走屋裏踱步,半天沒說話。

伊桑阿:(察言觀色,大着膽子)皇上,奴才還有一事稟報。康熙:說!

伊桑阿:奴才來之前,陳潢躺在床上裝病,奴才延聘名醫,治病救人,哪知道他不思報效朝

廷恩德,反而私下裏逃走了。康熙:(一驚)逃走了?

伊桑阿:他見事已敗漏,便逃之夭夭。

伊桑阿說完,觀察了一下康熙的反應,康熙仍是面無表情。

伊桑阿:(更大膽地)皇上,奴才辦案多年,像如此惡劣的不法情事,還從未見過。奴才一定要把它做成我朝的鐵案!早日昭示天下,以警醒世人!

康熙猛地一拍桌子,嚇了伊桑阿一跳。

5、河道總督府花廳外面、日、外

索額圖、于成龍等官員們都垂手站在花廳外面。忽然聽到康熙的震怒聲,所有人都為之一驚。

6、河道總督府花廳、日、內

康熙震怒,氣得邊走邊說。

康熙:(大聲呵斥)靳輔六年之內做堂官不足百天,一直親身躬行在河道之上,卻讓你說成了上下串通一氣!蕭家渡十二座大壩被大水沖走,材料無法查證,說成有貪污之實!開口閉口都與朱三太子陰謀作亂,想讓朕信你,拿出人證物證來啊!一個縣裏的衙役辦案,也沒這麼糊塗吧?摸摸你的腦袋,裏面裝的是腦汁還是漿糊!

伊桑阿趴在地上,汗下如漿,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7、河道總督府花廳外面、日、外

康熙說完,屋裏安靜下來。

索額圖和刑部屬官們都相顧失色,只有于成龍忍着笑。伊桑阿光着腦袋,失魂落魄地出來。

伊桑阿走到索額圖身邊,乞求地看着索額圖。伊桑阿:(小聲地)皇帝翻臉了。

索額圖滿臉的不耐煩,不理他。

伊桑阿嘆口氣,一摸腦門,大驚失色。伊桑阿:我的帽子呢?我的帽子呢?

索額圖:(奇怪地)皇上沒摘你的頂子?

伊桑阿:(連連搖頭)索相,拜託你把帽子幫我拿回來。索額圖:(哼了一聲)廢物!

8、河道總督府花廳、日、內

康熙坐在椅子上余怒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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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李德立引着索額圖躬身進來。

索額圖:(躬身一揖)皇上,保重龍體要緊!伊桑阿這種人,不值得跟他生氣,他辦案

——

康熙:(生氣地打斷他)辦案辦案,辦得都是糊塗案!他以為朕是來聽他說書的嗎?索額圖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索額圖斜眼一瞥,剛才伊桑阿跪過的地方果然有個大帽子。康熙順着他的眼光也看到了帽子。

康熙:好哇!朕沒撤他的職,他倒把大帽子留下了。

索額圖:(尷尬地替伊桑阿解釋)伊桑阿被皇上嚇糊塗了,他不是舍下帽子對皇上不敬。康熙:(大聲地對門外)那就讓他進來拿吧!

索額圖陪着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康熙看了一眼李德立,李德立走到門口。

李德立:(沖門外大聲地)皇上有旨,傳伊桑阿進來拿帽子。

李德立說完,偷偷忍着笑回到康熙身後。

好半天,伊桑阿才出現在門口,臉色蒼白,一步三搖地進來。索額圖低下頭。

康熙惡狠狠地獰笑着看着他。伊桑阿手腳發軟,站住了。

伊桑阿:(跪倒在地,涕淚橫流)皇上,奴才——帽子不要了,您饒了我吧。康熙哼了一聲扭頭走了,李德立和索額圖都趕緊跟出去。

空蕩蕩的屋裏只剩下伊桑阿和他的官帽。

伊桑阿想伸手捺帽子,發現自己已經被嚇得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9、康熙的寢室里、日、內

于成龍侍立在一旁,康熙一邊喝茶一邊猶自氣憤不消。

康熙:伊桑阿仗着他是正紅旗瓜爾佳氏出身,祖上又有戰功,這種人落地就是官,朕想不提拔都不行!提拔上來,就知道糊裏糊塗跟着人跑,什麼刑部尚書啊!

于成龍沉默着不說話。

康熙:(回頭看他一眼)怎麼?覺得朕辦錯了?

于成龍:(微微躬了一下身)皇上,臣以為,伊桑阿辦事雖然糊塗,但是皇上剛才一通罵,

恐怕跟伊桑阿有異曲同工之妙!康熙:(不解地)什麼意思?

于成龍:不教而誅。

康熙:(笑了笑)想不到你一個小小的縣官,心智倒也清楚。

康熙還想再說,李德立站在門外。李德立:皇上,靳輔帶來了。

于成龍臉色一變,有點尷尬,呼吸都緊促了。康熙:(看他一眼,對李德立)讓他進來。

李德立領着靳輔進來。

靳輔已經消瘦很多,穿着略顯肥大的官袍,頂子和補子已經被摘掉了。靳輔低頭進來,跪倒磕頭。

靳輔:罪臣靳輔叩見皇上。

康熙看着靳輔,臉上的表情大為震驚。康熙離座,走到靳輔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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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康熙:靳輔,站起來讓朕看看。靳輔站起來,始終低着頭。

康熙認真地看看他的臉,他的手,康熙盯了他半天。

康熙:靳輔,黃河崩堤,造成三省水災,百萬子民流離失所,你可知錯?

靳輔:臣知錯!臣犯了一條大錯!(指了一下於成龍)臣後悔沒有砍下他的狗頭!

于成龍:(踏前一步)皇上,靳大人治河不力,黃河河道太窄,陳潢弄的那個減水壩,是自

古沒有的怪物!不但糜費朝廷銀兩,還禍害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靳輔:(氣憤地打斷他)怪物?於縣令,你沒見過的東西多了,一概稱之為怪物,莫非是

羲皇上古之人?燧人氏創火,有巢氏建屋,東漢蔡倫造紙,諸葛亮創木牛流馬,天下萬事萬物,無不是新創應運而生。怎麼能說古書上沒有,就是怪物呢?

于成龍:(不理靳輔,對康熙)臣護堤是錯了,靳大人治河更是大錯特錯,請皇上先斬靳輔,以謝黃河!臣再自刎,以謝天下蒼生!

康熙看着他倆你一句我一句地爭吵,始終沒說話,忽然笑出聲來。

康熙:朕本來想跟靳輔好好敘敘舊,這點傷感情緒,被你們倆一吵,趕得一乾二淨。治河的事情,今日不提,以後朕給你們機會說個痛快!

兩個人互相看看,誰也不說話。

康熙:于成龍,三省災禍皆由你而起,朕給你個贖罪的機會。你怕死嗎?于成龍:(大聲地)臣不怕!

康熙:好!三省災情嚴重,瘟疫如火,到處都是流亡之人,這些人,都是我大清子民,朕賜你上方寶劍,統領三省賑災事宜。所有地方官,有貪污不法情事的,賑濟不力的,糊塗誤事的,一概先斬後奏!

于成龍和靳輔都驚在當地。于成龍感激涕零,拂袖跪倒。

于成龍:于成龍萬死不辭!

康熙:(笑道)這個差事非同小可,在你能力所及的範圍內,不讓一個人死掉,你可能做

到?

于成龍:臣肝腦塗地!

康熙:好!李德立。明發一道上諭,嘉賞于成龍四品道台銜!于成龍,你要實心任事,不

能讓朕失望啊!于成龍:(叩頭)臣領旨!

康熙:(點點頭)下去辦事吧。

于成龍看了靳輔一眼,退下去。康熙看看憤憤不平的靳輔。

康熙:于成龍剛愎自用,禍害了三個省的百姓,朕沒殺他,反而提拔,你心裏很不服吧?

靳輔低着頭不說話。

康熙:(厲聲道)你當時為什麼不砍下他的頭?

靳輔:臣顧及他是個愛護百姓的好官,想替朝廷保全善類。康熙:婦人之仁!朕賜你上方寶劍,就是要你見血的!

靳輔沒說話。

康熙:(口氣緩和下來)知道朕為什麼要讓他去賑濟三省的災民嗎?(厲聲地)是讓他親眼看看他犯了多大的錯!讓他一輩子都記住!(口氣和緩下來)于成龍這個人,用好了,可以造福一方百姓,人盡其能,物盡其用!你當初沒殺他,朕只能提拔他。

靳輔:臣現在想明白了!

康熙看着靳輔,半天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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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康熙:(抱怨地)為什麼到現在為止,你都不上一封自辯的摺子?是朕不信任你,還是你不信任朕?

10、河道總督府花廳、夜、內

康熙和靳輔指着河道圖正在商議。康熙:先把治防補潰放在第一步。

靳輔點點頭。

康熙:朕知道你和陳潢一片公心,但做大事不能急於求成,朕這一朝治河,朕的兒孫還要治理下去。為黃河,要做百年計、千年計!不能只在眼前奏效事功!你們終其一生治河,黃河若能海晏河清,就已經是了不得的功績了。(語重心長地)靳輔,這次黃河崩堤,你自身若有大錯的話,就錯在一個急字上了!

靳輔退後一步,恭恭敬敬地深深一揖。靳輔:皇上,您是我的一字之師!臣實在汗顏。

李德立進來,看見靳輔,又退出去。

康熙:(看了李德立一眼)朕累了,明日再議吧。靳輔:臣告退。

靳輔躬身退出。李德立進來。

李德立:(喜滋滋地)皇上,寶日龍梅公主找着了!

康熙聽了精神一振,大喜過望。康熙:現在哪裏?

李德立:寶日龍梅公主不幸染上瘟疫,幸好被陳潢救下,現已無大礙,只是病體虛弱,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於大人請了最好的大夫正在細心調治。

康熙背着手在屋裏走了幾步。

康熙:(皺着眉頭)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猛醒)這是瘧疾呀!(瞪着李德立),還愣着

什麼?趕緊磨墨!

李德立應了一聲,趕緊磨墨。康熙提筆邊寫邊說。

康熙:着意大利教士南懷仁呈金雞納霜葯,六百里加急快送!

康熙寫完,又把六字改成八字。康熙:快快快!

李德立接過,趕緊下去。康熙在屋裏走來走去。

康熙:(喃喃自語)陳潢救下寶日龍梅,怎麼會那麼巧呢?

11、官道上、夜、外

星夜之間,一群驛馬在官道上疾馳而過。

12、兵營帳篷里、日、內

陳潢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軍營的一個帳篷里。陳潢坐起來,四處看看,手腳並沒有戴上鎖鏈。

陳潢往外走,剛剛撩開帘子,一個士兵將他攔住。

士兵:先生身體虛弱,需要靜養,不能亂走。於大人一會兒過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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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陳潢:(皺着眉頭)哪個於大人?

士兵板著臉不理他,陳潢只好回來坐下。

外面靴聲響起,一個穿着四品補子的官員一掀簾進來。陳潢一見是于成龍,大吃一驚,分外眼紅。

一個士兵端着葯徑直走到陳潢面前。

陳潢:(冷笑道)護堤有功,陞官啦!(指着他的鼻子大罵)我一路經過疫區,死了有多

人,你知道嗎?村村死絕,無人掩埋,禿鷲吃屍體吃得眼睛通紅!于成龍,就是把你碎屍萬段,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于成龍面無表情,一副公事公辦的面孔。

于成龍:皇上到了清江浦,等你養好身體,皇上要見你。

陳潢背過身去,不理他。

于成龍:(大聲地)陳天一,把葯喝了。

陳潢:皇上重用你,我還有什麼活路,死了算了!當初真該一刀捅了你,反正早晚都是個

死!

于成龍:有話等見了皇上再說,我是奉旨而來,喝葯吧!

陳潢:(冷嘲熱諷地)等我養好了,你不怕我到皇上跟前告你的狀嗎?剛掙來的頂子又沒

了,可惜啊可惜!

于成龍:實話告訴你,葯里下了毒,你要是條漢子,就起來喝下。

陳潢二話不說,翻身下床,端過碗就喝個一乾二淨。于成龍:告辭。

于成龍一甩袖子,轉身出去了。陳潢氣鼓鼓地看着于成龍的背影。

13、索額圖的房間、夜、內

伊桑阿氣鼓鼓坐在椅子上。

伊桑阿:一到關鍵時刻就我一人挨罵,索相,不是我說你的不是,怎麼不幫我一句?

索額圖一邊喝茶一邊含笑看着他。索額圖:伊大人受驚了。

伊桑阿:受點驚倒也沒什麼,算好的一盤棋,皇上一南巡,全盤翻過來,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索額圖走到窗前,向外望去。索額圖:這場仗,我們打贏了。

伊桑阿:(一愣)打贏了?

索額圖:(看着伊桑阿)皇上公然包庇靳輔、陳潢,連于成龍都升了官,如此信任漢官,朝里的滿官們,哪一個不恨得牙根痒痒?現在忍着不說,為什麼?台灣沒打下來,蒙古還未平息,西藏又蠢蠢欲動,小皇帝雄才大略地想打仗,哪個觸了霉頭,他決不會手軟。表面上咱們輸了,可是皇帝親手撼動了自己的根基,嘿嘿,這場仗,我們贏了。

伊桑阿:(着急地)那就由着靳輔、陳潢再猖狂幾年?

索額圖:(笑道)老伊呀老伊,卸磨殺驢,也得等到驢把磨拉完了。指着運河、黃河發財,

你也得等他們把河修好了才行啊!

索額圖:(怨恨地)你倒是早點告訴我?又讓我做了槍頭子。

索額圖:上了台都是角兒,就算配角,也得演得有聲有色呀!早告訴你,這齣戲就不會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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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那麼好了。

伊桑阿搖着腦袋想半天。

索額圖:(志得意滿地)這次跟着皇上南巡,可是沒白來,發現了一個于成龍,嘿嘿,那可真是個寶貝呀!

伊桑阿不解地剛要開口問,索額圖的聽差挑開帘子進來。聽差:索相,皇上爺傳見伊大人。

伊桑阿面色蒼白地站起來,哀求地看着索額圖。索額圖:去吧,皇上不會處置你的,他還沒昏了頭。

14、康熙的房間、夜、內

康熙在書案后練字。

李德立引着伊桑阿進來。

伊桑阿:(跪倒磕頭)奴才伊桑阿叩見皇上。

康熙:(放下筆,和顏悅色地)起來吧,賜座!伊桑阿臉色驚惶,驚魂不定地站起來。康熙看看他的樣子,不由得笑起來。

康熙:伊桑阿,你是兩朝元老,朕不過在氣頭上說你幾句,你便這般記恨?伊桑阿:(拚命搖頭辯解)沒有,皇上,奴才哪敢記恨。

康熙:若不記恨朕,你為何不上個請罪的摺子?你道朕真能治你的罪嗎?伊桑阿:(低着頭鬆了一口氣)總之,都是奴才糊塗。

康熙指指座位,讓他坐下。

康熙:(苦口婆心地)朕今日對你講的這番話,也是想對所有滿蒙重臣講的,你回去要細

細地說給他們聽。伊桑阿:奴才遵命。

康熙:大清以馬上得天下,武力舉世無雙。可是你想想,我們跟蒙古騎兵怎麼比?當年成吉思汗帶領蒙古鐵騎打遍歐亞大陸,沒有碰到敵手,為什麼在中原只統治了九十年,就煙消雲散了呢?

伊桑阿:(張口就說)那都是因為漢人太狡猾!

康熙:漢人狡猾?我們入關的時候,只有六十萬大軍,漢人卻有三百萬之眾,還不包括李

自成的軍隊和各地蜂擁而起的反清會、天地會。我朝卻為何能坐穩天下呢?伊桑阿:(猶豫着)皇上,這個——可太難了,奴才不知道。

康熙:(笑道)朕告訴你吧,漢人太喜歡窩裏鬥了。他們把自己的力量耗沒了。我們滿人得天下,要學習漢人,就是不能學一條,不能窩裏鬥,大家都是為了朝廷辦事,都是為了天下,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伊桑阿喏喏稱是。

康熙見他一副愚頑不靈的樣子,自己也喪失了信心,輕輕地擺擺手。康熙:下去吧,明日上一封謝罪的摺子,朕不追究你。

伊桑阿高興地跪倒磕頭。伊桑阿:奴才躬謝皇上!

康熙目送着他出去,輕輕地嘆口氣。

15、兵營帳篷里、日、內

陳潢坐在桌前煩悶地翻書。

于成龍又帶着端葯的士兵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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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于成龍:該喝葯了。

陳潢轉過臉去不理他,于成龍耐心地站在他旁邊。陳潢:我現在就要見皇上。

于成龍:想早點見皇上,把葯喝了。

陳潢:少跟我打官腔,走走走,(一把抓住于成龍的胳膊)到皇上面前評理去!

于成龍“哎喲”一聲,無比痛楚地捂着胳膊,嶄新的官袍很快就被鮮血染紅。端葯的士兵看不下去了。

士兵:這位先生,我們於大人給你割肉療傷,對待自己的親生父母也不過如此,你這麼惡聲惡氣的,還是個人嗎?

于成龍伸手制止士兵不要再說。

陳潢看看于成龍,神色里既有憐憫也有憤怒。陳潢:誰用你割肉療傷?有機會老子還要一刀捅了你!

于成龍用眼睛示意端葯的士兵。士兵把葯端到陳潢面前。

于成龍:(冷冷地)皇上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來金雞納霜,寶日龍梅公主已無大礙。于成龍說完,轉身出去了。

陳潢看着那碗葯,無奈地嘆口氣。

16、河道總督府門口、日、外

小毛子興高采烈地掀開車簾,扶着陳潢下了車。

靳輔、靳夫人、郭河叔、彭志仁、封學仁等河道官員們都站在門口迎接。大家紛紛上前和陳潢寒暄。

陳潢精神矍鑠,已經完全養好了身體。

靳輔:(上前拉住他)來來來,已經擺好了酒席,今日大家不醉不歸!陳潢:我先見過皇上——靳輔:台灣戰事正緊,皇上先行回京了。

17、河道總督府花廳、夜、內

大家觥籌交錯,意氣飛揚。

郭河叔:我就說嘛,皇上坐船從運河上一路下來,還見不到靳大人的功勞嗎?

眾人都連連稱是。

靳輔:大家別得意太早,朝廷里盯着咱們的人太多了,眼紅得滴血。以後辦事要更加小心。

大家都紛紛點頭稱是,頗有慶幸之意。

陳潢:狡兔死,走狗烹!現在黃河還沒治好,挑毛病的人已經成千上萬,你們還能如此樂呵,真讓我驚訝!

陳潢說完,官員們都沉默下來。

靳輔:天一喝多了,皇上不是鳥盡弓藏的人,要不然這次也沒那麼僥倖。

陳潢繼續喝悶酒,周圍的人也不知道陳潢的心事,只有靳輔暗暗地觀察着陳潢。

18、高士奇府書房、夜、內

高士奇和明珠對坐着喝茶,兩個人低聲交談。

高士奇:皇上南巡迴來了還不見我,真是想不明白,我哪件事情辦錯了?明珠:皇上要冷落你,自然是你有問題。

高士奇:(懊惱地捶着腦袋)我到底哪句話說錯了,我到底哪件事騙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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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明珠:(笑道)你騙皇上的時候還少嗎?

忽然,外面有人敲門。高士奇:(懶散地)誰?

管家推門進來,一臉驚惶之色。管家:老爺!

高士奇:(瞪着他)什麼天大的禍事把你嚇成這樣?管家:天爺來了!

高士奇臉色大變,看了一眼明珠。明珠快步走到屏風後面。

門被推開,李德立進來,四處看了看,管家躬身退出去。高士奇滿臉堆笑地迎上前。

高士奇:公公為何深夜來訪?莫不是皇上要見我?

李德立:(笑道)高相,你好運氣,皇上剛回北京,就要見你。

高士奇喜出望外,還想說話,忽然看見康熙在夜色之中,走進來。高士奇目瞪口呆,趕緊跪倒,磕頭如搗蒜。

高士奇:皇上南巡剛回來,龍體勞累,親至臣的府上,讓臣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

康熙冷冷地坐在椅子上。康熙:(擺擺手)起來吧。

高士奇:謝皇上。

高士奇惶恐不安地站起來。康熙:南巡的公報你都看到了吧?

高士奇:看到了,皇上對靳輔、陳潢如此寬宏大度,連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于成龍也沾染皇

恩,如此精明斷事,實在是堯舜在世——康熙:(不耐煩地打斷他)行了行了,拍馬屁的話聽膩了!高士奇:是是是。

康熙好像有話要說,卻遲遲不肯開口,只是呆坐着。李德立侍立一邊,眼睛盯着鼻子。

高士奇不敢主動相問,明珠在屏風後面嗓子直痒痒,拚命忍着。場面沉默下來。

過了半晌,康熙忽然說話。

康熙:(厲聲地)高士奇,你這屋裏可有外人?

高士奇和明珠都是一驚。高士奇:(拚命搖頭)沒有。

高士奇順着康熙的目光,發現明珠喝茶的杯子。

高士奇:奴才剛才和一個名醫探討中藥之道,他已經被管家送走了。

康熙點點頭。

康熙:(盯着高士奇,忽然問了一句)陳潢和寶日龍梅是不是有私情?

高士奇嚇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康熙,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康熙:朕不聽模稜兩可的話。

高士奇:(認真地想了想)皇上,陳潢雖狂放不羈,恃才傲物,卻是一個正人君子,這一點,

臣敢為他擔保。康熙:這麼說,是沒有?

高士奇:(擦擦額頭的汗,咬牙說了一句)臣以為是。康熙:(臉色輕鬆多了)怎麼這回如此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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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長河

高士奇:陳潢是個河瘋子,他一生除了治河,不會在女人身上下心思,更何況寶日龍梅公主

是皇上托他照顧的,就算他渾身是膽,也不敢有半點窺視之心。康熙:(站起來)高士奇,你若敢欺瞞朕,仔細你自己!

高士奇:是是是。

康熙說完,帶着李德立出去了。高士奇如蒙大赦,趕緊跪下磕頭。

高士奇:臣躬送皇上。

康熙走出去了,忽然又折回來,大步走到高士奇面前。高士奇剛鬆了一口氣,嚇得仰頭不明所以地看着康熙。屏風後面的明珠也屏住呼吸。

康熙:朕從來不知道你精通醫術啊?你最近看什麼醫書?高士奇:(口不擇言地)臣在看張仲景的《傷寒病論》。康熙:(皺着眉頭)為什麼要看《傷寒病論》?

高士奇:臣看奏報上寫着,江蘇等地疫情嚴重,傷寒之病大起,臣想看看醫書,或許能有什麼濟國之策。

康熙笑笑,帶着李德立扭頭走了。聽到靴聲囔囔,康熙去得遠了。

高士奇大喘了一口氣。想站起來,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明珠慢慢從屏風後面踱出來,兩眼閃動着興奮的光。

明珠:恭喜!高相爺!

19、河道總督府靳輔的書房、夜、內

靳輔坐在屋裏翻看賬冊,陳潢推開門闖進來。

靳輔:(頭都不抬)天一,我正要去找你,蕭家渡補修的清冊你造好了沒有?

陳潢關上門,走到靳輔面前。陳潢:寶日龍梅公主呢?

靳輔沒料到他會直截了當地問,一驚,手裏的茶水險些潑在衣服上。靳輔:(鎮定了一下)天一,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陳潢:(更急了)從進了兵營,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她是不是痊癒了,現在在哪裏,我總

得知道吧?

靳輔:你最好問都不要問。

陳潢更急切地追問。陳潢:有什麼隱情?

靳輔:天一,大丈夫,何患無妻?

陳潢:(苦笑着一拍桌子)哪裏話?你當我陳潢是無行浪子嗎?靳輔:(猶豫半天)皇上已經將寶日龍梅接進北京了。

陳潢:進京了?

靳輔:皇上要征討葛爾丹,飛揚古的二十萬騎兵就要西上,皇上準備御駕親征,叫寶日龍

梅去,想必是問她征蒙古的事。陳潢:(鬆了一口氣)何必如此避諱?

靳輔:她一進京,就不是在河督府的阿秀了,這一點你心裏要明白。皇上召你進京述職,

我怕說多了,擾亂你的心思。陳潢:我去!

陳潢轉身出去,靳輔不放心地看着他的背影。

11

天下長河

20、康熙寢宮、夜、內

康熙已經躺倒在床上。

李德立把一盞罩着玻璃罩子的大燭台捧過來,放在床頭。康熙:取書來。

李德立應了一聲取出一包用黃綢子包的書過來。康熙打開,習慣性地翻身就着燈看。

康熙忽然愣住了,書名是張仲景的《傷寒病論》。康熙:這書誰挑的?

李德立:回皇上話,皇上就寢以前翻的閑書,是上書房太監劉喜伺候的。康熙沒說話,在燈下翻看。

21、西暖閣、日、內

百官們個個意氣風發。

康熙坐在寶座也是滿面春風。

明珠:(出列奏道)皇上,奴才明珠致賀表一封,慶祝大將軍施琅收復台灣。奴才代百官眾僚,恭賀國家統一!我朝極盛之期,指日可待!治隆漢唐!

康熙滿意地點點頭。李德立將賀表接過來。

康熙:極盛之期,還是來得越晚越好。孟夫子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葛爾丹遠交近攻,做他祖宗成吉思汗的美夢。再不醒醒,就要打到北京來了。平定台灣,朝廷的銀子像水一樣潑出去,本來以為河道已經安瀾了,沒想到這次水災,功虧一簣,要憂心的事還多着呢!

明珠:兵部已經在着手籌備征討葛爾丹的糧草、軍械,三年可以完期。

康熙:再長一些也不妨,靳輔說,再有四年,黃河漕運可以貫通全國,支援南北。打起仗來就更便利了。蒙古在我身後,不平叛,朕寢不能安席,食不知甘味!還有這羅煞國的彼得,一味擾我邊境,東北是我朝龍興之地,豈容外賊猖狂?

康熙說激動了,重重地一拳砸在龍案上。下面的官員嚇一跳,一時間都沒有做聲。

22、京城的前門、夜、外

河道總督府的車駕緩緩而來,打着杏黃色的旗幟。陳潢騎馬走在前面。

陳潢心思不屬地看着北京城的街道。小毛子騎馬跟在陳潢身後。

23、大清門、日、外

陳潢捧着手本,一身官衣,跪在門前。

傳旨太監的聲音一層一層地從內宮裏傳出來。太監:河道總事陳潢覲見!

陳潢:臣遵旨。

陳潢站起來,經過一層一層的大門往裏走。

24、西暖閣、日、內

12

天下長河

西暖閣里,百官畢集。

康熙坐在寶座之上,陳潢在外面報門。

陳潢:臣河道總事陳潢監理天下河務,奉旨進京,陳潢覲見!康熙:(含笑)進來吧。

陳潢進來,跪倒磕頭。陳潢:臣參見皇上。

康熙:朕這次召你來,是讓大傢伙看看,什麼是勤勞王事,朕第一此南巡的時候,(指着百官)你們好多人見過他,是個風流倜儻的江南才子,現在你們再看看,他身上有哪一點像官?他是正四品,說起來也不算小,就是他,六年來,沒在衙門裏過幾天清閑日子,六年來,他為了查驗黃河各堤的修築情況,一個工地一個工地的做河工!康熙走下寶座,一直走到陳潢面前,握住他的手。

康熙:這像當官人的手嗎?

陳潢的手黑瘦乾裂,長滿老繭。

康熙:朕不敢奢求,康熙朝官員有這樣的手,天下何愁不治!這是你們久在彈劾的國賊!這是花錢如流水的河督府大員!看看這雙手,你們應該愧死!

百官們有盯着嘆息的,也有低頭不語的,也有面露不以為然之意的。陳潢又驚訝又感動,手被康熙緊緊握住,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康熙把他拉起來,轉身走到寶座前坐下。康熙:(大聲地)陳潢!

陳潢:臣在。

康熙:朕要親征准葛爾,十年之內,水陸糧草供應不能有差,河督府能做到嗎?陳潢:不需十年,五年便可。

康熙:(笑出聲來)有這麼大把握?

陳潢:黃河下河、上河,均已告修畢,只有一百八十里的中河,風疾浪高,又與運河相連,向來是歷代崩堤之處。臣五年之內,定要把中河徹底治畢,大堤合龍之日,臣和靳輔恭請皇上南巡。

康熙:好!朕一定再次南巡,親視河工!

25、高士奇府書房、夜、內

高士奇坐在書案后翻書,陳潢風風火火地被管家引進來。陳潢臉色沉重,顧不上和他寒暄。

一直等到丫環上了茶,管家也退出去。陳潢:(直接就問)寶日龍梅呢?

高士奇嚇了一跳。高士奇:在皇上身邊。

陳潢:我知道在皇上身邊,是皇上征討葛爾丹,要問她戰事嗎?

高士奇:(正色問道)天一,有一句話,我不可不問,你不能瞞我。你答我,我自能解你之疑。

陳潢鄭重地點點頭。

高士奇:(在屋裏走了兩步)你和寶日龍梅可有私情?(盯着他)有還是沒有?陳潢:(猶豫了一下)我心裏有她,她心裏也有我,此心皎如日月。

高士奇的臉色極其嚴肅。高士奇:你們有沒有男女之實?

陳潢:(憤怒地漲紅臉)你看我陳潢可是欺暗室之人?

13

天下長河

高士奇:敢對天發誓嗎?

陳潢:陳潢,上對天地,下對鬼神,若對寶日龍梅公主做出一點不尊之事,天誅地滅!死無葬身之地!

高士奇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高士奇:這我可就放心了。你要是風流多情,自身性命不保,我也要跟着倒霉。陳潢:(皺着眉頭,不解地)此話怎講?

高士奇:寶日龍梅公主身上,帶着一份她父親土謝圖汗的遺旨,你知道嗎?

陳潢搖搖頭。

高士奇:(笑道)諒你也不知,喀爾喀蒙古和朝廷歷代聯姻,到寶日龍梅,已經是第四代了。葛爾丹入侵之後,土謝圖汗送命,臨死之前,立下遺旨。這份遺旨上記載着寶日龍梅的生辰八字,喀爾喀蒙古的人口、土地以及牲畜牛羊。

陳潢愣愣地聽着。

高士奇:(繼續說)這份遺旨說,六萬多族人還在葛爾丹奴役之下,北望京城,眼睛都盼出血來,盼着寶日龍梅早日入主後宮,盼着皇上帶兵剿滅葛爾丹!

陳潢呆立在房中,一時不辨心中是何滋味。陳潢:(喃喃自語)她從來沒對我講過。

高士奇:寶日龍梅此身已非她所有,她屬於喀爾喀蒙古,天一兄,這份情絲,你要當即斬斷,

不可惹火燒身!

陳潢:她——她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嗎?我要見她,有些話還沒說完!

高士奇:(急了)你不要腦袋了嗎?她馬上就要被冊封為皇貴妃,你跟皇貴妃還有私話沒說

完,陳天一呀陳天一,跟皇上做情敵,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呢!陳潢:(喃喃自語)皇貴妃?

陳潢痛苦地搖搖頭,堅定地。

陳潢:不行,我一定要見她最後一面,從此天各一方,生死兩絕!三哥,我求求你了,你

幫我這一回,高士奇:(搖搖頭)不行不行,你別逼我!

陳潢死死拉住高士奇。

陳潢:(苦苦哀求)我陳潢願意立下毒誓!

高士奇看着陳潢痛苦的表情,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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